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以身相许’,熨烫了娄梦跌宕不安的心。
从见到孟一安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第二次勇气推开他了。
她比陆雨菲说的还要虚伪,她舍不得……
娄梦自我安慰,反正她给过孟医生机会,是他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她自私了。
不过……怎么说呢?
矜持还是要的,她错开孟一安灼灼目光,声音很轻:“之前说好的,你不能这样。”
孟一安逗她:“说好什么了?”
“你答应我离开雅市,回襄城去好好生活。”
“对呀,所以我回去就开始积极创业。”
“我们说好到止为止……你怎么……”
孟一安笑了,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你舍得?”
就算她舍得,他也做不到。
分别一周,他的心一直是空的,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已经不能没有她。
简单的动作,虔诚迷恋,娄梦心跳失了节奏。
她的心思人人皆知,此刻的逞强难免让人觉得可笑。
舍不得,不舍得,认了,不说了,什么也不说了,随其自然。
随其自然的结果就是,她被安置地客厅看动画片……为什么是看动画片,因为他说:“你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
而他则去厨房洗碗,继续打扫房间。
动画片娄梦自然是看不进去的,她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
——他在洗碗,盘子偶尔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在收拾卧房,许是不喜烟味,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有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经过客厅,对上她的目光,莞尔一笑,目光温润如水。
小小的出租房里,因为有他,娄梦呼吸到了家的味道。
“在想什么?”见她长久地发着呆,孟一安停下脚步,属于他的声音投掷在客厅里,仿佛石子落水,激起涟漪无数。
娄梦说:“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傻瓜。”
“哈……”孟一安轻笑一声:“我也有同样的疑问。”
说着话,他坐在她身边,侧头看她:“有想我吗?”
娄梦低着头,脸有些红:“明知故问。”
孟一安唇角笑意直达眼底,仿佛满身的疲惫都因这四个字烟消云散。
他逼近她,低头与她鼻尖相抵,那双凝视她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心坎上去。
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孟一安轻怜低语:“我很想你。”
那气息带着属于他的淡淡草药香气,那眼神灼热的像一团火。
娄梦意识发懵,浑身炽热的不知身在何处……
‘吱呀’一声,门在这时候从外面被打开。
娄明军抗着孟一安的行李箱,大声嚷嚷:“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孟一安早在听到响声时就直起身来,此刻,神色自然,淡淡回应:“听你说在忙,没去打扰。”
这话明明有讥讽的意味,但从孟一安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只是在陈述事实。
娄明军自知理亏,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再看娄梦,面红耳赤,像是在做坏事的小孩儿,被抓了个正着。
娄明军往深了一想,彻底踏实了。
不过,还是有疑问,他指了指行李箱,试探道:“你就带这么点行李?其它的是让家人寄过来吗?”
孟一安说:“不,我呆不了几天。”
接着,他把接娄梦回襄城治疗的打算一一讲给娄明军听。
娄明军没有什么反应,只有一个条件:“带她回襄城可以,你们先把结婚证领了。”
“爸!”一直不吭声的娄梦急忙阻止:“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再这样乱说,我就不去了。”
娄明军才不理她,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完全就是个实打实的缺心眼。
他坚持自己的条件:“不领证不能带人走,我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带走,将来要是你变了卦,她还怎么见人?”
孟一安笑笑,看着娄梦:“我求之不得。”
娄梦瞪他,冷了脸:“要领证你们去领,我不去。”
孟一安一本正经:“领结婚证得当事人亲自去,就算是父亲也不能代劳。”
‘哼’了一声,娄梦双手抱在胸前,甩下一句话:“你走吧,襄城我不去了。”
娄明军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呀!”
这多好的机会,趁机把证领了,大家心里都踏实。
孟一安觉得好笑,不忍再逗她,叫了娄明军单独说明。
他提出如果娄明军不放心的话,可以跟去襄城,正好也可以帮忙照顾娄梦。
娄明军一听,头摇出了无数幻影,脸色都变了:“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会去襄城。”
孟一安不解:“为什么?”
娄明军黑沉着脸,不悦道:“没有为什么,不去就是不去!那什么……不领证也可以,还是那句话,你们没结婚前,我是不会退还你那五十万的。”
孟一安皱了眉:“娄叔叔,那五十万就当是我孝敬您的。请您以后别再提了,尤其别在娄梦面前提。”
娄明军愣了愣,伸长脖子争辩:“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很想要似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娶了我们梦梦,我肯定退还给你……”
“随您的便吧。”孟一安不想再听,扔下一句话,带上娄梦出了门。
……
去医院的路上,娄梦突然问:“我爸他有为难你吗?”
孟一安淡淡道:“没有。”
不是有意欺骗,娄明军所做的事,所提的要求,他确实不认为是为难。
他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虽然这个父亲有些失职。
娄梦听了,没再继续问,目光看得很远,若有所思。
孟一安见她沉默着,仿佛一株孤绝已久的无名花,风吹动着她的头发,似沉睡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有些不安,这次回来,她似乎更安静了。
停下轮椅,绕到她面前,孟一安细细观察娄梦的神色,笑着说:“如果娄叔叔欺负我,我告诉你。”
娄梦笑了笑,抬眸看他:“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不要瞒我。”
孟一安问:“为什么?”
娄梦别过头去,无声无息地憋红了眼:“你别问了。”
她无法告诉自己喜欢的男人,她的父亲是个见钱眼开毫无底线的俗人。
他可以为了钱,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她不愿意自己当成神一样爱着的孟医生,知道她有一个那样的父亲。
孟一安搂住她的头,抚摸她的头发:“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干扰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你,就会接受你的一切,就像你也会包容我的全部一样。娄梦,我们注定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你知道吗?”
她抱住他,那么紧,一辈子,多温暖人心的字眼,要是一眨眼就是一辈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