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涛的妻子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这些年一个人过日子,寂寞惯了,现在木芳华来了,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再加上确认了余木夕跟他的血缘关系,他突然就脆弱了很多。

“芳华,我想把小夕认回来。”江恒涛看木芳华的眼神,与多年前一般温柔,好像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亡故多年的爱妻。

但木芳华并不知道江恒涛的往事,以为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是给自己的,心里暖融融的,这些天她一直活在懊恼中,当年她就该果断离婚,带着孩子来找江恒涛,也不至于浪费了将近三十年的大好时光。

木芳华叹口气,一脸黯然:“我当然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可是小夕……这孩子脾气挺倔,又被秦深宠上了天,脾气越发暴躁了,我怕她接受不了。”

江恒涛是在道上混的,若在三四十年前,他是无所顾忌的,余木夕接不接受,他根本不在乎。可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不再年轻,少了那么一股子铁血,多了几分柔情。余木夕又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江恒涛想了很久,才毅然道,“芳华,我们结婚吧!”

木芳华全身一颤,呼吸一顿,惊喜交加地看着江恒涛,哆嗦着嘴唇问:“恒涛,你……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我娶你。”江恒涛的神色温和中带着一点点浅浅的兴奋。

亡妻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他实在是过够了寂寞的日子,现在人到晚年,能够有女儿承欢膝下,想想就觉得无憾了。

听说余木夕已经有孩子了,他都做外公了,他真的特别期待看到他的女儿和小外孙女,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小仙女。

木芳华眼含热泪,扑进江恒涛怀里,咬着嘴唇克制着哭声,却克制不住身子的颤抖。

江恒涛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慰:“怎么?不肯吗?”

木芳华哽咽中带着娇羞:“都这把年纪了,还结什么婚?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谁敢笑话?”江恒涛眉眼一横,“芳华,你愿意吗?”

木芳华当然愿意,她跟余祖光的婚姻也就起先那几年还过得去,到了后来两个人各自跟别人生儿育女,有了外心,就是披着婚姻的壳子而已,其实感情早就已经死透了。

江恒涛拍拍木芳华的后脑勺,温言道:“好了,别哭了,都做外婆的人了,还哭鼻子呢,丢人不?”

木芳华不好意思地从江恒涛怀里钻出来,抹抹眼泪,江恒涛又说:“你把咱们的婚事告诉小夕吧。”

木芳华咬着嘴唇,娇嗔地横江恒涛一眼:“这……这让人家怎么开口嘛!”

“你开不了口,那就我来开口好了。”江恒涛倒是好说话,笑着点了点木芳华的鼻尖。两人虽然都到了垂暮之年,但秀起恩爱来,也是很甜。

“别!”木芳华心口一提,嗫嚅半天,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小夕跟秦深要举办婚礼,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国,参加他俩的婚礼,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这样好不好?好歹也给孩子一段接受的时间呀!”

江恒涛想了想,点头答应了:“那行,马上准备回国。”

木芳华听他这么着急,又羞又喜,红着脸儿低着头不说话。

程少峰跟江晚月都在国内,江恒涛一回国,两人肯定会收到消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恒涛先找了江寒越。

江寒越只知道江恒涛扣下了秦深的丈母娘,却迟迟没什么动作,他心里存了疑惑,但是老爷子行事,向来不许底下人多嘴,他也不敢问。

“爸,您找我。”江寒越毕恭毕敬地站着,微微低头,垂着双手。

江恒涛开门见山:“寒越,你是我选定的继承人,不但要继承我的产业,还要为我做一件事。”

“爸,您吩咐。”

“我要你保护好余木夕和秦深。”

江寒越懵了懵,霍然抬头,吃惊地看着江恒涛:“保护秦深?可他是少峰的灭门仇人啊!爸,您不是要我帮助少峰对付秦深吗?”

江晚月死心塌地地喜欢程少峰,这是帮里所共知的事情,江恒涛也正是因为看中程少峰的才能,才会成全他跟江晚月。

江晚月虽说是江恒涛一手养大的,可余木夕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亲生女儿总归比养女更重要,况且秦深不论财力权力能力,哪一样都比程少峰强,如果余木夕肯认他,秦深肯接手他的事业,那再好不过了。

“我已经决定要娶木芳华了,以后余木夕就是我的女儿,秦深就是我的女婿。寒越,你是我的儿子,是余木夕的哥哥,我要你一辈子保护余木夕和秦深,哪怕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保护好他们夫妻,以及他们的孩子,不能让少峰伤害他们一根汗毛。”江恒涛语气严肃,锐利的鹰眸直视江寒越眼底。

“可……可晚月她……”江寒越有些接受无能,明明江晚月才是江恒涛的女儿,怎么他不帮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却要娶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去当便宜老爹。

“小夕是我的亲生女儿。”江恒涛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她是秦家的少奶奶,我是道上混的,要认回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娶木芳华。但是她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接手我的事业,所以寒越,小夕不但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反而跟秦深搞好关系,以后我们在中国做事会方便很多。至于晚月……”

江恒涛眯了眯眼,眼神闪过一丝阴狠:“晚月并不是你的亲生妹妹,但小夕却是我的亲生女儿,孰重孰轻,寒越,你要掂量清楚。至于程少峰,他虽然有些才能,但跟秦深却没法比。如果能让他知难而退最好,如果不行,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几句话听得江寒越冷汗涔涔,他恭谨地应下,垂着手退下了。

“对了,过几天我要跟木芳华回国,参加小夕跟秦深的婚礼,哦,以后木芳华就是你妈了。”

“我知道了,爸。”

出来之后,江寒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恒涛居然有个女儿,那女儿还是秦深他老婆。

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江寒越虽然是江恒涛选定的继承人,可他手中并没有多大的权限,那批跟着江恒涛打江山的老人还有很多在帮里掌着权,而且对江恒涛十分忠心,如果没有江恒涛发话,他坐不稳继承人的位子,更别提成为掌门人。

江恒涛的意思,从来都容不得江寒越违背,况且他对他恩重如山,江寒越又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也不想违背他。

江寒越从江恒涛那儿出来之后,直接去见了木芳华,把江恒涛要他保护余木夕和秦深的话说了一遍。

“妈,我以前开罪过妹妹妹夫,等过几天回国,恐怕他们两口子会找我麻烦,到时候还请妈帮我多说好话。”

江寒越这一把见风使舵刚好踩在了点子上,木芳华被他那一声“妈”叫得心花怒放,也没问他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单方面替女儿女婿原谅了江寒越。

三天后,江恒涛、木芳华、江寒越一起回国。

江恒涛兴致勃勃地杀到江城,在木芳华的带领下来到露华浓,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木芳华要给余木夕打电话,江恒涛太过紧张,没敢让打,就在客厅里坐着等女儿。

不料,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钟,秦深一个人回来了,江恒涛连忙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往秦深身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