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舟之上,肖鸣的尸首倒在甲板之上,他的尸首旁有一只被斩成两截的银背蜈蚣。
肖鸣死后,它就从肖鸣的尸体上爬了下来,想要逃到毒沼之中,不过被唐锋一剑送去陪它的主人了。
此时,唐锋控制着法舟向毒沼边缘驶去,与肖鸣一番争斗中,唐锋险象环生,此刻终于斩杀敌手,唐锋也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他只觉得有些身心俱疲。
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唐锋直接把一枚精血丸当饭吃了,补充疲惫的身躯,手中则把玩着从肖鸣腰间解下的储物袋。
储物袋呈黑色,只有巴掌大小,乍看上去有些不起眼,任谁也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布袋中却另有乾坤。
然而,唐锋并不知道使用储物袋的方法,把玩了一会儿之后,唐锋就将它收了起来。
咚!
半晌之后,一声闷响,法舟陡然停了下来,差点没把唐锋从椅子上抖下来。
来到法舟最前方,唐锋往下看了看,坚硬的陆地挡住了法舟的前路。
不敢大意,唐锋将法舟上的缆绳绑在腰间,然后跳了下去,向前探了十余丈,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到了毒沼的边缘。
毒龙岭中黑雾笼罩,根本看不清方向,唐锋也不确定自己是到了毒沼边缘,还是又碰到了一个独岛,小心驶得万年船。
根据地形走势,唐锋确定了自己确实是走出了毒沼。
回到法舟之上,唐锋来到法舟底仓,在法舟底部的最中央凿了一个水缸大小的破洞,然后调转船身,让法舟向毒沼深处驶去,而自己则一个冲刺,跳到了岸上。
法舟一边下沉,一边向毒沼深处行驶,很快就驶出了唐锋的视线范围之外,滚滚泥浆涌入船舱之中,法舟连同肖鸣的尸身都沉入了毒沼深处。
由于不知道储物袋的用法,唐锋也不敢留着法舟。
肖鸣一看就家境不凡,若是有炼气境的修士循着线索找上门,那就麻烦了,还是毁尸灭迹的好,法舟虽好,但还是比不得小命更重要。
此时此刻,唐锋浑身是毒沼淤泥,恶臭难当,黑色的衣服碎成了破布条,唐锋还别无衣物可换,只能以此勉强遮羞。
“没办法,只能先这样了!下了山再想办法吧!”
唐锋无奈,他并未带换洗衣物在身上,只能就这么出去了。
花了大半日功夫,唐锋走出了毒龙岭,然后趁着夜色向黑松镇奔去,不过一路上还是免不了被夜行的商队撞上,甚至快到黑松镇之时,唐锋还撞上了一对在小树林里亲热的男女。
不过唐锋不知道的是,那小树林野鸳鸯中的男方却是一位修撰县志的小吏。
于是乎,洪畴县的县志上多了这么一条记录。
嘉平四十三年九月十八日,洪畴县黑松镇周围有野人出没,高五尺,体有恶臭,毛长二尺,其色暗黑,其形若絮,奔走如风,不通人情,后入飞马丘,无踪!
刚来这个世界还多久,唐锋就进了史册,真是不知到该哭还是该笑。
至于另一面,唐锋对于自己即将被载入史册的事自然是毫不知情的,若是真叫他知道了自己会以这么一种诡异的被记入史册,恐怕唐锋就不会只是路过这么怎么简单了,非得将那小吏吊起来打,让他看看什么叫野人不可。
半夜,圆月高升,月光水银般洒满地面,一道黑影在黑松镇街头掠过,从一个无人的巷子中飞速转移到另一个无人的巷子之中。
唐锋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街上的情景,双手护着胸前两点,飞速蹿了出来,时不时惊起一声野猫的尖叫,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渗人。
半晌,看着眼前的店铺,唐锋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穿着布条装在无人的街头转悠了半天,唐锋终于找到了一家绸缎庄。
哐哐哐!
唐锋冲过去砸起了门。
咔嚓!哐当!
唐锋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用力过猛,头顶上那封门的木板竟是被他砸断了,门片子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是谁?!”
烛光一亮,瘦猴一般的周春茂穿着内衣,脚汲拖鞋,一手拿着剪刀,哆哆嗦嗦地冲了出来,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乌黑的长毛怪。
“啊!妖……唔!”
周春茂尖叫,不过话刚说完一半就被唐锋捂住了嘴,恶臭向他口中,鼻腔中钻去,熏得周春茂直翻白眼,几乎要晕厥过去。
“别吵!”唐锋低喝一声,“我是来买衣服的!”
说着,唐锋抽出一张十两黄金的金票在周春茂眼前晃了一晃。
“呜呜呜!”
金票的疗效是惊人的,周春茂瞬间两眼一亮,白眼也不翻了,闻到恶臭也不觉得臭了,冲着唐锋连连点头。
唐锋松了一口气,他一把松开了周春茂,将金票甩了过去,
“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衣服,在准备几桶干净的清水,剩下的赔你的门!”
喜滋滋地接过金牌,周春茂将唐锋带到自家后院,然后双腿如轮,健步如飞。
他先是去卧室里,一个巴掌甩在了自家婆娘的屁股上,将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他那婆娘眉毛一拧,正要发怒,周春茂很是硬气的甩过去一张金票,她顿时眉开眼笑,知道家里来了位金主。
接下来,女的给唐锋量尺寸,挑衣服,而男的则将家里的脸盆,水桶都取了出来,打满了水送过去,折腾了半晌,唐锋总算是洗干净了身上的烂泥,换上了一身黑袍。
月光下,一个清秀少年立于院中。
不得不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周春茂家两口子做衣衫已经几十年了,水平还是有的,一身合体的黑衣穿在唐锋身上,让他显得很有几分俊朗挺拔,神采飞扬。
满意的点了点头,唐锋捡起自己的包袱和长剑,向周春茂夫妇道了个谢,然后朝着飞鸿楼走去。
敲开了飞鸿楼的大门,睡眼惺忪的小二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人正是五日之前离开的唐锋,毕竟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并不多见。
“哟!客人住店吗?”那小二立马摆出了一张笑脸。
“不了,我马上就走,帮我把蛟马牵来吧!”
唐锋说道,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唐锋也不打算在这休息了。
“诶,好!”那小二应道,不过声音难免有些失望。
蛟马被牵来,一身鳞甲黑亮,看到唐锋,它颇有灵性的打了个响鼻,伸出舌头在唐锋手掌上舔了两口以示亲近,看得出它在这里被照顾的还不错。
转身欲走,不过唐锋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
“小二,问你个事!”掏出一张金票放在手中,那小二眼睛顿时亮了,“你想一下,店里有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客人,具体人数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和我用一天入住的,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他们应该也有蛟马!”
“你好好回想一下,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有!”小二想了一秒不到,连忙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是有那么两个人,就住在书香院中,那日客官前脚进来没多久,他们便后脚跟上来了!”
“这两位客人很古怪,在这里住了五日,但是每日都不出门,白天就在二楼坐着,还时不时去马厩转上两圈,我们这几天都在议论他们呢!”
说到这里,那小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兴奋的声音为之一顿,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是在等客官你?”
“你知道哪有泻药卖吗?”唐锋笑而不语,出声反问道。
“咕嘟!”
那小二吞了一口口水,面露挣扎之色,以他的机灵,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位唐锋的意思?不过半晌之后,他依旧咬了咬牙,重重点了点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里往东的杂货铺里有泻药卖,药效很强,只要喝下指甲盖那么点,就能让人拉到下不了床!我可以想办法加到那两位客人的早餐里。”
“不用!若是让他们发现你给他们早餐加了料,恐怕对你不利。”唐锋摇了摇头,虽然他不忌讳用毒,但是因此害了陌生人的性命就非他所愿了。
至于让他留在黑松镇对两人动手就更不现实了,寒烟阁是严禁弟子互相残杀的。
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同门动手?生怕目击证人不够多吗?要是他们临死前喊一声杀人者唐锋,那唐锋岂不是要坐蜡?唐锋还做不到为了灭口就屠了黑松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黄金的金票,“你去城东买上足量的泻药,找准时间给他们的蛟马喂下即可!”
“只是有一点,必须要等他们出镇之后才能让泻药发作!你要是做得到,这百两黄金你便拿去,否则便当此事从未发生!”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充分激发了小二的潜力,那店小二绞尽脑汁,还真叫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有了!我可以在面团中加入草汁,然后将泻药包裹在里面!”
“蛟马每日都需要吃上半斤青草,只是蛟马一向喜肉而厌素,但凡青草都是生吞下去,一旦闻到草味面团中的草味,也只会生吞下去。”
“如此一来,消化面团再加上泻药生效的时间,应该足够拖延到他们走出黑松镇了。”
说完,他面带兴奋之色的看向唐锋,唐锋只让他给蛟马下泻药,这让他的心理负担减小了许多。
“很好!”唐锋点了点头,然后将金票递了过去,“记住,明早一旦他们问起来,找机会告诉他们我是昨天亥时离开的!”
“好嘞!客官放心,我一定将你交代的事办妥!”店小二接过金票,眉眼里满是喜色。
“最好如此,否则我可是回来找你的。”唐锋似笑非笑的看向那店小二。
闻言,那店小二面色一僵,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只是这次神色中比之先前多了些许郑重。
无声一笑,唐锋翻身上马,驾着蛟马,披着漫天繁星,向寒烟阁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