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卫若兰怎么会对中医书感兴趣，有一点林晓金还是很快想明白了：“公鸭嗓子”说的话是有可能的。因为卫若兰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而这种书肯定又很贵，所以，卫若兰才会每天来这儿蹭这本书看。

由于“公鸭嗓子”那极富震撼力的声响，旁边的顾客都围了过来。几个好心的顾客劝说卫若兰道：

“姑娘，人长得这么漂亮，做事情也要漂亮啊。”

“是啊，喜欢就买下来。你把书抽掉几页，这还让人家怎么卖啊？”

“我看算了，你就出钱把书买下来吧。”

说着，又有人对着“公鸭嗓子”解劝道：“你也消消气。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你就让她出钱买下来就得了。我看这小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你叫得这么响，让她将来怎么做人啊？”

这下子，卫若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损坏书籍的“罪行”就被这几句话给坐实了。顿时，卫若兰的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水。但她还拼命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她还在作最后的挣扎：“我真的没有撕书，我真的没有……请你们相信我……”

“公鸭嗓子”一听周围人的解劝，立刻得着理了。她朝周围的顾客道：“你们看，可不是我不讲理啊，是她死皮赖脸不承认，我才提高嗓门的。这样吧，看在你们大家的面子上，我就不跟她废话了。只要她把书买下来，我就放她走。”

这下，好人全给“公鸭嗓子”做了，她立刻摆出一副观音菩萨下凡的架势来。

有顾客问道：“这书多少钱啊？”

“公鸭嗓子”嘴一撇道：“２６８块。”

“这么贵！”

“公鸭嗓子”道：“当然了，这书这么厚，里面都带彩色插图的。而且印的本数也不多，一般人翻都不会翻的，当然要贵一点了。不然，谁肯印刷啊？”

“哦。”众人都点点头。

接着，又有人来劝卫若兰了：“小姑娘，你就把书买下来吧。你看，这书少了两页，书店也卖不出去了。你让书店亏本总不行吧。”

“是啊，现在实体书店都快撑不下去了，要是书店都关门了，你以后还上哪儿看书去啊？”

晕，再说下去，卫若兰简直成了压倒实体书店业的最后一根稻草了，这罪名可真够大的！

卫若兰这时候更窘迫了，迟疑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道：“我……我没带这么多钱啊。”

一听这话，“公鸭嗓子”立刻来劲了，理直气壮道：“看到没有。明明没带钱，还来看白书，这女孩子长得倒蛮好看的，可这素质……？唉——你们明白了吧，所以，我才要发这么大火呢！”

这时候，林晓金已经想站出来了，但是，想了一下，他还是没有站出来。他知道卫若兰不可能干出撕书的事，但他苦于找不到证据。如果现在站出来，身上正好有钱，足够买下这本书。但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替卫若兰承认撕书的事了。所以，他犹豫了。

卫若兰咬咬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钱包，然后把里面的钱都数了出来。有一块的，有五块的……结果数了半天，才五十块不到——４８块５角。她平时是带饭的，又从来不买衣服，这些钱，足够卫若兰三个月的开销了。

“公鸭嗓子”一把抓过钱包道：“就这么点钱，还想买这本书，做梦！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押在我这儿。你回去拿钱来赎。”

卫若兰摸了半天衣袋，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了。”

这时，“公鸭嗓子”突然一指卫若兰手上带着的一个玉镯道：“这是什么？把它给我摘下来！”

卫若兰一听，赶忙摇头道：“不，不行，这是我妈给我的，我不能给你。平时我都不舍得戴的。求求你了，那４８块５角钱，就算是我赔给你们的了，求求你了。”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把她那半新不旧的衬衣裀湿了一大片。

而这时，“公鸭嗓子”居然还是不依不饶，竟然伸出她那只圆滚滚的、像男人一样长着毛的手来，向卫若兰的胸前衣襟抓去……

“住手！”林晓金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公鸭嗓子”的手背上。

“公鸭嗓子”吃疼，赶忙把手缩了回去，瞪着林晓金，半天没回过神来。

而卫若兰听到林晓金的声音，立刻止住了哭泣，抬起长长的睫毛，用那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眼睛看向了林晓金。当她确信是林晓金的时候，差点直接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她拼命忍住泪水，双手抱住林晓金的胳膊道：“我……你……”半天，千言万语，她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了。

林晓金被她双手抱住胳膊，顿觉一股柔软的热流在全身游走。他心里道：今天这事，不管卫若兰有没有错，我都得给她扛着！

“公鸭嗓子”总算看清楚了，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她更加不爽了，朝着围观的众人道：“啊唷，你们大家看清楚了吧。这是有英雄来救美女了。如今这社会风气啊，真是太坏了。小小的年纪，就会谈情说爱了。这明摆着，他们俩是一对呀！”

还没等卫若兰和林晓金解释，她又转头对卫若兰道：“小姑娘，知道你长得漂亮，也不用在这里秀男朋友吧。”说完，她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晓金一遍，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一看也是个穷光蛋，两人倒挺般配。”

林晓金和卫若兰毕竟都还年轻，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变态女人，他们哪里说得过她。林晓金只好轻轻拍了拍卫若兰的手背，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书怎么会少了两页啊？”

卫若兰一听，还以为林晓金也不相信她呢，立刻委屈地拼命摇着头道：“不……不是我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