到底是谁搞的鬼!
卫邵东激愤难当,冲台下管理设备的工作人员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关掉!”
简直是奇耻大辱!卫家老少的脸色都难看得要命。
赵达森和梁润桐也一副呆滞的模样,现下可怎么办,女儿已经结婚了。难道刚办婚礼,就要和卫邵东离婚?
台底下闹哄哄地,都等着卫赵两家人的后续。
卫邵东的父亲卫和亮冲上台去,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
声音响亮极了,把底下交头接耳的声音都给盖住了。
卫邵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敢怒不敢言,两只拳头握得死紧。
他阴鹜的目光朝台下射去,直击苏应衡的方向。
可苏应衡的心理素质好到无人能及,他淡然地坐在那儿,不评论,不同情,让人想起寺庙里金漆的佛像。
卫和亮在台上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到底在外面招惹了多少是非!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你是要让我们卫家成为整个束州的笑柄?”
他越说越愤怒,又给儿子一巴掌。
卫邵东的哥哥卫邵南上去劝架,拦住父亲说道:“您别动怒,虽然邵东他之前爱玩闹。但近段日子他也在慢慢改正,他的进步是家里人有目共睹的呀!罪犯还能出狱重新做人呢,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底下坐着的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来,这两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把事情糊弄过去。
但这个婚礼还能不能继续下去,还得看赵从雪的意思。
婚礼现场,却爆出丈夫和其他女人滚床单的视频,这颗黄连咽不咽的下去,赵从雪脸上的这巴掌就算落实了。
卫邵南也看过去,温声对红毯那头的赵从雪说:“弟妹,也请你给邵东一次机会”。
赵从雪几乎要冷笑出声,狗还能改得了吃屎?
她真恨不得抛下手里的花球,哪怕异常狼狈,也从这份屈辱中逃离而去。
但她已经和卫邵东领了证,赵氏已经在和瑞信洽谈注资的事情。
如果自己这任性一走,赵家就会山崩地裂。
她喉咙动了动,把苦涩咽下去,几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好,我原谅”。
只有一句,再多的山盟海誓杀了她也说不出口。
这口气总不能这样憋着,即使她踏进坟墓也要拉个垫背的。
赵从雪陡然握住刘奕辰的手腕,“只不过你们得答应我,把她好好处理干净”。
话里透出几分杀气,让她装贤惠大度,肯定行不通。
卫和亮叹息一声,虚弱地点头:“错都在这个不孝子身上,你想要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怕再有视频出错,接下来的程序全程都在沉默中进行。
新人简单地交换戒指,向父母敬茶,就算礼成。
卫邵东本来还和狐朋狗友们准备了节目,现在也都闭口不提。
气氛凝固着,让人窒息。连宾客也都带着几分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参加葬礼。
出来敬酒的时候,赵从雪换了一身正红的刺绣旗袍。端庄大气得让人心悸。
只是她脸上的妆容很浓,仍可寻到哭过的痕迹。
卫邵东的模样更惨,虽然穿得十分周正,但脸上的巴掌印间又添了几道乌青和血丝。
站在赵从雪身边,看起来像个破落户。
温序对着苏应衡啧啧叹道:“果然如你所说,他的风头没什么好抢的”。
苏应衡没说话,淡淡拧了一下眉毛。
“怎么了?”,艾笙问他道。
苏应衡是在想这件事,很有可能把锅扣在他头上。
谁让他同时看不惯卫邵东和赵从雪两个人。搅乱这场婚礼,他的嫌疑不小。
正思索着,新人已经到了他们这桌敬酒。
赵从雪亲自把苏应衡装白酒的杯子斟满,“苏先生一来,这里便蓬荜生辉。连带着也给了大家惊喜,真是不负所望”。
她脸上带着轻笑,眼睛里却寒冰浮动。
苏应衡抿唇,“这个惊喜我毫不知情。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是我做的,绝不狡辩”。
他一脸坦荡,赵从雪眼里的凶光收敛了一些。
和赵从雪最初的想法相反,卫赵两家的家长丝毫没怀疑过苏应衡在搞鬼。
毕竟这桩婚事是他促成的,他没理由一连把卫赵两家都给得罪了。
卫和亮怕赵从雪刚才的话惹苏应衡不快,立刻上前来说道:“今天出了点儿问题,怠慢苏先生。说起来你还是两位新人的月老,一定要多喝两杯”。
这话像扇在赵从雪脸上的巴掌。苏应衡不想要她,才会忙不迭把她推给卫邵东这个人渣。
今天她受了太多屈辱,一桩桩像大山一样堵在心口。
赵从雪凉凉的目光从艾笙娇嫩的面颊上扫过。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看不惯荀艾笙,就是因为嫉妒对方所拥有的一切。
这场闹剧让宾客们败兴而归。本来还准备了很多活动,可午宴过后,亲朋就散得差不多了。
天气冷,也没有兴致在外面多呆。
温序提议说去他那儿凑牌搭子,苏应衡却说有事,带着艾笙回家。
“大周末地,能有什么事”,温序见他的车一溜烟开走,抱怨道。
高见贤懒懒地接话,“能有什么事,生孩子呗”。
温序龇牙,“这话当着他的面你怎么不说?”
“我的智商和你是两个档次”。
一回家,苏应衡就进了书房,给岳南山打电话。
岳南山接起来,并不意外。
“你让人把那段视频当中放出来的”,苏应衡语气肯定。
“是”,岳南山敢做敢当。
苏应衡冷笑,“行啊,差点儿让我把这个锅给背了”。
岳南山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任您处置,不后悔”。
苏应衡揉了揉眉心。岳南山是他的人,谁做的在卫赵两家人眼里有什么不一样?
沉吟一会儿,苏应衡问道:“是为了艾笙的那个室友?”
他不大记得住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了。他对其他女人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
哪怕上次他们还一起去过山上。
岳南山没说话,默认了。
“算了,你这棵铁树难得开一次花。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
岳南山随口道:“杀人放火也不是大事”。
苏应衡笑道:“怎么不是大事。也得看杀什么人,放什么火”。
挂了电话,苏应衡刚准备回寝室,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艾笙一脸焦急地进来:“我外公突然病重,休克了”。
苏应衡脸色一肃,带着她直奔医院。
老头子病重,江家人自然都在。
艾笙一去,就感受到空气里的火药味。
江盛潮和江盛涛两兄弟脸上都带着还未完全消退的怒意。
杨舒本来还在兄弟二人之间和稀泥。可一见苏应衡,立刻消声。
她可还记得苏应衡为了给艾笙报仇,把女儿的事业毁成什么样子。
对这种手段和地位的人,她最好明哲保身,敬而远之。
艾笙看向满脸颓丧的江嘉誉,问道:“外公情况如何?”
“还在抢救”,江嘉誉瓮声瓮气地答道。
“到底怎么回事?”,艾笙虽然不是天天都来医院探视,但每天都会和江家的老管家通话。
听说江世存病情暂时稳定,艾笙还心存乐观,以为他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谁知突然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江嘉誉垂下眼眸说:“都是我不好。二叔到医院来向爷爷汇报项目进程,我多嘴提了些意见。爷爷就让二叔带我进项目组,但二叔不愿意,两人就吵起来了”。
江盛潮冷哼道:“别把自己撇那么干净。难道不是你先提出想进组的?你明知道项目都进行一半,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嘉誉,你有上进心是好的,但也要分时候”。
其实两边都没什么打错。但闹得这么厉害,无非是因为江世存的态度令其中一方不满罢了。
江嘉誉愤慨道:“那您也不能张嘴就说爷爷因为您没有儿子就轻视您,他对星遥星曼如何,大家都看着呢”。
言子歌喝止儿子道:“够了!嘉誉,不许这么和你二叔说话”。
艾笙看着这么一大家子,有点心不在焉。外公这还没去世呢,一个个地连表面文章都不想做了。
苏应衡把艾笙带到抢救室门口,给她买了一瓶热饮,让她抱在手里捂着。
没一会儿,江盛潮过来,叫走了苏应衡。
艾笙满心都是对外公的担忧,也没注意到他去了哪儿。
直到下午,江世存才被推出来,直接进了ICU。
医生板着脸叮嘱,不能再让他劳心劳力。他这么大年纪,可经不起折腾了。
江家人沉默着,心思各异。
隔着落地玻璃,能看见老人安详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借助周围各种仪器延续生命。
气氛沉闷得厉害。直到傍晚,江家人才散。
几房人口轮流看守,只是杨舒提出艾笙也得守夜尽孝道。
“既然她是继承人之一,自然也有照顾老爷子的义务。否则人家还以为老头子股份给了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呢”。
苏应衡淡淡扫她一眼,“艾笙要上课,没空。我替她好了”。
杨舒立刻没了二话。
江盛潮立刻说:“这恐怕不太妥当。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几房人推脱责任呢。要是我爸醒过来,一定会责怪我们不知礼数”。
苏应衡没说话,来不来都看艾笙的意思。
只是她怔怔地坐在那儿,神飞天外。
忽地眼睛飞快地眨动,眼泪落了下来。
苏应衡蹲在她面前,把她脸上的泪珠抹掉。
“怎么了?”,他担忧地看着她。
艾笙摇了摇头,很快把泪水咽回去。
直到深夜,江世存仍没有醒来。
艾笙本来就有一点贫血,苏应衡怕她身体受不住,便哄着她离开医院。
在车上,艾笙一直精神不济,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苏应衡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摸着她的脸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艾笙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命硬。以前是克父母,现在外公也……”
苏应衡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唇,低喝道:“不许胡说!”
艾笙的敏感让他心疼,“你要真命硬,我怎么还好好的?我才是和你最亲近的那一个”。
“嗯”,艾笙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将他的腰扣得更紧,“那你要证明给我看,得一直好好的”。
苏应衡把她小小的一只在怀里拢好,就像揣着珍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他淡淡点头,“好”。
等到了苏宅的前庭,艾笙已经睡着了。
只是睡得浅,车子一停就行了。
下去之后,苏应衡要抱她进门。艾笙不好意思地推他一下:“我没虚弱到那种程度”。
苏应衡也不强求,揽着她的肩膀进屋。
到了玄关,苏应衡蹲下,让艾笙坐到自己大腿上,帮她脱鞋。
艾笙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心里被安全感胀满。
她忽然想起问:“刚才二舅舅找你干什么?”
苏应衡本不想让她烦心,但又不想让她乱猜,便说:“谈合作案的事情,说他可以让步”。
“现在公司里都是他说了算?”
苏应衡点头,“差不多”。
“他是想要你站在他那边吧?”
苏应衡笑了一下,把拖鞋套到她脚上,让她站起身,“你的智商偶尔也会出来冒泡”。
艾笙瞪他一眼。很明显,苏应衡的意思就代表了她的意思。
如果二舅能让苏应衡和他站在同一阵线,既是继承人之一的支持,又能得到强有力的后盾。
一箭双雕啊。
“那你的意思呢?”,艾笙清凌凌的眸子注视着他。
苏应衡:“说实话,他的条件很令人心动”。
艾笙沉默了。虽然苏应衡有他自己的考量,但站在艾笙的角度,她不想牵扯进这种家族利益的纠葛。
老人生死未卜,他的子孙却在算计他的产业。
如果苏应衡一表态,她也就被动地掺和进去,成为明争暗斗的一员。
苏应衡摩挲了一下艾笙的肩膀,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可能不理解,但商场如战场,是不讲情面的。所以我才想让你避得越远越好”。
艾笙苦笑,“我也是当事人之一”。
苏应衡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只管上学,探望病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只当看戏,不要参与”。
这番话近乎告诫。
艾笙点了点头,心里清楚,这是男人间的战争。
在江世存换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瑞信和津华实业的合作案正式敲定。
瑞信在项目中占尽便宜,但津华那边却还满心欢喜。
毕竟项目的人脉都是苏应衡提供的,瑞信吃肉,津华喝汤。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军工零件领域造出名声来,以后不仇没有大单子。
之前在董事会上,江盛涛竭力反对这个项目。他很清楚,这是江盛潮拉拢苏应衡的踏板。
而津华这边的高层却太想要搭上苏应衡这条线。所以江盛潮两边都是好人。
江盛涛在董事会上破口大骂:“一个个的还在这儿乐呵,全他妈给别人做嫁衣呢!”
说完拂袖而去。
他这样生气,更多的是因为通过合作案,苏应衡和江盛涛的关系越来越近。
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
江盛涛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在一张A4纸上写下苏应衡和江盛潮。
看着这两个名字良久,他又提笔,在两人中间加了一个荀艾笙。
隔着一个人,他们两个的联盟也就不算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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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笙最近一有空就泡在病房里。
江世存虽然醒了过来,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整个人越来越瘦,比之前老了十来岁似的。
江世存迷迷糊糊醒来,又把艾笙当成女儿江怡杉。
艾笙也不纠正,在温暖的室内脱掉外套,里面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拿出平板电脑看专业论文。
没一会儿,听到外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艾笙把平板放下,推门出去,看到言子歌代晓贞和杨舒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
一问才知道,老爷子的生日就快到了。家里人准备设家宴简单庆祝,给他冲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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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晚安,么么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