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晚风承悦被气得不轻,因此接连着几日都没有跨出过他的流云轩,一日三餐都是让丫鬟送进房去的,连风濯尘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

摸不着头绪的风濯尘有些焦虑的在书房内踱来踱去,他始终忘不了父王在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提醒他一定要提防他这个十四弟,那凝重的神情让他心中原本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在他印象中的十四弟一直是个云淡风轻、谦逊有礼、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凡事从不与人争执,也不会计较得失,因此当时他不懂父王为何要那么说。只是后来他亲政后在卿月的提醒下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才隐隐觉得他这个看似温和谦逊的十四弟,其实没没有表面如此简单,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想到这他又不禁感叹幸好当年父王将卿月留在了他身边,卿月是个极其聪慧又敏锐的人,她就像是他的第二双眼睛、第二对耳朵替他留心着身边的一切。父王离开后这么多年,若非有卿月在他身边,他早就不知道被暗算了多少次了。

只是……为他,卿月终究是耽误了大好的年华。

深深一叹,风濯尘才抬头就见到他正想着的那抹红色身影从窗边经过,他正要开口唤她却见她微微侧过脸不着痕迹的朝他摇了摇头,风濯尘立刻会意的噤声将身子往后隐藏在房内的阴影下。

不消片刻他就见刚才卿月走过的地方有一道碧色的身影悄悄跟着,待那碧色身影消失在后他才从阴影后站了出来,他凝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这个丫鬟正是卿月屋内的,只是卿月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从不曾让任何一个丫鬟贴身伺候,此刻这个丫鬟鬼鬼祟祟的跟在她身后定是没按什么好心。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身后通往内室的帘子被掀起的声音,他笑着转身看向那个妖娆美丽的女子:“甩掉了?”

“恩。”卿月边走边抬手顺了顺翻窗时凌乱的黑发,嘴角轻轻勾着一抹笑,淡淡的却拥有致命的魅惑。

风濯尘往前跨了几步正要说什么,只见卿月柳眉一凝迅速拉过他隐在了屋内的一角,待两人站定他顺着卿月的视线看去,便见到刚才那个丫鬟跟丢了人后又走了回来,边走还边四下张望,经过他窗前的时候还特意朝屋内打探了几眼,确定不见人影后才匆匆离去。

“你身边这丫鬟不简单。”待脚步声消失风濯尘才回眸看向卿月,却猛的发现刚才两人为了隐藏身形贴的太近,卿月身上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勾起他心中一震荡漾。

卿月也发现了两人姿势的暧昧,她动作迅速的朝后退了几步,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随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向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丝异样:“这丫头已经跟了我几天了。”

轻咳一声风濯尘也从暗处走了出来,俊逸的脸上微微泛红,见卿月并没有看向自己他才踱回书桌后坐下:“昨日飞烟向我提起,前几日她在她屋外见过你房里的丫鬟,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她了。”

虽然桃庄不比一重天的王城,但是每个院落楼阁该有的伺候打扫的丫鬟却也是少不了的,尤其几个主子房内更是各有大丫鬟三人、二等丫鬟五人、小丫鬟五人、嬷嬷两人、小厮三人,除了大丫鬟随伺主子身边外,其他的人各司其职。

只是卿月向来喜静,当初在王城她屋内也就留了三、四个丫鬟伺候打扫,因此她原本是不要丫鬟的,只想留两个嬷嬷和一个小厮就够了。但是风濯尘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堂堂一个公主身边没几个人伺候着像什么样子,尤其如今他们暂住人界将来免不了要与外头接触,若是她屋内太寒酸实在不像样。

实在犟不过风濯尘,卿月只得同意再添几个丫鬟,她让步的极限是如今她房内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个嬷嬷和一个小厮。由于她房内伺候的人实在不多,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因此众人都熟悉那几张脸了,所以飞烟能认出她房内的丫鬟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

闻言卿月微微点了点头,妖魅的凤眼半眯着,手中把玩着一块如凝脂般光洁的玉石,心中则暗暗盘算着。

原来这两个人串通在了一起,看来他的手伸的还挺长的,这几天没见那人有动静,她还以为对方起了疑心,敢情人家是等着先拿她开刀呀!

见卿月一边思考着一边露出了一副算计的笑,风濯尘知道她定是心中有了底,于是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后笑道:“看来你是早已心中有数了,有何计划?”

“按——兵——不——动。”卿月勾着唇一字一字的吐出她的打算,她转眸见风濯尘惊讶的望着她,更是笑靥如花,“他既然出手断不会罢休,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守株待兔,然后来个将计就计。”

风濯尘的神情由惊讶转为钦佩,他还在想以卿月的性格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原来她是等着守株待兔呢!他的眼神变得温柔,看着卿月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宠溺,这个丫头的心思就是多:“依你看,他会从何处下手?”

飞烟提过那个丫鬟在她的望桃阁外出现过,但是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先从飞烟处下手,毕竟飞烟龙神的身份放在哪里,他不会愿意这么快就得罪九天龙族的。若是如此……那么他一定会从卿月处下手,风濯尘恍然的瞠大了双眼,见卿月朝他咧嘴一笑,他才真正的明白卿月为何要按兵不动了。

风濯尘此刻看着卿月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虽说卿月是父王收的义女,可到底也是上了玉碟的公主,然而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为了他的王位能坐得更稳,卿月那双纤细的玉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她所谓的按兵不动,一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人之后就难再掌握他的部署,二则是因为卿月知道对方这次的目标是她,所以她才没打算先下手为强。

思及此,风濯尘起身来到卿月面前,他微微弯下身两手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神情异常认真的看着卿月道:“自己小心,万事不要太勉强,若有万一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被困在椅子上的卿月不自在的将身子朝后更靠向椅背,尽可能的避免与风濯尘太过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