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崽,你有香香甜甜的糖块吗?”

“肥崽,你有那喷香酥脆的撒了芝麻的饼子吗?”

“还有,肥崽你.......”

黑胖啃着花生,绿豆大的小眼睛闪着憧憬,两颗大门牙窸窸窣窣快速地动着,没一会,那一颗花生就渐渐的消失在了黑胖的嘴里,小模样,别提多萌了。

作为一只勤奋的小老鼠,黑胖的日子也算是滋润,从来就没有挨过饿,番薯、玉米、花生、稻谷,只要是地里有的,它的窝里也很快就会有了,唯独像糖块、饼干之类的稀缺品,家家户户都藏得严实,根本就没有给它们下嘴的机会。

黑胖鼠生第一次吃到白糖,是它那个嫁到城里的邻居的二姨太的三大爷回乡探亲的时候给带的,它有幸分到了一口,舌头一舔就没了,只是那甜滋滋的味道,它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作为一只有追求的鼠,它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吃遍世界上所有的好吃的,可是作为一只鼠,即便是一只在鼠当中也显得有些异类的鼠,这个愿望对它依旧有些远大。

顾安安摇摇头,坐在自己的专属座驾上,听着黑胖从头到尾就停过的话,很好奇它是怎么做到一边吃东西一边能够口齿清晰的说话的。

“原来你都没有啊?”黑胖有些失望,将花生壳扔到一旁,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变出一颗葵花籽。

顾安安沉默着看着它那一肚子肥膘,想着刚刚它钻出来的那个洞,也不知道吃完这些东西,它还钻不钻的进去。

“你放心,鼠虽然胖,可是弹性很好,那么大一点洞,鼠一定钻得回去。”黑胖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荡起一阵浪波,仰着小小的脑袋,仿佛当初卡在洞口下不去的鼠不是它一样。

“我虽然现在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过再过些日子,等我再大点就有了。”顾安安想了想,再过一年半载,等她学会走路后,她就能拿饼干盒里的东西了,看黑胖的体形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加上黑妞,她也供得起。

“真哒!”

黑胖顿时放下爪子里啃了一半的葵花籽,小小的眼睛闪着耀眼的光芒,如果此时有背景特效的话,顾安安觉得自己应该能看到一片小星星。

不过她也有些担忧,那就是眼前的这只贪吃鼠,真能活到那么久吗,据她所知,一般老鼠的寿命都只有三到五个月,最长也不会超过一年,黑胖不知多大了,看上去应该也是个成年鼠了吧?

“我今年都已经六岁了,黑妞和我是同一个鼠妈生的。”顾安安心里想的,黑胖都听见了。

说来也奇怪,一般情况下,老鼠一胎生五到六个,以后每胎加一个,直到一胎15-16个,黑胖和黑妞出生的时候块头有一般满月的老鼠那么大,它们妈妈那一胎预计该有十二个的,结果却只生了它们两个。

从小,黑妞和黑胖就和别的鼠不一样,它们比别的鼠更聪明点,而且老鼠家族的常规发展规律在它们两只鼠上出了点问题,六年过去了,它们也就比刚出生的时候大了一圈。现在在这十里八乡的老鼠群里,它们两个可是老老老老老老老祖宗了。

顾安安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点为什么自己能听懂它们的话的原因,或许,一般的动物根本就没有沟通能力,只是这个猜想还优待验证。

“你放心,鼠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等明年灾难来临了,鼠不会让你饿死的。”

黑胖挥了挥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肥肚皮,自信满满地承诺到。

“灾难?”顾安安挑了挑眉,难道眼前的黑胖也预计到了那场浩劫。

“现在天气越来越不对了,你们人感觉不到,可是我们鼠早就有预感了,天气越来越干燥了,土地也越来越夯实了,鼠想把洞挖大点都比以往更困难了。”

说起正经事,黑胖那逗比的小表情难得正经了点,吃瓜子都没那么有胃口了。

想着,又啃了口瓜子,饱满喷香,嗯,还是很好吃的。

顾安安满脸黑线的看着眼前这个逗比难改的小老鼠,想要问一些更靠谱的。

“其实鼠也不太清楚,都是黑妞说的,现在鼠们都在拼命攒粮呢,攒了好大好大的粮仓,够鼠子鼠孙吃上十几年了。”

老鼠都喜欢屯食,即便够吃了,只要看到能偷窃的食物,照样会拖回窝里,这一点,在两个活了六年的老鼠身上,更加体现的淋漓尽致。

黑胖安慰地看了眼似乎有些紧张的顾安安:“肥崽你放心吧,虽然你有点胖,不,是非常胖,但是鼠还是会把你喂饱的。”

它想了想自己的私房仓库,再想了想顾安安承诺的糖块和饼干,虽然有些肉痛,可还是觉得这买卖划算,毕竟它有很多很多的粮,可是却没有半颗糖果。

觊觎黑胖几个的粮仓,那总归是下下策,顾安安还是想要用一个更稳妥的办法,一家子熬过那段时光。

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在这样大环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他们一家人要是能吃饱穿暖,那一定会引来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要知道,人家喝稀的你喝稠的没什么,顶多引来大家的嫉妒,人家都吃观音土了,你还有饭吃,那就是要命了。

顾安安可不想自家人没有饿死,反倒被身边的人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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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饿饿——”

顾安安现在已经十个月大了,偶尔能吐几个字出来,通常情况下,就是爷,奶,爸,妈,哥这些日常生活里使用量极大的单字,偶尔也会说些吃,穿之类的字。

今天晚上,顾安安是和爷爷奶奶睡的,她还太小,离不得人,顾建业和顾雅琴还年轻,免不了干柴烈火,这时候,就会把闺女托给苗翠花带。

苗翠花盼着更多的孙子孙女,也稀罕顾安安这个宝贝,对于带孙女睡觉,再乐意不过了。

可是今晚,这个宝贝孙女,显然睡得不安稳。

顾保田用火柴点燃边上的灯盏,苗翠花看了看孙女的尿戒子,干干的,显然没尿,不知道是为什么哭。

“该不是饿了吧?”

顾保田疑惑地说到,孙女嘴里这一声声嚷着的,应该是个饿字吧?

“可这睡觉前刚喝了奶,还吃了碗鸡蛋羹,照理不会饿的这么快啊?”苗翠花看着眼睛闭的紧紧的,拳头也握在胸前的小孙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哇——饿——饿——”

顾安安睁开了眼,嚎啕大哭起来,苗翠花也来不及多想了,抱着孙女就朝儿子媳妇的屋里走去,把门敲得啪啪响。

“妈,这是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顾建业才匆匆跑过来,现在这天气依旧还有些冷,顾建业就套了个裤头,神情有些窘迫,苗翠花用屁股想,就知道自己打扰了儿子和媳妇的好事了。

“乖宝饿了,你赶紧让雅琴给孩子喂奶。”

苗翠花看着哭的抽抽搭搭的孙女,心疼的紧,也只能委屈儿子了。

那档子事哪有闺女重要,顾建业赶紧抱过闺女,往屋内走去。

“不——饿饿——”

“哇哇哇——饿——”

顾安安挥着手,就是不肯将脑袋凑到亲妈的胸前,挥着两只小手,嘴里的哭号就没停过。

“这饿又不吃,乖宝到底是怎么了?”苗翠花纳闷了,用手贴了贴孙女的脑袋,也没烧啊。

“怪不会是惊着了吧?”现在还没开始破四旧,这些老思想还是存在在百姓的生活里的,苗翠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老一辈都说小孩子的眼睛干净,容易看到脏东西。

“那咋办啊?”顾雅琴有些慌了神。

主要是这个闺女实在是太好带了,往日里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别急,雅琴你抱着安安,咱们去灶房,建业不是往家里拿了点糯米吗,我来帮乖宝请请神。”这种时候,还是苗翠花压得住场子,现在大半夜的,也没法去找神婆,苗翠花知道点请神的学问,想自己先替孙女试试。

因为动静有些大,除了睡得和死猪似的顾向文两兄弟,家里的其他人都来到了灶房里,点了灯,屋里亮堂堂的。

“爸,妈,你看。”

顾建业表情骇然地看着灶房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爬来黑压压一群蚂蚁,在地上形成了几个大字“旱灾来,饥荒到。”

等他们都看清后,那些蚂蚁又井然有序的消失,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只是他们的幻觉。

蚂蚁一走,原本还闹腾的顾安安也不喊饿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这一幕实在是太耗神了,她的小身板,早早就撑不住了。

“这——”

顾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想着刚刚那一幕,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