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姨娘,你可还记得老庄主那位早逝的瑞姨娘?”
整个望桃阁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只有卿月那不含一丝感情的清冷声音在院子里回响着,一字一字清晰的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恰巧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她们顿时觉得自心底里泛起了一阵寒意。
淳姨娘闻言更是脸色发白,一张红唇颤啊颤的半天,却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然而卿月似乎还不准备罢手,她动作轻缓的朝淳姨娘跨进了一步,一双凤眼半眯着透着一股阴寒之气,嘴角那诡异的弧度让人心里直发杵:“我想淳姨娘一定是忘了,那……要不要我将瑞姨娘死时的情景说一遍?”
“你……”淳姨娘瞧着卿月那张缓缓逼近的绝色容颜,此刻却犹如见到鬼一般可怖,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结果却因为慌张而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丰满的身子不禁踉跄了几下,差点就失去平衡的摔倒在了地上。
幸好卿月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然而淳姨娘却一副见鬼的模样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更是避她如蛇蝎的朝后又退了几步,卿月见状也不恼,只是挑了挑眉十分讥诮的讽刺道:“淳姨娘可得小心了,千万别和瑞姨娘一样,一摔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下子淳姨娘不但是脸色惨白,连身子都隐隐的颤抖着,她以为这一切没人会知道,那时候这个死丫头才多大?她怎么会来过桃庄?
卿月直起身子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同时也扫了其他人一眼,瞧见她们一个个皆是一脸莫名又惊讶的神情,她讥诮的勾了勾嘴角,当初的那一幕至今她还记忆深刻:“淳姨娘忘了,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淳姨娘一下子就觉得浑身冰冷,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全身不住的颤着,她的一双杏眸里盛满了惊惧的神色,衣袖里的双拳越掐越紧,甚至指甲已经扎破了掌心,“啪”一声,小指的指甲终于不堪压力而折断了,她这才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泼醒了一般猛的一惊,再看向卿月的眼神里不但有着震惊,还隐隐含着恨意。
“那又如何?”淳姨娘依旧紧捏着双拳强自压下心底的恐惧,咬牙切齿的瞪着卿月反问道,事情过了那么久,当年的人也早已经作古,如今他们又能耐她何。
卿月自然瞧出了淳姨娘那点心思,她不屑的扬了扬眉也不点破,只是又诡异的一笑道:“卿月自然不能如何,只不过……”卿月故意顿了顿,瞧见淳姨娘那一副既害怕却又掩不住好奇的神色后,她才继续说道,“如此,淳姨娘还会觉得这屋子风水不错么?”
这下子淳姨娘是再也掩饰不住心底那不断泛起的恐惧,她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下子却是真的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头上的珠钗也摔落在了地上断成两截,一束发丝顿时垂了下来十分的狼狈。可她此刻根本顾不得自己形象,只瞠大了双眼盛满惊惧的四下张望着,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跑了出来一样,溢出口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你是说……”
剩下的话淳姨娘不敢再说出口了,她怕她一说出口真的就会瞧见些不该瞧见的东西,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又充满恐惧的看向卿月,然而这一次卿月只是扬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淡淡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顿时觉得背脊上寒气阵阵,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几乎将身子都蜷在了一起,却还是抵挡不住阵阵寒气。
这一刻院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不明就里的飞烟等人,则是将疑惑又莫名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不断来回,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而淳姨娘则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瞪着卿月,似乎是一定要等个答案,于是她瞧见卿月嘴角微微一勾朝她点了点头,下一刻她的双眼便瞠得浑圆,她不敢置信的四下张望着,随后猛的自地上爬了起来连招呼都不打的飞快朝外奔去,就好似身后又厉鬼在追她一般。
待淳姨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飞烟等人却还是一头的雾水,这个时候小鱼突然蹦到卿月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指着还跌趴在地上的翠玉道,语气里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淳姨娘走了,那她怎么办?”
“她?”听小鱼这么一说卿月这才将视线投到了翠玉的身上,之前还一副无所畏惧的逞强模样,此刻却如同是一只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上,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双眼则充满恐惧的望着她,卿月轻蔑的眼神罩上了一层寒霜,她沉着声音冷酷无情的喝道:“要么我好心送你一程,要么就从这里爬回你主子身边去。”
卿月话音刚落,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抽气声,虽然每个人都觉得翠玉不值得同情,可还是忍不住被卿月话里的残忍惊到,瞧着翠玉一脸恐慌又害怕的模样,飞烟忍不住心上一软,朝前跨了一步便要开口替她求情,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就被小鱼给一把拉了回去:“这种人不配让你同情。”
飞烟惊讶的看着向来爱笑又善良的小鱼,此刻她的脸上同卿月一样露着冷漠的神情,那模样让飞烟觉得有一丝陌生,然而心里对她们莫名的信任感让她最终还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知道卿月这么做其实是对的,当然她更觉得卿月这是变相的替她出口气而已,想到这她瞧着卿月的眼神不禁暖了几分,心里更是莫名的泛着一丝甜意。
卿月只顾瞪着还趴在地上的翠玉,倒是没有察觉到飞烟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冷冷的瞪着翠玉,见她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再一次摸出了腰间的匕首沉着声音道:“怎么?等着我送你一程?”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翠玉瞧见卿月手上的匕首后,顿时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咚咚咚”的不停的趴在地上磕头。
卿月不耐的挑了挑眉,她的耐心已经用完再不愿多说什么,因此沉着声音怒道:“那还不滚!”
闻言翠玉也顾不得自己究竟有多狼狈、有多难堪,只可惜她的双脚完全使不上力,只能支着两只手肘努力的朝外爬着、奋力的爬着,地上的沙石划破了她的衣服,割破了她的肌肤,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满头的黑发凌乱的散了开来,此刻的翠玉完全没有了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模样,仿佛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一般没有一丝尊严。
整个望桃阁内一片静默,每个人都看着翠玉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狼狈又不堪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爬着,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是被人捏住了心脏般压抑又窒息,飞烟更是觉得嗓子里一阵干涩,想呐喊却又不喊不出声,一滴眼泪就这么滑出了她的眼眶。
卿月转过身恰巧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微微一震,右手下意识的就要抬起,却硬生生的被自己给抑制住了,她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飞烟,最终所有的思绪及情感都不过化为了一声叹息:“下次她若再找你麻烦,直接赶出去便是,一切有风濯尘替你做主。”
闻言飞烟愣愣的看着卿月,半晌后她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好。”
心底一股暖意慢慢的弥漫开来,刚才那种窒息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她抬手有些傻气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的问道:“那……翠玉……”
卿月重重的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磨牙道:“那已经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
“沐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些人就该得些教训。”小鱼自然是完全赞同卿月的做法与说法的,她一把揽着飞烟的手臂语气里丝毫不见同情。
来了桃庄也有一段时日了,小鱼对桃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摸了个透,淳姨娘与风承悦这对母子完全是被小鱼划在了阴险狡诈、嚣张跋扈的大反派的角色上了,每次见到这对母子,小鱼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们两口,尤其是知道了那晚风承悦居然偷窥卿月洗澡后,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她早就提刀去挖了对方的眼珠子了。
要她说,今日卿月下手还是太轻了,换成是她……哼哼……连淳姨娘都不会放过。
没料到小鱼会这么一说的卿月突然有些想笑,刚才那一股杀伐之气早已散了个干净,她又恢复到以往那副随意又懒洋洋模样,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着小鱼一副故作成熟的样子叮嘱着飞烟要有防人之心,而身旁几个丫鬟难得与小鱼意见一致的猛点头,大家似乎都觉得飞烟单纯的极为好骗,又同情心泛滥,需要有人时刻提醒照顾着她。
卿月一双凤眼半敛,含着一些莫名的情愫懒懒的凝视着飞烟,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变化都仔细的收进了眼底、融进了心里,这样安静又惬意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可即便是只能这样静静的瞧着,她已经觉得心情无比的平静祥和了。
突然卿月眼角扫到了一直静默的站在一旁的丹青,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丹青一番,心里默默的思量了一会才朝白芍吩咐道:“带她下去上药吧。”
“是。”白芍经过刚才那一幕幕,早已对卿月佩服得五体投地,卿月此刻在她心里简直是神人一样的存在,因此对于卿月的吩咐,她立刻不假思索的应声,跟着便将右脸肿胀的丹青搀扶了下去。
丹青左手被白芍搀扶着,右手抚着自己被打的右脸,在下台阶的时候十分小心又谨慎的扫了一眼卿月,眼神中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