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心微微睁开眼,只觉脑子里好像被塞了一块石头进去似的,沉得快要抬不起头来。
迎面有光照进眼里。她撑起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露天的花园一隅,而她就睡在一个花台旁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秋天的花园安静得连虫鸣都听不见。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走起路也是
摇摇晃晃,走两步就几乎摔倒。
走了不多一会儿,对面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岳灵心张张嘴想喊,可是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喊不出来,她只能挣扎着向人影的方向走去。
不及走近,对方就发现了她。
“皇后娘娘?”有些熟悉的声音,温润悦耳。
岳灵心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还是倒在了他怀里。
苏沐漓一惊,顺势蹲下来,抱着岳灵心问道:“皇后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娘娘?”
岳灵心双眼微张,可眼神涣散,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回话。
苏沐漓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身体却柔若无骨。他沉思了一下,从发丝里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来,细心地扎进岳灵心头上的学位里。
岳灵心皱了皱眉头,好似清醒了一些,看到眼前的人,便松了口气,“苏公子,是你……”
“草民正好进宫来向皇上汇报筹款事宜,却见皇后娘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好像是中了软骨散一类的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苏沐漓皱着眉头问道。
岳灵心摇了摇头,“是本宫自己身体不适,想出来走走,但没想到突然头晕眼花,没什么大碍的。你别告诉皇上,免得他担心。”岳灵心怕苏沐漓说漏嘴,这样江玹逸就会知道她昨晚偷溜出清秋院的事情,所以赶紧辩解。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醒来在花园里,但是昨夜的记忆依稀还在,她记得那个白衣女子,还有从背后偷袭自
己的那一掌。
或许对方也是看她不敢声张,才没有杀她灭口。
毕竟那只鹦鹉是她养的,如果让皇上知道,这鹦鹉和那个人有关,事情就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好。那……皇后娘娘你自己能走吗?”苏沐漓点点头,试着问道。
“嗯。”岳灵心努力站起来,腿还没伸直,就感觉腿肚子跟抽筋了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又摔了下去。
幸好苏沐漓还没放开她,赶紧扶住她。
“还是让草民送你回去吧。”苏沐漓这样说了,岳灵心也不好继续再拒绝,总不能硬逞强,呆在这个偏僻地方,万一暗处的人改变了想法,要杀她灭口怎么办?苏沐漓搀着岳灵心,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岳灵心的速度,从这里走到后宫清秋院可是要不少时间。苏沐漓看了看天,这下子也许会耽误去见皇上的时辰,但又没办法把岳灵心一个人扔在这里,只好先把见
皇上的事情放到一边,待会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皇上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李嬷嬷和碧水已经在清秋院等得不耐烦了,越来越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跟岳灵心的性命比起来,被皇上责罚几句也不算什么。
李嬷嬷这正要出门去找江玹逸,就看见苏沐漓扶着岳灵心走进大门来了。
“娘娘!”李嬷嬷和碧水一齐叫起来,奔了过去,围住岳灵心上下打量。“这是怎么了?您怎么……”“没事。我就是出去走走,突然有点头晕,幸好碰到了苏公子,麻烦他把我送回来。”岳灵心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李嬷嬷也不敢多问,何况还有外人在,便只是连连点头,对苏沐
漓说感谢之言。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皇后娘娘的身子如此虚弱,还伴有头晕症,不能马虎,若是有需要的话,草民倒是认识一位神医之后,可以为娘娘诊治一下,兴许能根除病患。”苏沐漓好心说道。
岳灵心一听,赶紧摇头,“这就不劳苏公子费心了。毕竟本宫是后宫之人,若是由你出面请大夫进宫,传出去也不太好?”
“这倒也是。皇后娘娘考虑周全,是苏某冒失了。那如果娘娘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草民就先告辞了。”苏沐漓微微颔首示意,退出了清秋院。
李嬷嬷赶紧把门观赏,叫着碧水偷偷将岳灵心扶回寝殿。
不巧有个丫鬟正躲在墙后,狐疑地看着这几人。岳灵心显然不是一直在寝殿里睡觉,这几个人有秘密!
……
景云宫中墨意浓郁,祝玲珑坐在卧榻上,一动也不敢动。
江玹逸正在专心致志地勾勒着她的侧脸。
或许是太用心,他显得有点走神,手里的画笔也许久没有再移动。
“皇上,画好了吗?”祝玲珑见江玹逸久久不动弹,于是起身走过来,要看他笔下的画。
看祝玲珑凑过来,江玹逸一把抓起画纸,藏到一边,“不行,这张画得太丑了,不能让你看,不然你该说朕欺负你了。”
“只要是皇上画的,臣妾都喜欢!皇上你就给臣妾看看嘛!”祝玲珑撒娇地用双臂环绕着江玹逸,想拿到他藏在身后的画纸,可是江玹逸怎么也不肯让开,反而把画纸揉成了一团。
“这是朕的败笔,怎么能给你看?等朕有空了,再重新给你画一张。”江玹逸哄着祝玲珑,眼角余光看见秦公公进来了。
算算时辰,差不多是苏沐漓进宫来的时间了,好像还迟了些。
“皇上!”祝玲珑撅起嘴,眼角瞄着江玹逸手里的纸团,还是很不甘心。
“好啦,朕说下次重画就一定会重画的,你就不要管这张废纸了。朕现在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江玹逸耐心地哄了她两句,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走出大门,江玹逸竟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在御书房等着吗?”
“是,苏家主刚到。不过……”
“不过什么?”江玹逸听秦海余音未尽。
秦海弓着身子说:“柳将军回来了。”
“柳秉城?”江玹逸狐疑地皱起眉头,眼神里半分吃惊,半分沉思。如今前线战事正酣,柳秉城这个大将突然跑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非要他放下三万大军,亲自回来一趟不成?
江玹逸疾步走向御书房,屋中果然是苏沐漓和柳秉城两人在等候。
他来之前,苏沐漓和柳秉城已经叙旧了一会儿,只是苏沐漓也不知道,在前线打仗的姨父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苏沐漓汇报了一下筹款事宜,因为这也与战事相关,所以江玹逸接下来也没有让他回避,有意让他听柳秉城说到前方战事。现在闵朝军队略占优势,因为江玹逸下令只要先给南钺一个下马威就好,接下来
才好进行谈判,免得完全撕破脸,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仗虽然还没打完,不过柳秉城究竟是多年的老兵,经验丰富,已经领了上风。
可既然如此,更该乘胜追击,为何柳秉城会半路跑回京都来,面见皇上?
柳秉城犹犹豫豫地,支吾了好久,终于在江玹逸的追问下坦白说道:“其实微臣这次回来,是因为岳大人的事情。”“岳锦添?你们找到他了?他怎么样了?”江玹逸看到柳秉城这么欲言又止的,心头泛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没发现自己一连几个问题略显紧张,满脑子想的都是,万一岳锦添已经阵亡了,那他要怎么跟岳灵
心交代!岳灵心一定会恨他一辈子的!
这竟然让江玹逸心头一阵慌乱,接着他又发狠地暗暗骂起自己来。
为何非要给她一个交代?这前线朝臣为国捐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凭什么她岳灵心的父亲就不能死?
可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烦躁,柳秉城又吞吞吐吐地,他一不耐烦,就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口气说完,朕没有耐心跟你猜来猜去!”“是!”柳秉城看江玹逸恼了,也不敢再耽搁,赶忙拱手说道,“微臣的确是打探到了岳大人的下落,发现他被敌军俘虏,于是派人解救,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岳大人不但不跟我们走,还暗算了前去营救他
的人,竟然设下陷阱,害营救小队全军覆没,只有一人拼死杀回来,告知过程,微臣实在不知此事该如何决断,所以才连夜赶回京都来,向皇上禀报。”
“不可能!”江玹逸一口断言,目光却是无比震惊。
秦公公听到这番话也是吓得不轻,连忙说道:“柳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岳家三代忠良,岳将军更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威名在外,要说他叛国投敌,这绝不可能啊!”
“微臣也不敢相信,只是、只是那拼死逃回来之人,口口声声说得真切,微臣实在是……”
“人在哪儿?朕要亲自审问!”江玹逸打断柳秉城的话。
柳秉城征得江玹逸同意,便将殿外守候的士兵召了进来。
这士兵脸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痕,两只胳膊只剩下了一只,走路也是一瘸一拐地。
“朕问你,你说岳锦添已经投敌,设计陷害你们,致使营救小队全军覆没,可是当真?”江玹逸走到伤兵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千真万确!”伤兵低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