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琢用力的点点头,此事关乎性命,她是不敢不听的,
刚刚那个人的手臂比穆府中的假山石还要硬,那一刻的窒息让她以为自己真的会马上死去,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滋味,这种可怖的感觉她可不敢再来一次。
想到刚刚若不是姑娘停下来向周公子求情,自己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小琢对穆识月的尊敬当中多了一份感激。
她颤巍巍的直起身,膝行到穆识月的面前,满脸是泪的看着她,哽咽道:“奴婢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求情,奴婢的命都会没了,还请姑娘受奴婢一拜”,说完咣咣的在地上磕起了头。
穆识月不想在这巷子里耽搁,她怕周衡和那个人反悔再杀回来,那时就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了。
一把拉起小琢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小琢也是刚才吓糊涂了,见那两人走了以为自己就安全了,闻言浑身一抖,马上起身道:“姑娘我们快走”,竟是比穆识月还要急切。
穆识月没有再说话,和小琢互相搀扶着快步的向着马车走去。
有两个站在马车侧面的仆妇看见穆识月和小琢相携向马车走来,连忙走上前帮着撩车帘子,二人同时看到了小琢的狼狈和穆识月惨白的脸,“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告诉车夫我们先回府吧,你们留个人在这里等菱烟”,穆识月没有和她们解释,只和小琢一起上了马车。
两个仆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心里都有些茫然,她们就守在胡同外边,也没听到什么声音,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长的一声“驾”从马车外边响起,车夫利落的甩了一鞭子,驾车的两匹马就迈开步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马车内的主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场惊魂可算是过去了,坐在马车内才觉得一颗心真的落回了胸膛内。
“姑娘,你说周公子……“,小琢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穆识月的眼神阻止了。
“我说过,出了胡同这件事就要烂在肚子里,就当是一场梦吧”,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这一点穆识月很清楚,所以她明知道周衡的真实身份也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小琢这才收了自己的好奇心,其实她只是想问问周公子和那人究竟是不是主仆关系,万一那人不顾周公子的求情再来害自己和姑娘该怎么办,既然姑娘不让问那还是不要问了。
小琢并不是个有主意的,她只是一个本份的奴婢,知道只要听从主子的就不会有错,所以安心的整理着自己,以免待会儿进府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就在马车快要到穆府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一句询问,“车内可是穆家的人?”
穆识月掀起车窗帘子向外看去,马车前方的里侧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仆妇,正恭恭敬敬的和穆府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不一会,随车的一个婆子走过来低声道:“六姑娘,是知府佟老爷家的夫人和小姐在前边的马车上,说是要上咱们府上拜会二太太,走到这儿马车坏了,正好看见咱们的马车,想问问可不可以借姑娘的马车同乘”。
佟老爷的家眷,穆识月一下子想到了前些日子给韩老太爷拜寿时冒犯了安贞郡主的佟悠悠,不知道这佟小姐是不是她见过的那位。
既然碰见了,人家又求到头上来,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让小琢扶着自己下马车,佟夫人是长辈,她不能坐在马车里等着。
远远的就看见前方停着的平顶蓝绸缀铜铃大马车,心中暗叹佟府的张扬,难怪佟小姐一副跋扈性子。
前世没有注意过这佟老爷为官怎样,可是依照他一直稳坐凤阳知府的位置就知道上边定也是有人照顾的。
凤阳是本朝的中都,是太祖皇帝的家乡,所以地位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语,又因地处江南腹地,经济四通八达,所以能在凤阳做了六年的知府,此人不可小觑。
正想着,佟府的家眷已经在仆妇的陪伴下缓缓的朝她走过来,果然是佟夫人和那日见过的佟悠悠。
穆识月恭谨的迎上去屈身一礼,佟夫人她前世就见过,这一世在韩家也是有一面之缘的。
佟夫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保养得非常好,穿着一身大红宝瓶仙草纹褙子,藕色镶玉兰团花襴边的马面裙,戴着点翠头面,看起来很是富态。
佟夫人亲切的搀起穆识月,笑吟吟道:“穆六姑娘无需多礼,原是我们借用你的马车,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佟夫人客气了,是识月应该的,佟夫人和佟姐姐能坐我的马车也是识月的荣幸”,穆识月客气的寒暄着。
她虽自幼失侍,父亲又没有官身,但无奈穆家的门楣摆在那里,也没人敢小瞧了她。
只不过是后来穆家出了事,那些来往的人家为了自家的利益才和穆家渐行渐远,其中就有这佟家。
穆识月记得前世这佟夫人也是经常到府中拜访,好像和二伯母的关系很好,可是六叔事发后佟家却是最先和穆家撇清关系的。
她之所以记得这些是因为佟夫人一直在打大堂兄的主意,佟悠悠比自己大三岁,如今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佟夫人如此频繁的出入穆府不得不让人怀疑。
大堂兄一表人才,一直躬俭自身,文学才华又是出类拔萃,一直是大家梦寐以求的理想佳婿,所以暗中想要结亲的人家很多。
前世好像佟夫人和二伯母已经暗中商定好了等大哥秋闱结束后就给两人定亲,只是后来穆家出事了就再没了消息。
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穆识月对这样的人终究也是没有好感。
穆识月又和佟悠悠见礼一番,客客气气的将两人请到马车上。
佟悠悠环视着穆识月的马车,很是简朴,和自家的马车真的不能比,都说穆家底蕴深厚,她看着也不过如此。
只是父亲说穆家的丰厚不在这些表面文章上,而是一茬接一茬的学子从穆府族学走出来。
穆府的底蕴,在朝堂。
这些话她虽然不懂,但是她知道,听父亲的话没有错。
打定了主意和穆家人好好交往的佟悠悠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表现的很是亲切,和上次在韩府时只是寥寥几句话完全不同。
穆识月暗道佟家的打算已经表现的如此迫切了,只是不知道二伯母是怎么打算的。
想到自己光风霁月般的大堂兄,再对比佟悠悠,穆识月真觉得不值,如若二伯母同意了这桩亲事,穆宸谦自此便如明珠蒙尘了。
马车仅走了两刻钟就到了穆府,因车上有客人,穆识月破例的没有下车,借着佟氏母女的面子光明正大的坐着马车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