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样喊,陆顺德挥挥手,道:“放了他。让他和金大人一起。”
金炳学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砰砰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和国丈大人交代的有些不一样,具体怎么的,又说不上来,似乎这名陆大将军,根本没有怎么将国丈大人放在眼里。虽然饶了他,但完全不是因为忌惮国丈大人,而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一只蚂蚁,本想踩死的,结果发现躲在地缝里,便不屑于再次出脚踩了,金炳学就是这种感觉。他看了一眼金炳华,后者也是满脸惶恐之色。
而这时,南门外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地响起,金炳学被押到一边的时候,趁机看了眼南门外,星星点点隐隐约约,好像有上万人马往城内奔来。金炳学心中一紧,他知道,要变天了。
与此同时,京城西门,也被打开,城外早就准备好的一支讨虏军冲入城内,并迅速将城门控制起来,继而和南门会和,又朝东门、北门而去……
紧挨着王宫的相府中,虽然已经是深夜,还是灯火通明。府内的一处秘密的书房内,领相金左根和金家数名成员还在密谋重要事情。
最近一年来,金左根突然发现原本大权独揽的自己,忽然有些政令不畅起来,隐隐约约,总是有人与自己过不去。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丰壤赵氏的原因,可后来,他将赵家家主赵寅永逼死,整个赵家已经大势已去了,但还是有人一直暗中跟他作对,让他很是不解。于是,他便派人秘查,而今天,手下终于将查到的信息禀报给他,却原来是他的同族兄弟,同样是金家之人的国丈金汶根。这让他很是诧异,更多的是愤怒。因此,他将金家的几个族老请来,准备用金家家法来重重惩处金汶根。
“家主,如今我金氏刚刚稳固,这一波折内斗,又会给李氏和赵氏等人机会。不如家族内悄悄处置一番,让金汶根主动致仕,贬到家庙中守着祖宗,可好?”族老们建议道。
金左根很是不满,不过他也明白族老们的心思,无奈点点头同意下来。要不是因为金汶根的女儿是李氏的王妃,多少要给大王点点颜面,他还真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可恨的金汶根,竟然敢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比外人还要可恨。
“家主,还要小心从事。那金汶根凭借国丈的身份,掌握了不少势力。京城内的两营兵力便归其掌握,还是要提前解除兵权,免得他狗急跳墙,坏了金家大事!”一名族老提议道。
“说得不错!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动手!明日早朝,我便借李昪之名义下令,撤换金炳国、金炳学两人的统领之职,两位族老,你们今夜回去挑选两名我金家的后起之秀,明日一早将名字报我,让他们接任这两个位置。”金左根很为自己的安排得意,既解除了金汶根的势力,又讨好了这两名族老,让他们紧紧跟随自己。
“至于金汶根家中的财产……”
金左根捧着一盏茶杯喝了一口,正准备说要将金汶根的家产没收的事情,书房的暗门猛地被推开了,一名亲信侄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家主,族老,不好了,城南那边出现了大批兵力,足足有几千人,听说是天朝的军队,已经进了城,正往城内冲来。”
“什么?”金左根手中的茶杯嘭地一声,摔碎在地,但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这名族人,喝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天朝兵力到底有多少人马?”
“家主,就是不久前,成千上万的兵力进城,虽然跑步声很轻,但还是踩得整个城南都震动了,几名眼线踩赶紧来禀报。兵力应该有近万人,因为是晚上,看不大清楚。”
“这么多的兵力,要想进城,又没有喊杀声,没有人接应是不可能的!”金左根分析道:“南门的守将是武卫营统领金炳学,此人是金汶根的亲信子侄。是了,肯定是这样,金炳学在金汶根的指使下,将天朝的军队领进城!这么说来,金汶根与天朝勾结上了?”
金左根这样一分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他就危险了!
金汶根一直暗地里与他作对,肯定是想抢占他的金家家主之位。可惜自己没早点发现,如今倒让对方抢了先机。
他知道情况紧急,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的一幕,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接引使金炳华必定也是金汶根的人,很有可能正是这个金炳华,暗中串通南门守将,将天朝的军队放入京城,冲向王宫。
一想到王宫,金左根顿时反应过来:“王宫!对,金炳华的最终目标不只是金家家主,很有可能是李氏王朝的大王之位。快,快召集人马,赶往王宫,保护大王!”
金左根的相府里乱成一团,好不容易凑出了千余人的家兵,急急忙忙地冲向王宫,却发现宫门紧闭,宫墙上人影孱动,还未靠近,便是数十枝火箭射来。
一名将领在宫墙上大喊:“什么人?大王宣布王宫今日宵禁,有擅自乱闯者,杀无赦!”
金左根大怒,什么时候,竟然有敢对自己这么说话。什么大王宣布,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不知道李氏王朝其实是我金左根说了算的吗?
他身边的亲信很是善解人意,马上走出队伍,高声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我们是金相的属下,奉金相之命前来王宫保护大王。快快打开宫门,否则,金相怪罪下来,你吃罪不起!”
“我有大王的谕旨!尔等竟敢不听?”宫墙上的人高举着一张宣纸,但黑暗中谁能看清,“再有冲撞宫门这,就地斩杀!”
“你!啊啊……”只听见砰砰的声音,墙头上数十发枪声响起。宫门前数名金家士兵被火枪击中,这是最为原始的火绳枪,威力虽然不大,但铅弹将这几人的面上打得千疮百孔,几个没死的倒在地上打滚挣扎,很是悲惨。
金左根的那名亲信也倒在血泊之中,所谓枪打出头鸟,他既然敢强出头,自然要有被打的觉悟。
正式开战,金左根立刻被周围的护卫保护起来。而王宫宫墙虽然不比城墙,但也有二三个人高,上面隔一段又有射击孔等,一时间,金左根等人哪里能攻进去?
金左根大急,连忙下令抓紧进攻,立刻攻进城内,他想将国王李昪控制住,这样的话就占有大义的名份了,就算金汶根有什么谋算,就算那天朝军队有什么行动,他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至少还能以李昪作为威胁。
但他想不到的是,宫墙里面的金汶根何尝不是如此想的?一个早有准备,一个根本就是临时急急忙忙的,因此,即便是宫墙大门被上百人冲开了,可里面死死堵住大门,双方抽出兵刃和火枪,砍杀与射击起来。
这时,有两名亲信凑到金左根身边大喊:“领相大人,不好了,天朝军队已经将整个京城控制了,将我们全部围困起来了。”
正在指挥攻打王宫的金左根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什么?怎么可能,天朝到底派了多少人啊?”
“领相,他们至少有两万人,密密麻麻,不但将所有城门占领,还将整个王宫也团团围住了!”
金左根不由回头一看,目瞪口呆地发现,他们的身后一里远处,黑压压的数不清的人影拿着火把静静地看着他们与王宫内的守卫厮杀。一时间,金左根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远处那帮天朝的军队,一团团黑影,仿佛无数头猛兽。而他金左根和金汶根两人之间厮杀,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