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言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之后,我推门,他抬头。视线交汇,我平静的问:“沈总,邮件你应该看过了……”
我没有说完,看到他拧眉冷声问我:“你离职之后能够去哪里?去找齐良钺?”
我侧头去不看他,他将我和齐良钺画上了关系,我也懒得解释。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才说:“沈总,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批准离职就好。”
我现在是在他的手里工作,职位变动都是他来处理的,要离开,只有他批准才行。不知道我的那一句话触动他的易燃点。沈柏言突然间站起来,一手拿了衣服,一手拿了车钥匙,一手抓着我:“丁一一,我觉得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下。”
老实说我是真的很不舒服,浑身没有力气,他的力气很大拽着我直接进了电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说要谈谈,谈什么呢?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结束一说。他也委实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他将我塞进车子里,自己快速的系好安全带将车子开出去。一张脸绷着,我也是面无表情,坐在车子里又觉得不舒服,只说:“你放我下来。”
他丢出一句:“安静点!”
可是话音刚刚落下沈柏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李晓杰的沉稳洪厚的声音穿透在车厢里。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目光看到了三个字——褚星星。
那三字像是长了根似的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回绕着。我微微的垂着视线,心里面还在小小的期待着他不会接电话,但接下来他的声音便传过来:“喂,星星。”
褚星星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侧头去,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的身上落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
“嗯,我知道了。”他道:“今天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有事情。”
“你回去跟爷爷说吧,下次再陪你回去吃饭。”沈柏言说,声音十分柔和,偏头去将声音压下来,好似很怕我听到似的:“听话,我今天有事情不能陪你了。”
三眼两语哄着褚星星。那声音跟从前一样,就连表情我都能够想得到。脑海里都不断地浮现出他和褚星星在一起时候的画面来,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处都是钻心的疼。
他跟褚星星打完电话将手机收好。我侧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目光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建筑物,一颗心像是走过盛夏与寒冬。
车子停下来。我推开车门还是准备走,直接往路边的方向走去。沈柏言下车大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问我要去哪里,我拿着侧脸对他:“你应该去陪着褚星星才对,不是陪着我浪费时间!”
他不由分说抓住我的手,冷硬说:“只是吃顿饭,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带着我走进了那家西餐厅。屋外是老建筑,上面还有很多爬山虎,下过雨之后爬山虎的叶片都是青翠的可爱的。餐厅里的人三三两两,进去服务生便迎接过来。沈柏言让她带着我们进去,选了半包围式的小包厢,他拿了菜单递给我,依然是和从前一样:“点菜吧。”
“不用。”我摇头,只是抓着水杯喝了水,让自己平稳了呼吸,问他:“你不是有话想说吗?那就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坐在这里,我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情。跟他一起共进晚餐,以前觉得是开心,现在是扎心。
“吃完饭之后再说。”他也坚定了语气。
说的他好像很关心我似的,我忍不住嗤笑一声,表情也是淡淡的:“你应该回去哄着褚星星才对,而不是在我这里献殷勤,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踩着两条船?”
“丁一一。”沈柏言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概是已经听够了我的讽刺,所以对我的话他已经形成了免疫力:“不管我跟褚星星怎么样,你跟齐良钺之间不能在一起。”
我道:“还是那话跟你无关,你要管的人应该是褚星星不是我,我也不想再跟上次一样被当成肉中刺了。”
上次因为卓雅。我险些也就被毁了。都说因果报应,果然是因果报应。以前我同情卓雅,现在轮到别人来同情我了。
“不会的。”沈柏言很笃定,出声说:“星星跟卓雅不一样,她不会害人。”
他对褚星星的那种信任似乎就是从骨子里认定的,认定了褚星星很好。褚星星的气质高雅出身名门,自然是配得上他沈柏言的。他对褚星星的宠溺,也根本不用让褚星星将我放在眼里。
“你对褚星星倒是很笃定。”我说,将头侧到了一边,还是忍不住问:“既然你只当我是师妹,那你那时候跟我说那些做什么?沈柏言,你不觉得你真的很残忍吗?你明明知道曾景云和宋飞扬刚刚背叛了我,现在你又来我的心上插这一刀,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你非要这样让我难过?”
难过就算了。还要在伤过之后,不断地给我的伤口抹盐。
“你明明知道我的感情,还要在我的眼前表演给我看你们之间到底有多情深。”我说,“你是刽子手吗?”我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出声。“沈柏言——你抽身走的潇潇洒洒,可你想没想过我喜欢你?”
他抬头看我,许久之后才冷漠的说道:“你怎么样骂我都行。”
怎么骂都行,只是骂骂就能够让他的心里面觉得好受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他好似根本不在乎,漠然说着:“关于辞职的事情我不会批准的,现在不好招人,而且,惠老师也跟我说过让我罩着你,之前你是因为我才丢了工作,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
“帮你妹!谁需要你帮了?”我拔高声音朝着他吼:“我不需要!”
我愤怒的样子就连我自己都要不认得了。沈柏言倒是还能够沉住气,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冷然,依然是坚定的说:“就这样决定了,丁一一。以后,我还是你的师兄,你是我的师妹,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你他妈犯贱吗?”
“丁一一,你身边也有不错的人,以后找个会疼你的人……”
“我他妈不要你管!”忍无可忍,我勃然大怒冲着他疯狂的怒吼着,眼眶里都是滚烫的眼泪还有热源,握着拳头我浑身的气血都在不断地翻腾着,翻腾着,一双眼睛恶气腾腾的看着他:“沈柏言,收好你那些同情心好吗?我不需要你来管——”
说罢,我抓着包便站了起来,然后往外面跑去。沈柏言没有追出来,出来之后我走得很慢,我在期待着他追出来,然后抱着我说那都是骗人的,逗我玩的。可是没有,根本没有。眼前一片发黑,浑身发凉,我整个人都像是在可怕的地狱里。踉踉跄跄的走了好一会儿才站稳了身体。
苏悦生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掐住了我的肩膀,眼中满是担忧,声音暗哑询问,“一一,你怎么了?
我来不及掩饰自己眼底的悲伤,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吸了吸鼻头才说:“我没事,悦生哥。”
说完才问:“你怎么来了?”
苏悦生脸上的表情没有松懈,反倒是越发的担忧,他瞧着我看:“刚刚有朋友说在这里见到你,我正好在这附近……”
我点点头。
苏悦生才说:“一一,我送你回去。”
我站在那里脚步虚浮,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各种各样的事情顿时纷至沓来让我觉得无力面对,无力承担,短短时间里好像发生了很多很多我自己都无法去控制的事情。
我一路走没有回头的余地,陪我走的人却在中途将我给抛弃了。苏悦生扶着我的时候我没有推开他,只是眼泪朦胧,不断地哭。
“悦生哥……”
他是我小时候就一起长大的人,是我感情上的一个依靠。我低着头没有忍住内心的情绪将那些眼泪完完全全宣泄而出,一手抓着苏悦生的手,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肩膀上不停地抖动着。苏悦生未动只是低声不断地问我。
“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我一直哭,一直都没有回答。等到哭够了,脸上的眼泪被风吹过,满是痕迹,绷的脸很疼。苏悦生开车送我回家,我坐在沙发上缩着腿无精打采的将脑袋搁在膝盖上。苏悦生去厨房里做吃的,出来时候端了一碗做好的红汤小面放在我眼前,碗里有清脆的菜叶,下面是整齐堆放的面,上面还有一个煎的金黄色的蛋。
苏悦生坐在我身侧说:“吃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小面。”
我洗过脸了,将脸上的东西都一一的洗干净了,可是,难过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苏悦生坐在一边看着我的侧脸,看到我悲伤的表情,良久之后才问:“一一,你到底怎么了?”
“悦生哥……”我鼻头酸疼的越来越厉害:“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喜欢我呢?”
我的手指头抓的很紧,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张沙发上他曾经吻过我,用力的吻过我。他浑身肌肉喷薄的样子我都记得,那样的魅惑迷人,跌宕起伏的身躯伏在我的身上,用力的抵着我。
可是,转头却说不喜欢了。
苏悦生迟疑了一下才问,眼中似乎有些闪烁的亮光:“你……失恋了?”
我不回答,苏悦生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抬手,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上方,这才说了:“一一,会有人一直爱你。喜欢你,保护你。”
他温暖宽大的手拍着我的肩膀,不轻不重的在我的肩膀上面拍着。苏悦生的声音清脆悦耳,拍了我的肩膀缓缓说:“好了,听话,吃东西吧,吃完东西就去睡觉。”
我是一边哭一边吃下了这碗面,面是曾经的味道,可是我吃着却是味同爵蜡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觉得饿只是强迫着自己吃下去。眼泪混合着面汤,到了后面完完全全的变了味道。
苏悦生走之前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语重心长的说:“一一,谁都会失恋,谁都会喜欢上一个人,失恋才会让成长,你就忘了吧。”
他安慰了我很久,在公寓里陪我看电视剧,一直看到了很晚,我收住之前的情绪让他早点回家去,别担心我,他这次才离开公寓。
等到苏悦生走了以后我睡不着,我去拿了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地毯上一瓶接着一瓶喝酒,觉得这样才会痛快似的。
一边喝酒一边哭,一瓶白酒下肚我整个人就开始七七八八,拿了手机给沈柏言打电话。
电话通了。
他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