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闻言幽冉精神一振的亮了双眼,颇有些八卦的将屁股朝卿栎的方向再挪了挪,竖着耳朵等着下文。
好笑的瞥了眼幽冉那八卦又兴奋的样子,卿栎再次仰头灌下口酒后回忆道:“那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若非是她,今日也不会有我的存在。”
当年风楚砚听信了国师南叶的谗言,居然相信了他是妖孽,那时他还是个才出生的婴儿啊,风楚砚却是狠心的命人将他赐死,以免他将来会祸害罘彝一族。
这时,后宫有位温柔而善良的瑞妃,那时瑞妃也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得知了此事后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襁褓中的他,心中的母爱顿时涌了上来,瑞妃冒着触怒圣颜的风险,几次闯宫面圣替他求情,可是都被风楚砚绝情的驳了回去。
于是瑞妃无奈之下,只得转而去求国师南叶,南叶顾及瑞妃怀有身孕,不忍让她长时间的守着,因此才硬着头皮去向风楚砚进言,说他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奇才,杀了确实有些可惜,不如干脆去了他的王子之名,自此便将他当做女儿身来抚养。
当然,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不过是沐南叶的计划而已,而且……之后还有更可怕的事在等着他们,只是在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多,都只知道他卿栎能过活下来,是因为瑞妃的无私和善良。
然而天妒红颜,善良又温柔的瑞妃,在生下幽冉与风濯尘后,残忍而冷血的事又再一次发生了,沐南叶再次出了诡计,于是风楚砚再一次狠心的想要弑子。
这一次任凭瑞妃再如何苦苦哀求,风楚砚都没有一丝心软,最后瑞妃无奈之下只能不惜违抗圣命,偷偷的将幽冉给掉了包,不过这事之后不知为什么居然被淳妃知道了,一状告到了风楚砚那里,于是风楚砚一声令下,将瑞妃给发配到了桃庄,任她自身自灭。
瑞妃独自生活在桃庄内,四周都是罘彝族布下的结界,根本就无法离开,而她的身边也只有一个当初陪嫁的丫鬟,一直忠心耿耿的陪着她。
在卿栎渐渐知晓人事后,他终于从一个年老的宫人那里知道了当初的事,因此他经常会偷偷的跑去桃庄看望瑞妃,给她捎去一些药和食物,以及衣物等等。
身子向来羸弱的瑞妃,在搬入桃庄后的第二个年头便一病不起,苦苦的撑了两年,最终还是没有熬过第三个冬天……
他至今还记得,当他赶着去见瑞妃最后一面的时候,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女人,温柔的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卿月,你是个好孩子,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救了你。”
“卿月,濯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幼便没有母亲在身边,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没能亲自抚育他成人,陪着他长大,所以……请你代替我好好的照顾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卿月……你能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保护我的濯尘吗?”
就这样,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就是为了风濯尘和罘彝而活着,即使双手染满了鲜血、即使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即使是要放弃自己最爱的女人……
只因……他答应了那个女人,那个温柔又善良的瑞妃。
他的命是她给的,倾尽这一生,他也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原来中间还有过这么一段插曲……”
听完了卿栎的故事,幽冉的双眸不禁暗了暗,如今看来,就算他也不过是沐南叶手中的一枚棋子,但是和卿栎的人生一比较,他还是非常幸运的,至少他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承诺。
学着卿栎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后,他也忍不住叹息道:“那个女人的确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好女人,我很骄傲能够做她的儿子,虽然我从不曾见过她一面、不曾唤她一声母妃,只可惜却嫁给了风楚砚。”
“是啊,她是个好女人,所以我不能辜负她。”卿栎幽幽的叹息,他这一生注定了要被一个又一个的承诺绑得死死的,他的命是她求回来的,所以他欠了风濯尘一条命。
幽冉却不赞同卿栎的死脑筋,撇了撇嘴咕哝道:“可是,这一切都是沐南叶的诡计,若是没有他……”
“不!也许这一切都是沐南叶造成的,可是……”卿栎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却是风楚砚亲手造就了这一切,若风楚砚不是一个疑神疑鬼、心狠手辣之人,纵然沐南叶居心叵测,又如何会有今日的局面?”
幽冉闻言不禁一怔,半晌之后他默然的垂下了双眸,的确,造成如今这不可挽回的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那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的风楚砚吗?
所谓虎毒不食子,可是风楚砚却能为了自己的江山,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这样的人不配让他喊一声“父王”。
“可是该还的你都已经还了,何必搭上自己的幸福?”关于这一点,幽冉始终不赞同,若是换了他,即使是要展开杀戮,他也绝不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我这样的人,怎么给她幸福?”
“真是傻得无药可救了。”幽冉叹息着摇了摇头,对于卿栎的死脑筋他真是绝望到无力,风濯尘这辈子有卿栎这样的兄弟,真是他几辈子积来的福气。
“傻吗?也许吧!”卿栎自嘲的笑了笑,第一次有人如此赤裸裸的说他傻呢!
想来想去,幽冉还是忍不住问道:“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你真的放得下吗?你就真的甘心吗?”
无论是从朋友还是兄弟的立场出发,他都不希望卿栎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毕竟在明日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举着酒坛的手忽然顿住,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卿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无论他放不放得下,都必须放下啊,他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可是,甘心吗?
不!他不甘心啊!
又是凶猛的灌下一大口酒,连溢出嘴角的酒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了,卿栎捧着酒坛垂下了双眸,半散开的黑发遮去了他此刻的表情。
然而幽冉仍是眼尖的看见了一滴晶莹的泪落进了酒坛中,顿时心中不免一阵刺痛,握着酒坛的手也不自觉的慢慢收紧,他抬起左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卿栎的肩,随后将酒坛举到他的面前:“来,我们干了它,其他的都别想了。”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卿栎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抬眸时,他便又是那一副熟悉的表情。
“干!”
卿栎也举起了自己的那坛酒,与幽冉的酒坛轻轻一碰,俩人一同仰起头,皆是一口饮尽了坛中剩余的酒,随后动作一致的将酒坛远远的抛了出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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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红烛照得通亮的喜房内,飞烟身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静静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女和嬷嬷们替她梳妆。
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在胭脂的衬托下更显娇嫩,饱满的额上点着一朵桃花钿分外娇艳,两道柳眉只是轻轻扫了些石黛,一双朱唇抹上了桃红色的唇脂,镜中的那张脸美得脸她自己都有些心动。
双眉轻轻皱了起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结婚本该是件高高兴兴的事,可她却是怎样也快了不起来,风濯尘纵然待她如珠如宝,可这样的好却不是她想要的。
风濯尘对她越是好,她就越是感到内疚和罪恶,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爱都给了卿栎,再也无法分给另一个男人了!
她不禁自问,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丈夫,她会幸福吗?风濯尘会幸福吗?
她的幸福早在卿栎狠心的伤害中被埋葬了,这一生她都不会拥有幸福了,而她忍心也毁了风濯尘一生的幸福吗?
待身后的宫女替她梳好了发后,另一个宫女则捧来了属于罘彝族王后才能佩戴的凤冠,小心翼翼的替她戴上。
眼眸转了转,再次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如此精雕玉琢的装扮,却不是为了那个人……
随后她又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欢乐和喜悦,只有她心情郁悒的只想大哭一场,于是她泄愤似的用力一挥手,将铜镜狠狠的扫下了梳妆桌,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坏了屋子里忙碌着的宫女和嬷嬷们。
顿时,屋内一阵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一个个惶恐不安的趴在地上,抖着身子。
“龙神,息怒!”
“龙神,恕罪!”
……
此起彼伏的请罪声响了起来,声音里都透着深深的惧意,她们面前的女子,既是九天龙族的龙神,也是她们未来的王后,若是因为她们伺候不周而惹她不快,那么她们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宫人,飞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出声唤道:“没事,我只是手滑了而已,你们都起来吧。”
“谢龙神。”
跪着的宫人们迅速自地上爬了起来,她们彼此疑惑的互相瞧了瞧,随后小心翼翼的偷偷瞥了飞烟几眼,虽然她们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却也都是不敢多问的立刻将铜镜拾了起来,重新放回了梳妆桌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喜婆的声音:“吉时到,请龙神上凤銮。”
于是,宫女们簇拥着有些不情不愿的飞烟出了屋子,扶着她坐上了凤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