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冷宫,冷宫确实很“冷”,没有一丝生气,除了送饭的宫人外,便再也见不到其他人,整个冷宫空荡荡的。
在冷宫,已有一个月了!
微风飘送来花的清香,她绕到冷宫的东北角,可以直通紫陌宫的墙洞已被堵死,她抬头望着自紫陌宫探出的树枝,那是棵桂树,缀着点点小花。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朵随风飘下的花,微微一笑,略一反手,花从指间滑落,心里生出了一丝羡慕,落花虽困锁于深宫,却可以解脱,而她何时才能解脱。
当初若依了师父的意思就好,侍奉佛前才真正是种解脱啊!
他负手而立,默默看着独自赏玩的她,姿色绝不是出色的那一种,但她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他流连不已的味道,或者就是他们所说的神韵。
见他缓缓走向她,王德微低了低头,极是体贴的转身而去,这下他得在冷宫待一些时候了。
饶是心里头在告诫自己,瞥见锦衣衣摆时,她仍是心悸的往后退了两步。
“朕以为你又要将朕驱逐出去!”
若说他卑鄙,或许有一点,不然也不会在她醉酒之时将她吃了个干净,而她,在酒醒时,极强烈的表达了她的抗议,直直将他逐出冷宫。他是不跟她计较的,毕竟得了便宜的是他自己!
不,她宁愿是他将她驱逐出皇宫,两手绞在一起,她的眼神复杂起来,舒翎羽告诉她,他想要什么都给他,但是她给不起!
“见朕真的如此为难?”他握住那绞着一起的手,缓缓松开,顺势将她搂进怀中,唇袭向她脖颈:“喜欢朕这样对你吗?”
“放了我!让我离开皇宫!”明知不可能,她仍是乞求道。
周恨生皱眉:“你就这么不愿成为朕的女人?”
“皇上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要先给清水庵一个交待。”
单挑了下眉,心头涌起一丝雀跃,他紧紧抱住她:“清水庵之事,朕会彻查,不准再提离开皇宫之事!”
“可是——”
“不许可是!回兰心苑!”
“我——”
周恨生趁虚而入,深深探入她口中的香甜,这个女人,不能让她得寸进尺。
“姑娘,这是宫戒处的教导姑姑梅姑姑。”
舒碧薇刚回兰心苑,才跟绿袖搭了几句话,便见王德领着一个女官前来。
她打量着梅姑姑,极是不解。
王德笑笑,继续道:“姑娘还是得学些宫中礼仪,梅姑姑会教姑娘的。”
“可不可以不学?”
“这是太后的意思。姑娘若真觉得无趣,迟些跟皇上说就是。不过今日还是先学着就是。”
王德擦了擦冷汗,吩咐了梅姑姑几句,忙告退出了兰心苑。
她回兰心苑不过一会,怎地太后便请来了梅姑姑?太后的意思?当初偷偷将她带出皇宫已让她极是疑惑,但当时的她只简单的抱着一个想法,没去想任何后果,就那样答应离开了!太后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是谢家之后吗?
“梅姑姑。”舒碧薇托着腮盯着梅姑姑好一阵:“梅姑姑,你能不能跟太后说我已经通晓这些礼仪了呢?”
梅姑姑诧异的看着她,就连上次教导雅妃,雅妃就算再不耐烦也没说出这句话,她干咳一声:“姑娘,这是每一个嫔妃都要学的。”
秀眉扬了扬,她扯起一个淡笑:“姑姑既称我姑娘,就知道我并不是嫔妃,那就无须再学了。”
哈哈,刚踏进房的他听得这句忍不住大笑出来,他摆摆手,挥退呆愣的梅姑姑,趋前抱住已窘迫的垂下头的她:“怎么,你是怪朕不封你为妃,还是真不想学宫廷礼仪?”
本皆是无谓的东西,她抬眸柔柔看着他:“皇上想要我学宫廷礼仪吗?”
其实还有一句,他想要册封她为妃吗?
他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轻啄了下她的唇:“你不想学的话,那就不学了,朕这就去跟母后说说!若是——”
他幽幽停下,手缓缓滑过她的脸颊:“若你怪朕不册封你为妃,那么告诉朕一个理由,可以册封你为妃的一个理由,不然朕真要好好考虑一下!”
“皇上整日里操劳国事,何必为微不足道的事多费心神呢?”
他浅浅的勾起嘴角,她,开始顺从于他了,他不以为这是屈服,反而是较真,眸中透出一丝欣赏,却只是直接转身,懒懒的丢下一句话:“朕去永福宫找母后说说,免得母后总是折腾那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舒碧薇,朕倒想看看,你要怎样和朕较真,你能耍些什么手段!
见他果真迈步就出了房,她只是笑笑,唤来绿袖:“绿袖入宫多久了?”
绿袖微皱眉,掐上手指:“回姑娘,差不多有八年了。”
八年啊!连一日尚觉漫长,八年又是多悠久的日子呢?她调了调气息:“能给我说说宫里的事吗?”
绿袖虽有些奇怪,但还是把她所知道的一点不漏的告诉了她。
她轻吐口气,依绿袖所说,皇宫暗下真是风起云涌,最大的对手应该就是皇后和贵妃了,当然她的对手还有他。
王德看着紧闭的大门,抹了一把冷汗:“皇上,不如去别处宫殿歇着吧!”
周恨生绷紧脸,冷冷道:“叫门!”
不过只在永福宫多待了一会,又在凤秦宫批改了下奏本,本已是倦得很,这个女人竟然将他挡在兰心苑外!舒碧薇,你好狠的心!
没费多少劲,兰心苑的大门徐徐打开,绿袖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周恨生,脸纠紧:姑娘,你害惨我了。
周恨生呼了口气,推开门,低垂的帘幔后,秀丽的轮廓隐约呈现,怒火冉冉而起,她一定是故意的。
隐约中听得声音,舒碧薇不满的嘟喃一句:“别吵!”
慵懒的声音,如耳边呓语,不由心生异样,掀帘而进,一手开始解着锦衣。待到床前,只见她横睡于正中,极是舒坦的模样,稍顿了顿,未有其他动作,只推了推她:“往里去一点!”
舒碧薇不舒服的唔了一声,眼也未睁,只象征性的动了动身子,实则一点位置都没挪!
周恨生缓压了压口气,妥协于她的目中无人,侧身躺下,一手撑着头,凝视着沉睡的她,久久,深沉的勾起嘴角,舒碧薇,朕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会和朕怎样较真了!
舒碧薇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是你!?”
苏水哈哈一笑,捋捋胡子:“十多年了,想不到你竟记得老夫,真是老夫的荣幸哪!看来老夫与你确实有缘哪!”
她咧嘴笑笑,与绿袖随便在皇宫走走,竟遇上他,初时觉得似曾相识,经他提起山径方想起他是何人,不由生起了一些亲切:“你怎么会在皇宫?莫非你是——”
“不不!”苏水忙摇头:“我非皇亲国戚,乃国师也,掌管宗庙礼仪,今日进宫进谏皇上!”
“国师!?”舒碧薇微皱眉,想了想,宛然一笑:“原来如此!”
见他只笑不语,她微微欠身:“以前得罪之处,还请国师勿介怀,国师请!碧薇先行告退!”
苏水淡笑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手摸着胡须,不住的点头。
“想不到国师在朕的皇宫竟也能找到旧识!”周恨生悠然从假山后面走出,他们的一句一话丝毫不差的落入他耳里。
苏水微颌首行礼:“曾有过几面之缘。”
“哦?!”周恨生扬眉:“国师所说的清水庵故人莫非就是她?”
“正是!”
周恨生轻笑:“国师对她还真是上心啊,为了她亲查清水庵之事。不知国师查的如何?”
“倒有一些眉目,等事情明朗些,微臣定向皇上细禀。”苏水沉吟稍许,拱拱手:“皇上,雅妃与舒碧薇一事老臣略有所闻,恕老臣斗胆,她二人是因何而进宫的?”
“国师有话直说便是!”
“皇上,这舒碧薇乃先尚书大人之女,其娘亲生前将她送至清水庵,有意让她削发为尼,如今却——”苏水干咳一声,微撇开目光:“老臣以为其中有些——”
“这可全得归功于太后啊!”
云絮望着一袭霜色纱裙的她,静静伫立着,默默注视着天空,衣袂随风轻扬,浸透着一股出尘之气,与当日冷宫所见确实有着万般不同,心下暗暗埋怨自己,她确实大意了。
“哟,还真是碧薇姑娘啊,本宫还真以为看花了眼了。”
娇呼传来,她收回心神,回过眸,暗吃一惊,急急跪了下去:“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绿袖随着跪下,大气不敢喘一个,忧心着皇后又要为难与她。
“起身吧!”慕容岚面带笑容,心中却恨的咬牙切齿:“碧薇得皇上圣宠,若因本宫而折腾了碧薇,皇上怪罪下来,本宫还真是担不起。”
正欲起身,忽闻这句话,她又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碧薇无知,若有冲撞皇后娘娘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责罚?”慕容岚轻哼一声,责罚谁人都好,唯独责罚她不行,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她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
“碧薇自见到皇上,惊为天人,心生爱慕,一日不见皇上便心生绞痛。”舒碧薇手抚上胸口,一脸痛苦:“皇上宽宏慈悲,不忍见碧薇受此折磨,才留宿兰心苑,因此这些日子乱了规矩,碧薇请皇后娘娘责罚!”
慕容岚见她的表情真真切切,不似做作,不禁微蹙眉,微伸手:“起身吧。”
她再三谢礼,缓缓起身,眸光掠过慕容岚身边的云絮,皆是惊艳:“云絮姑娘可真是倾国倾城哪,这些天,皇上句句不离姑娘,夸姑娘是仙女下凡,美艳绝伦。”
云絮不知有多真,但见她煞有其事,不由也是心花怒放。
慕容岚打量着舒碧薇,点了点头:“舒碧薇,本宫倒真是有些喜欢你了!云絮,走吧,本宫还要回宰相府一趟呢!”
“恭送皇后娘娘!”
她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舒碧薇一眼,微吸口气,舒碧薇,若你不是太后安排进宫的,或许本宫可以容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