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刚开始我们也考虑过。”迟俊凛冽的眼神刺破了空气,“可是现场除了死者的血迹之外,就只找到王闯的指纹和鞋印。”

季节眸子微眯,缓缓出声:“有没有可能,是他销毁了现场证据。”

“不可能!”迟俊先是坚决否认,继而心中一紧,“……不可能吧。”

季节和他对视,眼中精光一点点刺进迟俊瞳中。

当时案发,贺陈文刚好不在,现场是几个新手去做的采样。

季节虽然出手帮忙了,却也只是帮忙检验了尸体。

也就是说,凶手消除痕迹而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当然,现场采样是刑侦技术科的工作。

但是出现场必须跟着法医,这也是常识性的规定。

因为法医直接面对尸体,所以除了刑侦科的工作人员,法医也是要在现场进行相关采样的。

这主要是为了方便自己的尸检工作。

“时间过了这么久,案发现场的残留信息已经很难确认了。”季节轻叹一声,双手插在衣兜里,“有时候,破案和尸检都是需要假设的,我们先假设现场一定有第二个人在。”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冰刀杀人案?”迟俊迈步跟上季节的脚步,同时问出压在他心中已久的问题。

季节扬唇一笑,白皙的脸颊上绽开一朵幽兰,“有些假设可以说出来,但有些假设……在我自己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时候,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简而言之,两个字——保密。

迟俊茫然驻足,换的季节回眸一笑:“如果我的假设没错,那你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扔下愣在原地的迟俊,季节步伐轻快的回了法医室。

进门,她看到了林深。

他背对着她,正在和贺陈文说着什么。

“得!你去跟你季节姐说去!”贺陈文一脸无奈,“我就想不明白你们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浮躁呢!”

林深依旧背对着季节,只是……他的肩头在颤抖。

季节眉头皱起,在林深将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时,上前停在他身后。

“怎么了?”

当林深说他要出国时,季节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她问林深:“有人逼你了?”

林深扬唇深意一笑,笑的苍白而憔悴,“没有,是我自己的决定。”

季节紧盯着他,似要将他看穿一般,“林深,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就是来跟你们告别的。”林深清润的面庞刻着令人心疼的倦意,“下午的飞机,我就要走了。”

季节不相信这是林深自己的决定,除了被威胁逼迫,她想不到其他任何的理由。

明明是由她而起的恩怨,为什么到头来是林深替她承担一切。

“林深,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不是。”林深坚定地打断了季节的话,他平声静气,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出国了。”

季节终是拦不住林深。

因为她没有立场说一声‘你不许走!’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深跟迟俊他们道别,然后背着包离开。

季节追了出去,市局门口,她再一次拦住要上车的人。

“林深!”

“季节姐。”

林深固执的不回头,可季节却听到了他一声呼喊中的哽咽。

“我必须要走,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林深把背包扔进车里,微躬身要上车时,回头笑看着身后的人,“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

季节和林深,两人之间的每一次交流,都是鉴于工作,或者……形似工作的立场上。

季节不否认她对林深有好感,但这种好感……说白了,更多的是同情。

她心疼这个温柔阳光的大男孩,哪怕她的年纪比他小。

季节陷入惋惜和歉意中,她眼眶滚烫,鼻尖酸涩。

林深喉间发出难抑的哽咽,他仰头,将满眶的泪水生生逼回去。

“季节,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林深开口,断续沙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辈子……除了我妈……你是我唯一一个留在我心里的女人……”

是季节,不是季节姐,也不是季法医。

在最无奈的时刻,他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执念。

一行清浊顺着林深的眼角滑下。

“……我走了,你保重。”

林深在上车后关上了车门,同时,也隔绝了季节的视线。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奔溃……他要保留在她心中那唯一的阳光。

初冬,阳光大盛,却令人彻骨深寒。

季节缓缓蹲下,埋头靠在抱着膝盖的手臂上。

是她……归根结底,是她把林深逼走的。

口袋里震动,阵阵不停歇。

季节撑着膝盖站起身,掏出手机,接通。

“…喂。”声音沙哑。

“哭了?”

季节学着林深仰头,将眼眶的泪水全部憋回去,“没有。”

“林深去找你了?”

“……”

祁夜寒随着她沉默,淡淡出声:“我刚知道。”

“嗯……”

季节不会怀疑祁夜寒,因为她知道他宠她,深爱她。

祁夜寒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林深出国,一定与他无关。

“爷爷亲自下的命令。”祁夜寒嗓音有些暗哑,带着几分无奈。

爷爷做出的决定,是连他也无法左右的。

季节终究还是没憋住泪,连串的温热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我想见你。”

“嗯,我去接你。”

季节请假的时候,双眼通红,吓得贺陈文连连点头。

祁夜寒来的很快,季节一直在门口等着。

车停下,门打开,身材颀长的男人刚刚弯腰而出,就被急冲过来的人狠狠抱住了腰。

季节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她不喜欢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她从小就不喜欢欠别人的。

祁夜寒见她衣衫单薄,眉头紧皱,略带不悦,“怎么不穿外套?”

“忘了。”

听着怀中人一声沙哑低喃,祁夜寒的心都像是被她生生揉碎了。上车后,季节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祁夜寒怀中,冰冷的侧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