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原本应该是仇敌的两个人坐在了一起。

慕朝雨信手取了茶杯来,杯里还有半杯残茶。

“我心里有数,想必夜大人心里也有数,不如我们分别来猜猜看,心里的答案各是什么。”

夜清欢垂眸盯着桌案,半晌伸出手指进杯里,沾了些茶水。

慕朝雨也依法炮制。

两人同时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余玖被慕朝雨放在床上,她伸长了脖子去看桌上的字。

好在她眼力非凡,只见两人写出来的字竟是一样的。

夜清欢看着慕朝雨面前的字,面孔渐渐扭曲。

慕朝雨写了个“天”字,他也写出了个“天字。

“怎么……会……”他嘴唇哆嗦着,就像是被这个字烫到了眼睛,挥手将桌上水写的字迹擦去。

“这只是你我彼此的猜测。”慕朝雨靠在椅背上,苍白的侧脸淡漠如常,只是凤眸内染上些淡淡的戾气。

不过这些只有余玖能觉察得出。

夜清欢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你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噬心咒是谁下的?”

“我说过……不知道,但我可以猜。”慕朝雨唇上的弧度显得有些冰冷,“特别是你在小鸠的身上施了同心咒后……这么明显的答案我还用得着去猜?”

夜清欢讪讪的干笑。

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再反驳已经没有必要了。

慕朝雨是个聪明人,他也是。

“咒虽是我下的,但却非是我本意。”虽然此时解释这句话显得有些可笑,但夜清欢还是补了句,“我为刀殂却只能按上天之意行事。”

“此是你夜氏一族的隐秘吧?”慕朝雨抬了眸子瞥过来。

“是。”夜清欢心里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是他们夜氏一族的隐秘,知道此事的在朝中绝无二人,特别是……如果皇上知道了,定然不会饶他。

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他无别选择,他已经被慕朝雨套住了,退不得。

“我每次发病,是否也与此有关?”慕朝雨直视着他。

夜清欢轻轻摇头,“你的命不在我手里。”

慕朝雨凤眸微眯。

床上的余玖却是越听越心惊。

还好她不是真正的孩子,不然根本无法消化他们的对话。

夜清欢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指向他们各自心中猜测的那个“天”。

这个“天”是谁,她也有自己的猜测。

在这个时代,敢称为“天”的只有一个人。

皇帝!

余玖暗暗心惊。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皇帝手里握有随时都能要你小命的东西……

余玖没来由的感到了害怕。

如果慕朝雨不能得皇帝满意,他是不是随时都会弄死他?

她的任务好像在突然间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的难度。

要想护住慕朝雨的性命,她的最大敌人竟是……南越国的皇帝。

是不是该来一场刺杀了?

她眼珠子乱转,在心里盘算着。

虽然这听上去有点扯,不过她身边的帮手全都是非人的存在。

一只能让时间倒退或前进的魔物羊,一个失去法力的瞎眼老头,如果再算上一个暴力血腥的漠尘的话……不行不行,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

慕朝雨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中央。

夜清欢不解的盯着慕朝雨,“这是什么?”

慕朝雨微合双目,似在养神,“把这个给你次子服下,吃食一颗便可令他陷入沉睡,沉睡期间病症不会发作,但也不能醒来进食。”

言外之意,就是要变的像个活死人似的,由人照顾着。

“再服下另一颗则是令他醒来。”慕朝雨道。

夜清欢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两枚金色的药丸。

抓着木盒,夜清欢手指隐隐发颤,他的小儿子眼看就撑不了几天了,这两枚药无疑是他的救星,但慕朝雨说的清楚,这药并不治病,只能拖延。

他紧紧抓着木盒,“你如何知道我儿的病情?”

他儿子的病向来只找固定的几个大夫来看,而且他府里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慕朝雨又没有去他府上看过,如何能知道他儿子的病。

“你真想知道答案的话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慕朝雨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

夜清欢沉住气,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块由黑布包着的东西来,放在桌上。

没等慕朝雨动手,余玖已经沉不住气了,跳下床跑过来。

可是她的腿还是软的,刚跑两步险些摔倒,幸好她及时抓住了慕朝雨的腿。

慕朝雨不悦的将她拉起来,假意斥责道:“再不老实些就先赶你出去。”

余玖顾不上这些,她把桌上黑布包着的东西拿起来。

黑布掀开,里面露出一面镜子。

余玖好奇的把镜子拿起来,里面却照不出她的影子。

吓的她“啊!”的一声。

慕朝雨把镜子接过去,以免被小家伙一惊一乍的给摔了。

“此物可替你挡一次无妄之灾。”夜清欢解释道。

言外之意,就是能替慕朝雨挡一次噬心咒的发作。

慕朝雨将镜子包起来收好,也不道谢。

夜清欢看着慕朝雨,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他们双方虽然都交了底,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吃亏的人还是他。

慕朝雨给的药能让孩子沉睡,但是一直这么拖下去的话,结果还是同样。

只有死亡一途。

这不是他想要的。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向着慕朝雨拱了拱手,“世子,我还是要求你帮我制出药来。”

说着他看了余玖一眼。

余玖毫不畏惧的回瞪着他。

亏得她以前还好心好意的想着要不要帮他一把,不过是取点血,只要是为了救人,她并不吝啬这些。

可是他竟然动了坏脑筋,险险把她害死,也险险连累了慕朝雨。

“制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可动小鸠。”慕朝雨回答的很痛快。

夜清欢急了,药引就是雪狼的血,还必须是幼崽的雪狼,眼前的小鸠就是最适合的。

慕朝雨伸手环住余玖,将她揽进怀里,“我就直说了吧,我这个徒弟我是护定了,你需要雪狼血就派人去北疆去捉,因为被取血后的雪狼断没有生途,所以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你要是敢动她我不介意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余玖惊住了。

夜清欢也是满面惊骇。

他只知道药方上写的是雪狼血,却不知取血后那只雪狼将会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