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云消雨霁(1/1)

“可是我被他玷污了,不干净了。”安秀儿清楚记得自己被他下了药,后来,好像有人上了自己的身。

“你还说,幸好我来得早,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别瞎藏在心里了知道吗?”张镇安想到这里,还不禁是一阵后怕,道:“幸亏我来的早,不然你就成为人家的小白兔了。”

张镇安这比喻虽然有些不恰当,安秀儿眼睛却是一亮,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歪着头看他,“你是说,我没有被他侮辱?”

“当然。”张镇安点点头,见她一脸释然,低头在她脸上轻啄一下,道:“我会保护你的。”

安秀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隐约记得是他过来将她接回家了,看来是是自己太过紧张,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想到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松快的神色来。

两人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开开心心的相携着往家走,而后院书房的顾琳琅坐在房间里面,却是鼻青脸肿,一旁的书童给他用消炎的药水轻拭嘴角,他龇牙咧嘴,痛的直叫唤。

自己堂堂一个读书人,却是栽在这样一个莽夫的手中,简直是是奇耻大辱,偏偏跟他将道理没用,况且自己理亏。

他这是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明明之前他已经收拾了他一顿了,他现在左手还用不上力,谁知他突然又跑过来,毫无章法的将他打了一顿,疼痛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他这鼻青脸肿的明天该如何见人?

“轻点。”顾琳琅忍不住对着身边为他上药的书童吼道。

“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书童对自己公子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他义愤填膺的说道:“这张镇安如此的嚣张跋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公子你明天可得跟里长好生说道,最好是将他赶出这清水村,不然的话我们就报官,我还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张镇安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书童被顾琳琅支走了,所以他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因而此刻,嘴上一直都骂骂咧咧的说张镇安的不好,说着要让他道歉,将他赶走之类的话。

“闭嘴!”顾琳琅听着只觉得耳朵痛,若是这张镇安只是普通的莽夫也就好了,偏偏如今自己的左手还使不上力,就好像废了一般,想到之前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他哪里敢去报官?

可是这口气他却也是咽不下,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镇上,寻了镇上最大的医馆,来看他的手伤。

大夫将他的手腕支起,他当即痛的大叫了起来,那脸上的肿胀尚未完全消退,额头上又是青筋暴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幸好他戴着帷貌,医馆里的人倒是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医馆的老大夫也是有过几十年的医龄了,对于顾琳琅这等嚎叫早就见怪不见,他只是抬眼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的手放下来。

疼痛消退,顾琳琅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平静了下来之后,他迫不及待的问大夫:“大夫,我的伤怎样?”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大夫耷拉的眼皮下,那双并不清透的眼睛直指人心,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顾琳琅见这大夫能够一眼看透他的伤,让他多了两分信心,他点头道:“对,大夫您可有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人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关节移位手法。”大夫淡淡的开口,道:“老夫无能为力。”

顾琳琅闻言,心沉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许你可以去县城里面看看,老夫才疏学浅,当然,最好的方法,还是去找那个让你关节移位的人,劝你越早找到他越好,时间耽误久了,你这胳膊恐怕就真的要废了。”大夫医者慈心,也不忍心让他好好的一个人变成残疾,不禁是对他多说了两句。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顾琳琅点头,同书童一起走出这医馆。

“公子,怎么办?您这手究竟是谁弄的啊?”书童有些焦急的问道。

“你就别管了。”顾琳琅摆摆手,说道:“走,陪我去县城一趟吧。”

“公子,去县城得要大半天的功夫呢。”书童更加焦急了,他道:“大夫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究竟是谁弄的,您去找他不久得了,您若是耽误的时间长了,到时候您这胳膊可能会废掉呢。”

顾琳琅闻言微愣,但还是往码头的方向走去,镇上这条河不仅仅是连接着清水村的清水河,也连接着县城外的大河。

见他的书童还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他一甩衣袖,转过头朝这书童吼道:“我要去县城,我不相信他有这么厉害,不过就是手关节移位而已!”

那天他可是将自己足足折了两次,虽然痛,但是他记得他轻轻一踩,他就又恢复如常了。

“公子,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下半年还要去参加乡试呢。”这书童又在一旁劝道,实际上,他已经想到是谁将自家公子打伤的了。

他常常去张镇安那里买鱼,对他的了解算是比较多的了,虽然别人传他凶恶,他一开始接触他也觉得害怕,但是日子久了,倒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就下狠手的人,昨天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自家公子一顿,已经让他感到奇怪了,结果公子的手伤也与他有关,书童看了顾琳琅一眼,觉得顾琳琅定然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自己只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哪里管得了主人这么多事呢?他只是想着回去之后,自己去张镇安面前恳求一番,或许能够让他对自家公子网开一面。

“回去吧。”想到自己的前途,顾琳琅妥协了下来,反正他到时候就要离开这里了,不,此事了结之后,他立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是不想再呆了。

“哎,好。”听到顾琳琅这样说,书童高兴了起来,心道自己公子总算是听了自己的一回。

两人回到私塾,太阳已经老高了,除了安容和之外,私塾所有的学生无一缺席,因着顾琳琅不在,此刻他们吵吵囔囔,整个讲堂就如同闹市,而他们,也犹如那些张着嘴唾液乱飞正跟人议价的小摊贩。

顾琳琅悄无声息的来到门外,一墙之隔的讲堂,根本就拦不住这放飞的噪音,他侧头对他的书童说道:“你看看,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即使开了蒙,有了教化,还是犹如蛮人一样,不懂规矩!”

书童闻言听他语气冷淡,抬头看向讲堂,眼光不经意扫过顾琳琅,他戴着帷貌,浑身气质有些冷,他那凉薄的模样让他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顾琳琅走进讲堂,里面一些学生聊的正起劲,一些看到顾琳琅的人却是安静了下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顾琳琅的到来,聊的最起劲的那几个人也发现了讲堂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而悻悻的闭上了嘴。

讲堂终于变得鸦雀无声,顾琳琅的眼睛扫过众学生,这些学生都低下了头耳观鼻鼻观心,毕竟,夫子的戒尺可不是开玩笑的。

“谁去将安容和给叫过来?”顾琳琅突然开口说道。

他这话可是有些出乎意料,众孩童都有些想不明白,林子举起手来,怯生生的问道:“夫子,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顾琳琅叹息一声,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来,“昨天的事情是我冤枉他了,我的玉湖笔没有丢,他桌子里面翻出来的那支笔,原是我给他的奖励。”

说着顾琳琅开始解释来龙去脉:“这几天他在课堂上表现的很好,我便嘱咐我的书童拿支笔奖励他,谁知道我这书童见我不常用这支玉湖笔,便拿了这支笔偷偷的塞在他书里面,本是一次无心之举,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却是给我造成了误会,你们谁去找他过来,我今天要亲自向他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这理由编的很好,除了还有些发愣的书童之外,简直是毫无破绽可言,此举不但洗脱了安容和身上的冤屈,亦是将自己说成了一个爱护学生的好夫子。

林子代表顾琳琅,去安家将安容和给找了过来,路上,他给安容和说了缘由,安容和听了非常的开心,之前因着顾琳琅误会他的那点不满,昨日自己百口莫辩的那种难堪,也瞬间烟消云散。

当着所有学生的面,一无所知的书童将顾琳琅的话重复了一遍,顾琳琅又同安容和道歉,一时师友弟恭,昨天顾琳琅那般生气、失望的场面,就好像是一场闹剧。

众位学子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唯一让他们不解的是,顾琳琅今日为什么要带着帷貌。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顾琳琅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张镇安将他的左手归回原位,只连饭都来不及吃,一下学就直往河边张家跑。

开门的是安秀儿,虽然他戴着帷貌,但是凭着声音跟身形,她第一时间就将他认了出来,她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他苦笑一声,只坚持不懈的敲,终于门又打开了,他还来不及开口,一个挥起的扫帚朝他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