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夕跌进任东怀里,秦深顿时红了眼,伸手去推任东,想要把余木夕抢过来。

任东冷声:“还没闹够吗?是不是真要把她弄死,你才能消停?”

秦深心口一抽,默默地收回手,但他却不肯离开余木夕半步,不顾自己的伤势,踉踉跄跄地跟在余木夕身后,一路跟着他们去木芳华的病房。

木芳华正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妈!”余木夕叫了一声,眼泪顿时下来了,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妈,我回来了!”

木芳华被声音惊扰,转头去看她,目光一接触到余木夕的脸,整个人顿时呆住了,人还没回过神来,眼泪就汹涌而出。

“小夕?是你吗?小夕!我的女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木芳华猛然回神,抖着手摸上余木夕的脸,感受到肌肤的温热之后,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住余木夕,把她拉起来拥进了怀里。

母女俩抱头痛哭,任东别开头,既难受又欣慰,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好半天,两人才平静下来,木芳华拉着余木夕坐在床上,一叠声地问她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余木夕心烦意乱,脑子一团浆糊,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说了,不说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木芳华老泪纵横,捧着女儿清瘦的脸庞,又喜又悲,“小夕,走,妈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余木夕放心不下孩子,摇了摇头:“妈,我不回去,我的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住着,我要留在这里,等孩子过了危险期再回去。”

“孩子?你……”木芳华看看亦步亦趋跟着的秦深,脸色顿时变了。

“我收养的一个弃婴,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余木夕叹口气,容色哀戚,“妈,你跟我爸说一声吧,我暂时先不回去了。”

“那好,妈这就告诉你爸,让他来医院看你。”

余木夕点点头,只觉得筋疲力尽,心累到了极点。

任东看出她的疲惫,皱着眉头十分心疼:“小夕,你先回病房休息一会儿吧。”

余木夕心烦意乱,又不想影响木芳华养病,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病房。

秦深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VIP病房,余木夕刚躺到床上,秦深就在床边坐下了。她顿时如被针扎,尖叫着往任东身后躲。

“你去别的病房吧,不然小夕没办法安心养伤。”任东冷着脸,前所未有的怨怼。

秦深不肯走,两眼死死地盯着余木夕,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木木,别怕,我就是想看看你。”

余木夕死命地摇头,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差一点杀了她的孩子,也差一点杀了她,叫她怎么能不怕?

温可人也跟着劝:“哥,要不你换一间病房吧,你在这里,你们俩都没办法安心养伤。”

秦深固执地摇头:“木木,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这句话的恐怖程度简直可以与“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相媲美,余木夕浑身瑟瑟发抖,惊恐地摇头,摇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木木,去卧室里的床上休息,那张床更大更舒适。”秦深向余木夕伸出手,神色温柔。

余木夕却跟见了活鬼似的,尖叫着“不要”,将整个人都蜷缩在任东身后,抖得跟筛糠似的。

任东握紧了余木夕的手,冷声道:“这里是医院,医院是保护病人的地方,秦深,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没人管你,但是你不能影响别的病人!”

这是任东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秦深”,但秦深却没想那么多,坚定地看着余木夕,分毫不让:“木木,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秦深!”任东死死地攥着拳头,如果秦深不是刚刚受了重伤,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他一定跟他来一场拳头对拳头的较量。

秦深一脸坚定:“东子,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你都看在眼里,她既然回来了,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半步!”

任东的怒火瞬间蹿得老高,真想不顾一切给他一顿死揍,可余木夕正全身颤抖着,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他感觉到她的指甲都掐进他肉里了,到底,他也没能狠下心来拂开那双手。

两人僵持不下,温可人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顿时面露喜色:“住院部九楼,6号VIP病房。”

几分钟后,秦老爷子在秦振业、姜蓉夫妇的搀扶下蹒跚而来。

八十岁的老人了,头发胡子花白一片,脸上布满皱纹,一双浑浊的老眼蓄着泪,如风中残烛一般,颤抖着手拉住秦深吊在脖子里的手臂,抚摸着上头的纱布,颤声道:“阿深,你这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吗?”

余木夕一回来,秦家那边就得到了报告,一家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就被送进了医院。他们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出动私人飞机往这边赶。

“爷爷,您怎么来了?”秦深强笑着安慰,“爷爷,我没事,您别担心。”

老爷子哆嗦着嘴唇,泪如雨下。

姜蓉一听说儿子差点把自己的胳膊剁下来,顿时急了,这会儿看见余木夕,就跟见到杀父仇人似的,上去就是两巴掌,扇得余木夕嘴里鼻子里都往外冒血。

“你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我儿子!你怎么没真的死掉啊?”

秦深刚动了手术,麻药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反应迟钝,身体虚弱,没能拦得住,他一看见余木夕挨打流血,顿时火了。

“妈!我再说一遍,谁都不准动木木!”

“阿深!这个贱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都这样了还护着她?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被她害死的!”姜蓉又急又气,咬着嘴唇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秦深的声音冰冷坚硬,如同埋藏在地底的岩石。

“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半步!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就是跟我过不去!”

“你!”姜蓉气急败坏,跺跺脚,背过身去嚎啕大哭。

“要哭出去哭!别打扰木木养病!”秦深冷着脸,语气严厉。

老爷子是秦家的最高权威,他向来疼爱秦深,见他这般凄惨,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怨恨,也没法子。

“丫头啊,以前的事情,爷爷也不想多说了,以后你好好的跟阿深过日子吧。”老爷子叹口气,到底是对孙子妥协了。

余木夕惨笑,心里就跟揣了个冰坨子似的,一直冷到了血液里:“我死也不要跟他在一起!我本来就是被逼嫁给他的,现在婚姻关系解除了,我死都不会再往火坑里跳!”

“木木!”秦深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余木夕努力克制着满心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直地盯着秦老爷子,沉声道:“老爷子,您是战场上下来,保护千千万万中国老百姓的大英雄。我被拍裸.照、被强.暴、被迫流产,我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您不但不保护我,还要我跟施暴者在一起?您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老爷子默默地看着余木夕,许久,叹了口气:“丫头啊,你别怪爷爷,爷爷是人,不是神仙,人总归是自私的。”

余木夕心里“咯噔”一下,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姜蓉身上:“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就管好你儿子,别让他再来纠缠我啊!”

姜蓉岂止是讨厌余木夕?这两年来,唯一的儿子人不人鬼不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噩度日,她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如果不是余木夕已经“死了”,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除掉她。

可现在儿子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俨然离了她就不能活的样子。失而复得之后,如果再次失去,儿子一定会没命的。

姜蓉叹口气,无可奈何。

余木夕彻底慌了,绝望如漆黑的夜幕,将她的世界最后一丝光亮都驱逐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跟这个疯子在一起!”余木夕抓狂地大叫,松开任东的手,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拔腿就跑。

“你今天敢出这道门,那个孩子就别想活了!”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冷入骨髓。

余木夕打了个哆嗦,步子猛然顿住了。

“如果不是阿深拦着,你们余家早就给你陪葬了。”老爷子站起身,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到余木夕面前,眼神狠戾,充满恨意,“余木夕,你敢再刺激阿深,我让你死了也闭不上眼!”

余木夕震惊地看着老爷子,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直对她温和慈爱的老人,居然会有这么狠戾的一面。

果然,秦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疯子,他们的血液里都带着疯狂因子。

“我们走!”老爷子冷然瞥一眼余木夕,秦振业夫妇连忙跟上,扶着老爷子离开病房。

余木夕看着三人的背影,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

任东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手心里已经掐出血了,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秦老爷子是开国上将,国家元首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老爷子”,他一个商人,拿什么跟这种跺跺脚,就能让半个中国抖三抖的人斗?

秦深上前扶余木夕,手刚一碰到她,她就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猛的弹开了。

秦深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声音狠戾冷沉:“木木,你听好,永远都别想离开我,否则,我让整个余家给咱俩陪葬!”

余木夕满眼惊惶,秦深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