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楚孤和赢王世子祁玖相识的日子根本就不久,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从祁玖回京之后才开始的罢了、
这样短促的时间之内,要说两人感情有多深厚,梁媗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楚孤得这番话,梁媗并没有多少怀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算回应了。
虽不清楚楚孤突然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但梁媗还是赞同的。
像楚孤这样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对别人得私事产生什么兴趣,这点也是毋庸置疑的。
“可若是你开口的话,就不一样了。”
沁芳园内,此时最不缺的便是一株株盛放着的梅树,而梁媗此时就是差点便迎头狠狠地撞上了一株,要不是楚孤眼疾手快的阻了她一下,那现在她的额头之上估计该肿起一个大包了。
“多、多谢楚孤公子,其实现下离麟央宫的宫门也不远了,我自己过去便可,就不劳烦楚孤公子相送了,梁媗告辞。”
说着,也不等楚孤的回答,更不敢看那双月弯的墨瞳和好看的薄唇,梁媗提起裙摆便独自往前快步走去,吓得一直远远跟着他们二人的青茼等人一惊,也立刻加快速度的跟了上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
梁媗那羸弱的小身板,就算快步疾行也不过就是其他人几步的距离罢了,因而青茼等丫鬟婆子不用一会儿就已经轻易的追上了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啊,就只是突然想起,今早答应了雍儿要早点回去的,此时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梁媗闪烁其词的答道。
而这样的回答,青茼自然是不会信的。
不说她有多会察言观色,就只是凭着对梁媗的了解,青茼也能知道,这不是实话呀。
但看着梁媗那么明显的回避态度,青茼也没再深究下去,只是独自疑惑的搀着梁媗往麟央宫外走去,离开了这个让得梁媗有些气闷的沁芳园。
……
……
楚孤那是什么意思?特地拿她寻开心,想看她出丑?
以她所知道的楚孤,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才对啊,更何况还是此时正该他潜伏低调的时候呢,现在的楚孤应该是正希望所有人都能注意不到他才对啊。
怎么会恰恰相反得还如此故意的来招惹于她呢。
不说别人,楚孤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要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她便是他第一个该疏远的人。
毕竟在建安之内,实在是已经没有能再比得上长平公主、英王府唐家小霸王唐梦澜,和镇东大将军府嫡女梁媗这三人,还要更容易引人注目的女孩了。
梁媗三人不管是去了哪儿,都是会立刻就成为其他人注目得中心的,她们的身份也导致了这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和不可退避的。
因而若是想不被他人所注意到,那远离梁媗三人才是最好的上上之策。
可现下楚孤的举动却是与此截然相反的,这让得梁媗实在是想不通,在回镇东大将军府的一路上,她也一直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完全就弄不明白,刚刚在麟央宫沁芳园时,他为什么会对她说那句话,难道就只是存心想戏弄她吗?
虽然很不甘心,但梁媗却也不得不承认,楚孤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尤其还是在两人实力悬殊这么大的时候,他们之间完败的那个人好像就一直都是她。
人家不过随便一句玩笑话,就可以让得她这般气闷,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梁媗一路上都在皱紧了眉的思索着,直到回了镇东大将军府,被梁雍立刻就缠上来之后,那些闹人的思绪才终于远离梁媗而去。
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全都拿来哄某只小老虎了。
“父亲呢?姐姐你见到父亲了没啊,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呢?还有娘亲,外祖母现在的身子好些了吗,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梁媗身上的小老虎,八爪鱼一般的缠着梁媗。
那一个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更是接二连三的被他抛了出来,砸得梁媗是立刻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雍儿,你先坐好,姐姐再回答你的问题。”
最后梁媗还是决定先把身上的这只小八爪鱼弄下来再说。
“姐姐,雍儿坐好了。”而在梁雍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就在梁媗对面端正坐好的时候,梁媗却就又被这小老虎给弄得无语了好一会儿。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见到父亲了。”
梁媗好气又好笑的先瞪了面前的小老虎一眼后,才说道:“至于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我就不知道了。在我去到兰台之内的时候,所见到的都是繁忙得连家也不能回的司吏们,雍儿,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父亲还能有空闲回来吗?”
兰台之内的司吏们忙到了怎样的脚不沾地得状况,那是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会了解,因而梁媗知道,最近忙的几乎夜夜宿于兰台的人,肯定不止她的父亲。
同样的,刚刚那番话里,这么简单的答案,梁雍自也能明白,所以此时他就只是微微地垂了垂眸,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能。”
“好,那既然你明白了我现在就回答第二个问题。”
梁媗话才落,刚刚还一脸垂头丧气的小人儿马上就又殷切的抬眼望向了她,但梁媗却是在咬了咬牙后,才又继续说道:“雍儿。娘亲可能还要在沈府再多待些时日。”
外祖母的身子,最近并不见多大的起色,还仍然极其虚弱的。娘亲此时自是不会打道回府的。
这些都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了。
可当梁媗需要把这些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亲口告诉梁雍的时候,她却还是会忍不住的有些开不了口,毕竟雍儿从来没有这样和娘亲分开过。
雍儿,还是一个孩子呀。
梁媗轻轻地伸手抱过了对面那个抿紧了唇,显得那样委屈的孩子,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好让他知道,还有她还陪着他。
小云曛里,今天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像平日里的那般鸡飞狗跳了。
而自从梁雍暂时住进小云曛后,小云曛的每一天就都是被他那些古灵精怪的问题和好奇心给整得没一刻是安生的。
说得再严重点,除去梁雍睡觉的时间之外,小云曛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有些头疼的。
可本以为当久违了的安静再回来时,所有人都会高兴的时刻竟然没有到来。
相反的就是,在这个异常安静的午后,人们居然开始怀念起了往常那个精力好似永远都用不完的小魔头来了。
最起码那样的梁家四个字,是肯定不会让得整个小云曛,都仿佛是被重重的乌云给笼罩住了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
……
“送走了?”
“公主殿下这是在问谁?”
凤檐芜廊之下,楚孤笑望向长平公主,那笑容就与在对着梁媗时是一模一样的,就好似楚孤不管对谁,都是这般的和蔼可亲一般。
但这能骗得过其他人,却是骗不过长平公主的,她看着楚孤微微地眯了眯眼后说道:“少给我打马虎眼,你明明就知道我问的是谁。”
楚孤稚气的弯了弯眸子,“公主殿下说的是梁三小姐吗?如果是,那三小姐刚刚的确已经离开了麟央宫,现下怕是差不多快到宣颐门附近了吧。”
“你对她的事倒是挺上心的嘛。”长平公主有些心气不顺的说道。
“上心吗?还好吧。”只不过就是觉得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别扭不已的小姑娘有趣罢了,上心什么的,现在倒还真没什么感觉。
楚孤以着不置可否的语气说着,长平公主却听的不由得眉眼都微微一沉,别人也就算了,但长平公主对楚孤却还是了解一些的。
若是他真得不喜欢的人或物,哪不管别人再怎么说,他都是不会再多看上一眼的。
但相反的就是,若是他喜欢上了的东西,那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到时不管反对的人有多少,除非哪一天他再不喜欢了,不然就没有人可以去干扰到他的任何决定。
以他现在的态度看来,虽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欢。
可有一点长平公主能确定的就是,那绝计不可能是讨厌就对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再糟糕不过的结果了。
难不成真的还要她向梁媗先低头?
长平公主看着楚孤的脸色,登时就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我可记得,你向来就是讨厌刁蛮得丫头的,怎么这次会如此的一反常态了起来。”
楚孤微微一愣,然后才笑道:“公主殿下,你这话不会是在说梁三小姐吧?梁三小姐是个刁蛮的丫头?”语气里竟隐隐的有着一丝笑意。
若是那女孩知道了她在长平的眼中,居然是一个刁蛮任性的丫头时,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立即就怒火中烧了起来?
“自然就是在说她的,她还不够无礼刁蛮的吗。”
长平公主只要一想起梁媗和唐梦澜站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就觉得十分的不舒服。而凡是站在了唐梦澜那边的,就都是长平公主的敌人。
也不知道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长平公主恨恨的就又接着道:“真是物以类聚,在建安之中,比得上唐梦澜和那位梁三小姐更无礼刁蛮的人,还真是就没有了。”
“有啊。”楚孤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不是还有公主殿下你嘛。”
“你说什么!”
长平公主回眸,冷冷的瞪向了楚孤。
楚孤笑了笑,说道:“正好呢,今早赢王世子送战报进宫之时,我们相约好了下次要去汉水之畔游湖,不知道长平公主殿下有没有这个兴致,与我们这等闲人一同前往啊?”
“有。”长平公主答应的十分迅速,可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除了邀约我同去之外,还邀约了谁?”
“没有了。”
长平公主美眸一弯,正准备露出笑容来时,楚孤却又接着说道:“除了公主殿下以外,现下我和赢王世子都还没邀约过其他人,不过等一会儿,我就会派人去英王府了。”
原本即将出现的笑容,忽地就凝结在了长平公主那张姣好的丽颜之上。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