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刹车声,我回头一看,是一辆豪华大巴车,后面跟着七八辆小车。
“这是干什么的?旅游团的?”铁蛋说。
我看到小兵从大巴车拿着一根铁棍下来,后面紧跟着下来的都是操着家伙的,有一百多人。
“起,起承,这,这是你喊,喊来的人。”铁蛋问。
“不错,是我喊来的。”我说道。
“要,要不了这么多啊。”铁蛋说。
“人多力量大呗。”我说。
“蛋哥,没我什么事吧,我先走了。”光头男子说着慌忙离开。
“蛋哥这么多人,估计用不着我了,我也先走了。”黄毛说着扔下了铁棍。
“你们等会走不行吗?”铁蛋说。
“等会走,就走不了。”另一个人也离开了。
小兵,走过来,说,“起承,砸哪一家?”
“这你要问问他。”我指了指铁蛋。
“大哥,下次砸行吗,这次我请客。”铁蛋说。
“你请客?那感情好,我这一百多号弟兄你可要管饱啊。”小兵说。
“那,那你们还是砸吧,就这间。”铁蛋慢慢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家的门。
小兵朝人群挥了一下手,一群人拿着家伙就进屋了。
房子轰隆隆的直响,吓得楼上的人纷纷跑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拆房子?”一个老头拿着把破扇子问小兵。
“不是拆房子,是装修。”小兵说。
“装修怎么还砸窗户玻璃啊?”老头说。
“管你屁事啊,我家的玻璃,我想怎么砸就怎么砸。”铁蛋大声说。
铁蛋话音刚落,电视机就从窗户飞了出来,哗啦一声摔得七零八落,接着煤气灶,电风扇也扔了出来。
“这都不要了?”老头摇着头说。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懂不懂?”铁蛋咬着牙说。
“阔气啊,阔气!”老头说着转身走了。
“借我的钱,给我吧。”我冲着铁蛋说。
铁蛋急忙掏出钱包,拿出三百块钱给了我,说,“起承,你看砸得差不多就行了吧?”
“麻辣隔比的,我带了这么多人来,还有一大半人没砸呢?你说不砸就不砸了?”小兵问。
“那,那继续,继续。”铁蛋说。
我把小兵叫到了他的车里。
“怎么叫这么多人?”我问。
“你不是说越多越好吗?”小兵说。
“没想到这么多啊。”我说。
“人多好,你看,人多就避免伤人是不是?”小兵说。
“也是,这一万块钱你拿着,请大家吃饭吧。”我掏出钱递给了小兵。
小兵掂了掂手里的钱,说,“起承,你现在混得越来越好了,真为你高兴。”
“瞎混,也就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我说。
“这个铁蛋没认出我来。”小兵说。
“这么多年了,你那时候进去的时候,他年龄也不大。”我说。
“这小子下次再敢给你横,你给我说。”
“估计他下次不敢了。”我说。
“靠,警察来了。”小兵说。
“不,不会有事吧?”我问。
“没事,你先坐这里,我出去看看。”小兵说。
小兵出去和几个警察聊了一会,就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
“都是自己人,没想到秦所长也来了。”小兵说。
“你认识这个所长?”我问。
“秦所长是原来拼哥的顶头上司,拼哥在那个所当过副所长,砸得差不多了,我让他们收工了。”小兵说。
小兵他们走了,我看到铁蛋在门口收拾着东西,他弯腰拿起一个砸的变了形的铁锅看着。我走过去,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大约有五千块钱,递给他,“算是赔你损失吧。”我说。
“这么多钱啊!”铁蛋说。
一个伛偻的老妇人从外面拖着一个小车子过来,上面都是些旧塑料瓶易拉罐,她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她看着破窗户,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妈!”铁蛋急忙过去搀扶着她。
“这,这,怎么了?”铁蛋母亲嘴唇哆嗦着。
“妈,家里装修,没事的。”铁蛋说着泪水刷的下来了。
其实,我对铁蛋的印象也不都是坏的,在我上初三的那年冬天,有一天,一个妇女和丈夫吵架从桥上跳下去,就是铁蛋救上来的,我正好从那路过,看到铁蛋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的嘴唇发紫,光着脚丫,冻得浑身哆嗦着,后来听说要给铁蛋见义勇为奖,但因为他曾经被公安局抓过,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从皮包里拿出3万块钱,说,“这些你拿着,把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吧。”
“起承,用不了这么多。”铁蛋把母亲搀起来说。
“你妈的腰都弯成这样了,你还让她干活?”我问。
“孩子,不干活吃什么呀。”铁蛋的母亲说。
“铁蛋,你妈没工资吗?”我问。
“工资有,每个月500块钱,政府还每月给200块钱补助,这200块钱是我父亲因公去世发的补助金。”铁蛋说。
“这样吧,我帮你开个废品收购站,钱我来出,你妈每月的生活费我也出了,这样行不行?”
“你帮我开个废品收购站,我就满足了。”铁蛋说。
“你要听我的,否则我可不帮你,这三万块钱,你用来装修房子,这五千块钱算是我给你妈的生活费,明天你跟我去商场,我帮你把家电重新买一遍,开个废品收购站要多少钱,你给我算一下,报个帐给我。”
“起承,我,昨天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干坏事了,你这么帮我,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感激你!”铁蛋说。
“我可不是帮你,我是看你妈太可怜了,你以后好好干吧,娶个媳妇生个儿,也让你妈高兴高兴。”我说着把钱放到了铁蛋母亲的手里。
铁蛋母亲看着手里的钱,眼泪掉了下来。
“起承,我一定听你的。”铁蛋说。
“孩子,进屋去喝口水吧。”铁蛋母亲擦着眼泪说。
“不去了,我回去还有事。”我心想铁蛋的家被砸了好几遍了,炉子都砸成麻花了,哪有水喝,碗都不会有一个完好的。
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宾馆,路上堵车,出租车司机打开了电台收听节目,音乐响起来,一个小女孩在唱歌,她略带嘶哑的嗓音唱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全国人民大团结,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建设高潮!
“全城都堵车。”司机说。
“我不急,听听歌也不错,这歌好久都没听过了。”我说。
“我常听,我儿子就经常在家唱这歌。”司机说。
“我还以为没人唱了呢。”我说。
司机笑了笑,说,“一晃二三十年了,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当官的地位高,老百姓算老几。哎!这个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我打开车窗,朝外面看了看,我突然看到理发店旁边停着那辆跟踪我的蓝色桑塔纳,车里并没有人。
大约两分钟后,有人开了那个桑塔纳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