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嗑着瓜子欣赏美人的风承悦闻言回眸,轻轻扯了扯嘴角状似恭敬的回道:“百事孝为先,母妃的意思自然就是臣弟的意思。只是……”顿了顿,风承悦那双带着色欲的桃花眼轻轻瞥了卿月一眼,随后故作犹豫的继续说道,“只是母妃身子羸弱,需要人随时伺候在身边,不知王兄是否方便让臣弟一起叨扰段时日?”
身子羸弱?谁?此刻厅内有这样一个人吗?
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将视线投向那个之前还中气十足、骂骂咧咧的淳太妃,就她那“珠圆玉润”的身材和“神采奕奕”的红润面色,连卿月这样武功卓越的女子看上去都比她娇弱百倍。
“既是如此,便住下吧,只要太妃不嫌弃我这地方简陋就是了。”风濯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的应下了此事,转眸看向一直立于一旁的九桦道,“你吩咐人将流云轩和浣春阁收拾干净,另外派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去别院将太妃及十四弟的行李搬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接了命令的九桦脚下动作迅速的消失在厅门口。
“我就说几个孩子里属尘儿最心细、最孝顺,连悦儿都不如你。”闻言淳太妃笑得满面谄媚,根本就忘了自己之前还在骂人家不孝。
风濯尘匆忙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尴尬,淳太妃这话,自己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妥。以眼角扫了卿月一眼,发现她半眯着的凤眼透着轻蔑及厌恶,他自然知道卿月向来不喜欢尖酸刻薄的淳太妃,从前先王在世时她们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更没有给过彼此好脸色,自他登基后卿月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好在淳太妃这人脸皮够厚,尤其是欺善怕恶,因此也不会去主动招惹卿月,只是如今她硬是要挤到这桃庄来,不知又是打着什么盘算。
“母妃,王兄自然是众兄弟中最优秀的,否则父王怎会将王位传给王兄呢!”风承悦笑得一脸和善谦卑,可向来心思敏锐的卿月仍是听出了他欲遮掩的嫉妒和不甘。
倒是风濯尘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兄弟的心思,而是朝着风承悦微微一笑谦虚道:“十四弟说笑了。”
“王兄太过谦虚了,父王在世时可是时常在臣弟面前夸赞王兄呢,还不时叮嘱臣弟要向王兄多学习,臣弟时刻不曾忘记父王的教诲!”风承悦面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心思却飘到了过去。
自打他懂事起,父王开口闭口的便是“你王兄如何如何,你要多向你王兄学习”、“你看你王兄每日都苦读至深夜,如今小小年纪便已学富五车,你要多向你王兄学习”、“你王兄年少有成,将来必成大器,你要向他学习,将来好好辅佐他。”……
这样的话在他每一次见到父王时都会听到,起初他并不在意,反正王兄本来就是要继承大统的人,本就应该比他们这些王子多下些功夫,可是听久了他渐渐感到厌烦,从心底产生一种排斥,而更多的则是对风濯尘的嫉妒。
他嫉妒他独得父王的宠爱、他嫉妒父王总是将最好的给了他、他更嫉妒父王每每看着他,心里念的却只有他——风濯尘。
于是,他开始变得偏激狭隘、他开始没事有事变着法子的给风濯尘找茬、他开始与父王对着干,其实他不过是想父王多给他一些关注而已。然而父王冷冷的扔了句“天性顽劣”后便甚少诏见他了,甚至连他母妃那里也不常去了,为此年少的他没少被母妃迁怒责罚。因为这样,他更是将风濯尘恨到了骨子里。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十一岁那年……
那年是沐飞烟第一次来王城做客,当晚父王便大摆宴席将年幼的沐飞烟介绍给罘彝众人,由于父王认定他天性顽劣、桀骜难训,因此并无宣他与母妃入席,母妃为此又将他狠狠责罚了一番。
心有不甘的他第二日一早便闯进了风濯尘的寝宫,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却不想差点误伤了正在那里做客的沐飞烟。结果可想而知,他差一点被父王活活打死,若非母妃以死相逼,只怕现在他早已化作一堆白骨躺在王城内某一个角落。
在不能动弹的那一个半月里,每每当那伤口噬心钻骨般疼的时候,他总是咬着牙、忍着痛将风濯尘诅咒个千万遍。同时他心里也恨毒了父王的冷酷无情及厚此薄彼,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他却被视如敝屣。
因此当他能够下床走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揣着匕首准备找风濯尘报仇,然而他还没偷偷摸进风濯尘的寝宫,便突然被人点了穴扔回了自己的屋内。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那个像迷一样的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人就这样站在那里,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进来,明明他的神情都隐藏在阴影里,可他就是清楚的看到那人的眼神是那样的轻蔑及冷酷,随后他冷冷的、慢慢的说道:“若要做上位者,必先懂得韬光养晦,以卵击石,非智者所为。”
那人说话的力量并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狠狠的砸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日起他学会了两个字“隐忍”,他将自己关在屋内日夜苦读,所有风濯尘读过的书籍,他一本也不放过。直到母妃怕他关出病来,哭着跪在父王的殿外三天三夜才求来了父王的旨意,赦了他的罪既往不咎。
从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再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十四王子,而是一个风度翩翩,内敛谦逊的十四王子。他不再处处与风濯尘为难,也不再荒诞无度,他努力的扮演者一个低调的罘彝王子。而父王从一开始的疑虑猜忌,到后来的慢慢放松了警惕,最终彻底相信了他。
他朝着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悄悄的迈近,没有人知道看似温和的十四王子实则充满了野心和欲望。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最终却毁在了一场杀戮中,龙神自我催眠陷入了沉睡之中,风濯尘封印了整个罘彝族陪她沉睡。
如今龙神已醒,却不想这水比千年前更浑浊了,而他……正是想趁着这一池浑水,偷偷的摸上一把鱼。
想到这,风承悦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上座正应付着母妃的风濯尘,执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正好掩了他嘴角一抹淡淡的讥笑。
风濯尘啊风濯尘,欠了我的终是要让你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