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妩猛地抬头,小声说道:“这诗明明是臣女亲眼看见世子写的,怎么会不是世子的笔迹呢……”

乾景凌悠然一笑:“若这诗是景凌为姝妃所写,郭小姐又怎么会见到呢?”

郭妩有些哑然,正想着分辩,乾景凌又忽的说道:“这笔迹的确有九分像,但那一分却才是景凌真正的笔体……”

乾景凌见众人不解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景凌曾为姝妃做过一首《惊鸿赋》,陛下不是将其放在了藏宝阁吗,拿来对比一下便知。”

乾景尧命人取来装裱好的《惊鸿赋》,乾景凌拿着这张诗作与其对比起来。

郭妩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道:“这两者笔迹分明是相同的啊。”

之前他从乾景凌要了这篇诗作便是为了陷害给苏溶玥,所以她特意选了一首表达戚戚爱意的《闲情赋》,只盼着乾景尧一见便会怒不可遏。

若是乾景凌故意改变笔体,她一定会看出来的。

“世子,您可知何为欺君之罪?臣女念世子是臣女的先生,所以斗胆劝慰世子一句,陛下仁慈圣明,若是世子能够主动承认错误,陛下是一定不会怪罪的。”

乾景凌扫了一眼郭妩,笑了一笑说道:“郭小姐是在揣摩圣意吗?”

郭妩心口一窒,连忙看向乾景尧,见他没有理会自己,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只低声说道:“臣女不敢……”

“不敢便好,那就请郭小姐不要再多言!”郭妩不知道一向温润的乾景凌,怎么会有如此冰冷的语气,而且他那星光烁烁的眸子里似乎有着一丝杀气,让郭妩不由的便心中一寒。

乾景凌看着乾景尧,笑着说道:“陛下,您细看景凌的笔体,景凌有一个小习惯,便是在收尾时从不顿笔,而大多数的人却无法做到,像这篇《闲情赋》便能很明显的看出停顿的痕迹。”

众人连忙细细看去,发现果然如此,虽然这两篇书的字形笔锋都是别无二致的,但是若是细看,的确在收尾处存在这细微的差别。

《惊鸿赋》仿若一气呵成,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却丝毫看不出停笔的痕迹,能做到书不停顿,这对人的臂力是有很大的要求,所以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赵琴儿立刻说道:“这的确不是世子的笔迹,一定是有人故意模仿,想陷害世子。”

郭妩不甘心就这样洗脱他们二人的污点,连忙说道:“也有可能是世子故意改变了笔体,也是说不准的。”

乾景凌粲然一笑,他身上那种自信的光彩,晃的人睁不开双目,“景凌若是真想给心仪的女子写情信,难道还用得着搬抄古人吗?”

众人纷纷点头,要知道乾景凌的文学修养在东乾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何况之前还曾写过不亚于《闲情赋》的《惊鸿赋》,的确没有必要摘抄文章。

乾景凌又继续说道:“而且若是景凌真的胆敢为姝妃写信,那也应该彻底变换了字体才对,这样才免得将此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郭妩只觉得肺部都要气炸了,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想出来的办法,竟被这般简单的破坏了。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了乾景凌,不明白为何当时他痛快的给了她诗作,却又暗中变换了笔迹,难道他一早就在提防自己?

她看见乾景凌轻蔑鄙夷的扫了她一眼,那是她从未在乾景凌身上看过的表情。

这眼神里包含着厌恶,嫌弃,还有冰冷的警告,这是一种上位者蔑视蝼蚁时的眼神。

乾景凌的神色却刺激到了郭妩,郭妩攥着拳头说道:“看来与姝妃娘娘私通信件之人,一定是世子的死敌啊。”

直到此时,郭妩仍在不遗余力的诋毁着苏溶玥,她觉得若是不趁着今日将苏溶玥弄死,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郭小姐,请问你是在何处发现这张诗作的呢?”乾景凌突然正着神色问道。

郭妩不明所以,只如实答道,“是在书架处。”

乾景凌冷笑了起来,“若是姝妃与人私通信件,为何不将信件藏好,反而放在外间的书架上,就好像是为了等待郭小姐发现一般……”

郭妩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日她与六公主一同来仙姝宫,她便趁着苏溶玥与六公主周旋,这信放入了书架上。

她原是想找个乾景尧在的机会,与六公主一同去仙姝宫,然后找个由头将这翻出来。

但是这样做却难免惹人怀疑,正巧肖贵嫔寿诞,引着一众贵女进了仙姝宫,人多眼杂,反而更好下手,又不会惹人怀疑。

而且她故意将六公主推到,便是后来查证,也是六公主的事,与她无关。

可为何乾景凌却非要来针对自己,郭妩低着头支吾的说道:“是六公主摔倒了,臣女才发现的……”

六公主一脸茫然的看向郭妩,她这分明是将自己推了出去啊。

六公主一直拿郭妩当成是好友,没想到郭妩先是背着她偷用了世子的诗作,险些陷世子于不义,现在见事情落败,居然将事情尽数的推在了她的头上。

她曾经拿郭妩当成闺中好友,没想到她竟这般轻易的背叛了自己……

六公主只觉得心中委屈不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溶玥看了看乾景凌,不由得笑了,有他在场,真是省的她出手,她倒是看得清闲,像个局外人一般。

乾景尧捕捉到了这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望向了院中那风采卓然的乾景凌。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肖贵嫔皱着眉看着这样一场闹剧,这件事的确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原本的计划还是暂时搁置的好。

正在这时,园中突现了一抹身影,手持长剑,向着乾景凌刺了过去。

院中的一众女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场面极其慌乱。

肖贵嫔却是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糟糕”,难道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既是如此,便只能将计就计了!

只是这刺客的身手哪里能及得上乾景凌,不过两招,便被乾景凌制服在地,被两名侍卫紧紧的扣押着。

这名刺客并未蒙面,而且身穿一身侍卫的服装,看样子应是这宫里的侍卫。

“你是何人,居然敢御前行刺?”乾景尧冷眼看着跪着的男子,身上弥漫着瘆人的杀气,居然敢来仙姝宫行刺,当真是不可饶恕。

那刺客却是双目狰狞的看着乾景凌,“他这个恶人,就该死!”

乾景凌原以为这刺客是要行刺皇帝,没想到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这么好的性子,真是难以想象谁会恨他入骨。

肖贵嫔此时双手紧握,还好有宽大的衣袖遮挡,才没有被人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此人是她忠勇侯府的死士,本来两人是设计让他行刺乾景尧,再惹出之后的事。

不过看来这死士还是十分懂得见机行事的,行刺乾景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乾景尧看了乾景凌一眼,显然他也觉得十分奇怪,“你为何要行刺世子,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苏溶玥却看出了端倪,这人绝对是别有用心,从刚才起,他便是似有似无的用眼神瞥向自己。

果然,这刺客看了苏溶玥一眼,咬着牙对乾景凌说道:“因为我恨你,你居然也敢去玷污那神仙般的人物!”

顿时,现场一片哗然。

这刺客看似在为苏溶玥打抱不平,但是怎么看两人之间似乎都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乾景尧也微微的蹙起了眉,今日的事情怎么如此麻烦,竟接二连三的针对苏溶玥,看来这群女人真是觉得这宫里的生活太滋润了吗?

肖贵嫔适时的接过了话柄,“你是在为姝妃娘娘鸣冤吗?”

那刺客却是阴沉的笑道:“除了姝妃娘娘,还有什么人能当得起”仙子“二字?”

郭妩立刻察觉到了机会的来临,连忙说道:“你一个小小侍卫,凭什么为姝妃抱不平,居然还行刺世子,谁会相信你的谎话?”

肖贵嫔见郭妩乐得接过此事,便索性不再言语,有人主动出来做枪,她当然会成人之美,现在话说的越少,才越不会引人怀疑。

那刺客愣住片刻,只支吾的说道:“小人能与姝妃有何关系,只是不愿见姝妃被人侮辱罢了!”

苏溶玥眯了眯眼睛,这人果真聪慧的很,他若是一开始便将事情推到苏溶玥身上,反而会惹人怀疑。

如今,他却是试图要撇清二人的关系,反而会弄得更加扑所迷离。

郭妩现在是一心只想除掉苏溶玥,反正已经得罪了她,索性破釜沉舟了。

“姝妃可认识这名刺客?”

苏溶玥抬头扫了一眼郭妩,“不识。”

那刺客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受伤,但却是掩饰的极好,既能被人看见,又不会显得刻意。

柳嫔立刻笑了起来,“姝妃好狠的心啊,人家这个小侍卫为了娘娘都能做出御前行刺这样的杀头之罪,姝妃居然还称不认识人家!”

苏溶玥微微有些腻了,今日看了一整天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有些疲惫,“柳嫔,你若是再说出这等让本宫不喜欢的言论,本宫不介意拔了你的舌头!”

柳嫔被苏溶玥的气势吓得一颤,下意识的收起了自己的舌头,苏溶玥刚才那冷酷残忍的表情,真的像是会亲自动手一般。

苏溶玥看着跪着的刺客,不耐烦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刺客怔然的看着苏溶玥,才缓缓的说道:“小人,王生。”

“王生?你直接来告诉本宫,你是受何人指使?”苏溶玥现在是满脸的不耐烦,只想早些将此事解决掉。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王生诧异的看着苏溶玥,一脸的茫然与心痛。

苏溶玥却是看得十分作呕,她厉声问道:“你不要再与本宫演戏,虽然你今日是难逃一死,但是死的舒服与否,却是要看本宫的心情。”

郭妩立刻说道:“娘娘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然而未等郭妩说完,琉璃早就接到了苏溶玥的眼神,狠狠的扇了郭妩一巴掌,从开始到现在,这郭妩便一刻不停的污蔑小姐,她早就想揍她了。

“姝妃,你这是做什么?”郭妩摔倒在地,捂着脸眼泪巴巴的看着苏溶玥。

“收起你的这幅嘴脸,本宫看得已经厌倦了,本宫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你们谁在嘈杂,便小心自己的舌头吧!”

众人纷纷垂头不敢再言语,肖贵嫔看着那一身凌冽气质的苏溶玥,只觉得她似乎有着天生凤华,似乎就应该这般高高在上。

可是她又怎能如苏溶玥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