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一头扎到了慕朝雨的怀里。
“狮虎……他们欺负人……”余玖脑袋埋在慕朝雨的腿上,双手扯着慕朝雨身上的袍子,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嚎。
放肆的哭声绝无仅有,就连慕善元和慕兰兰都被震住了。
哭的这么大声,这是要把房顶震塌吗?
而且最令他们吃惊的是慕朝雨没有把那个扑在他身上的孩子推开,就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裳。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无理在先!”慕兰兰气不过,猛地上前一步。
慕朝雨感觉到余玖的裙子突然动了动。
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余玖的裙子底下伸了出来,将桌边放着的一只药瓶打翻在地。
“哗啦!”
药瓶摔碎在地上,里面的药粉散了一地。
慕兰兰和慕善元全都愣住了。
刚才那道白影闪的太快,他们谁也没有看清。
“遭了,那是给皇上配的药!”余玖抬头看向地上碎裂的药瓶,“你们竟然把师父配的药给毁了,你们赔!”
余玖气势汹汹的瞪着慕兰兰,她的一手还扯着慕朝雨的衣裳,看上去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但就是这样的小鸠却让慕朝雨险些露出笑容。
狡猾的小东西,居然还知道“陷害”。
慕朝雨伸出手来,拢住余玖的裙子,将她拉到身边。
他绝不能让别人发现她尾巴的秘密。
“四喜。”他冷着脸吩咐道,“去将打碎的药瓶送到母亲那里,就说若是大嫂照顾不了这两个孩子,就请母亲多费费心,照看好他们,免得误了宫里的药。”
此言一出,两个孩子全都白了脸。
福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受到皇帝的重视,是因为每代的福郡王以及郡王世子会制药的缘故。
毁了皇上的东西,那可是要挨罚的。
如果是下人打碎了这些东西,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一通板子,直接送上西天。
“不,不是我打碎的!”慕兰兰大叫。
“也不是我。”慕善元当然也不会承认。
“那是谁打碎的。”慕朝雨眸光幽暗,冷清的没有一丝暖意。
两个孩子哆嗦着,全都回答不上来。
余玖尾巴伸出来的太快,又是白花花的,他们自然不能料到对方的裙子里还有这种“操作”。
四喜收拾好了药瓶,无奈对慕善元道,“小少爷……请吧。”
慕兰兰是真被吓到了,她年纪跟余玖差不多,但她却没有余玖那样的脑袋。
听四喜这么说,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不要去祖母那里!”
不管她如何哭闹,慕朝雨始终都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两个孩子只好跟着四喜出了门。
刚下台阶,一个毛烘烘的东西突然窜出来,慕善元毫无防备,直接被绊倒在地。
“咩咩。”一只卷毛羊扭头看着他们,叫了两声后迈开四条小短腿跑远了。
慕善元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哪里来的畜生!”
“这是小鸠姑娘的宠物。”四喜压低声音,“小少爷,世子生气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慕善元无法,跟着四喜往外走,还没等走到院门口,卷毛羊再次窜出来,直接拱到了他的脚下。
慕善元收不住脚步,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把这只畜生给我抓住!”他命令四喜。
其实完全不用四喜去抓,那只卷毛羊没有跑,而是温顺的站住了,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
慕善元拍打着衣裳从地上爬起来,“把它给我杀了,太碍眼了!”
“小少爷,这是小鸠姑娘的……世子就在屋里,只怕是……”四喜为难的指了指正房位置。
慕善元深吸一口气,恶毒的踢了卷毛羊一脚。
卷毛羊站着没动,慕善元一脚踢上去就觉得像是踢到了一堵墙。
“哎呦!”慕善元大叫着蹲下身去,抱着他的脚。
“咩咩!”卷毛羊咧开嘴像是在笑。
四喜上前搀扶慕善元。
慕善元把鞋子脱了下来,只见脚背肿的老高。
“这……”四喜傻了眼。
没想到事情越弄越遭。
硬着头皮去了荆氏处,四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终是慕朝雨身边的人,荆氏就算再生气也没把他怎么样,光是骂了一通就打发他走了。
桌上摆着摔碎的药瓶,里面还残留着些药粉。
“你们这两个小祖宗,没事去世子院里干什么!”荆氏气的拍桌子。
慕兰兰只知道哭,慕善元疼的龇牙咧嘴,他坐在椅子上,让丫鬟帮他脱下鞋袜。
见孙子的脚伤成这样,荆氏当时就黑了脸。
“好端端的,这是造的什么孽!”荆氏又是心疼又是恨。
心疼的是她的孙子伤成这样,恨的是慕朝雨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现在还在院子里收留了个跟班小厮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娃子。
说是他的徒弟?
荆氏才不会信呢。
就算慕朝雨要收徒弟,也是要从福郡王府里挑人的,而且将来那个徒弟会是取代他成为郡王世子的人。
荆氏发了一通脾气,从两个孩子的嘴里打听到,原来是他们的母亲柳氏让他们带了胡桃去慕朝雨院子里试探的。
“去把柳氏给我找来!”荆氏怒道。
柳氏那点心思她还不清楚?因为久不见慕朝雨露面,于是就想去试探……
荆氏在后宅折腾起柳氏,又是给慕善元请大夫的,忙了个不亦乐乎。
余玖则是跟魔物羊混在一起,听它说荆氏那边发生的事,嗤嗤的笑个不停。
魔物羊变成绿光点时,没有人能看到它的存在,所以它可以自由来往整个福郡王府打探消息,也不用怕会被人发现。
“怎么样咩,我很厉害吧。”魔物羊得意的抬起前蹄搭在余玖的肩膀上。
幸好慕朝雨院子里下人少,没人发现他们这一对怪异的组合。
“看来你被熊孩子们记恨上了呢。”余玖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你要当心别被他们捉了去。”
“无知的人类,区区一个小孩子能拿我如何咩,只要你师父没有因为这事记恨上我就行咩。”
“慕朝雨什么也没有说。”余玖摇了摇头。
说也奇怪,她本以为慕朝雨听说她的小咩咩闯了祸,至少也要教训下,可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我觉得……你师父那人好像也挺不错的咩。”魔物羊评价道,“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他了咩。”
此言一出,余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难道冥府的魔物都是男女通吃?
“喂,小鸠,你这是什么眼神咩!”
“没有。”余玖满眼鄙视。
“喂喂,你瞧不起我咩?”
“没有没有,我根本就没瞧你,我很忙的。”
“小鸠,你给我站住……”
回廊的一端,慕朝雨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凝望着卷毛羊追着他的小鸠,从回廊上跑过。
小鸠咯咯的笑,小脸红扑扑的,就像年画上的喜娃娃。
他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她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是依然天真烂漫的像个孩子。
慕朝雨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手指划过紫色的小蛇图案。
他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如果他不在了,他的小鸠会哭吧,她是那么喜欢黏着他。
也许终有一天,她会重新对某人露出微笑,但那个“他”不再是他。
只要想起这个,就让他的胸口发烫,就连寒风都吹不散这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