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中的军营,火把烧得嗞嗞作响。巡逻兵在帐外来回走动,帐中正是一品大将柳秉城和戍边大将金铭。

自柳秉城到边关后,奉命全力搜寻岳锦添的下落,可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半点音讯。今天派出去的人又大半无功而返,只剩下君如风的小队还在外面努力。

金铭见柳秉城忧虑地踱着步子,不由说道:“国丈大人,我们天天这么找,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两方战事正吃紧,哪里有这么多人手派出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皇上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金将军,你这话可是对皇上不敬。”柳秉城斜睨了金铭一眼。柳秉城从各方打听,了解到金铭此人,他戍边多年,却是昏庸懒散,又因为南疆多年无战事,所以军士们过得也都是浑浑噩噩,操练不勤。然

而柳秉城却是领了皇帝的死命,此战必须取胜,柳秉城是如履薄冰,对金铭这样拖后腿的下属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这金铭毕竟是“地头蛇”,柳秉城也不好撕破脸,处处也还放得尊重些。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金铭讪笑着赔着不是。柳秉城暗暗地冷哼一声。这金铭果然是名不虚传的酒囊饭袋,连这点门道都看不清楚。岳锦添即便只是一个边城令,可他在朝中呼风唤雨多年,势力庞大,这些年虽然被皇上一再压制,但是究竟未能完全

根除,因此这次岳锦添失踪,朝中颇为震动,如果皇帝不表明态度全力搜寻其下落,只怕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将军。”柳秉城的贴身副将疾步走进来,拿了一张纸条,凑到柳秉城耳边,“宫里来的信。”

柳秉城会意地使了个眼色,那副将挪动半步,刻意挡住金铭的视线。柳秉城看了一眼,纸条上有一枚红点,说明信是从暖雾手中寄来的。肯定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变动。

柳秉城赶紧打开纸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国丈大人,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有下官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金铭伸长了脖子,想借光看看柳秉城手里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奈何副将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好试探着询问。

柳秉城将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掌心。

这时帐外突然闯进来两人,竟是君如风和他队里的一名士兵。两人身上都有血迹,看样子是才经过了一场激战。士兵扶着君如风,气喘吁吁地说:“将军,我们找到岳大人了!”

“找到了?”柳秉城皱起眉头,因为不见他们带回岳锦添,所以还不太敢肯定。君如风受了伤,又一路奔波,已是筋疲力尽,虚弱地说道:“属下带人潜伏到敌营,发现了我爹的踪影,他被囚、囚禁了起来。属下本想救他出来,奈何被人发现,发生打斗,属下带的人手不足,拼死杀出

一条血路,赶回来报信,只是其他人都、都……”

君如风话没说完,一下子晕了过去。

“国丈大人,咱们要马上实施营救吗?”金铭一想到刚才他说搜寻岳锦添是多余的举动,却遭到柳秉城的斥责,所以现在赶紧请命。

谁知柳秉城眉梢一扬,向那士兵问道:“你们队,就只剩下你们两人了?”

“是啊,将军,您赶紧……”士兵话说了一半,突然闷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柳秉城,以及他从副将刀鞘里拔出来的刀。刀上滴着血。

柳秉城将刀从士兵的胸口抽出来。士兵半个字都没再吐出,倒了下去。

“国丈大人,你这是……”金铭吓得一哆嗦。

这柳秉城怎么把自己人给杀了呢!柳秉城擦干净脸上的血迹,转而对金铭说道:“金大人,这君如风曾跟本官透露过,南钺偷袭我营之前,他与岳锦添就告诫过你,让你提高警惕,然而你不予理会,致使我军在偷袭中损失惨重,可有此事?

金铭脸色更加苍白,原以为此事瞒得天衣无缝,谁知竟被柳秉城挖了出来,金铭赶紧辩解说:“将、将军,哪有这种事,属下冤枉,冤枉啊!”

“哦?当真冤枉?那看来是有人背地里嚼舌根,想陷害金大人,毕竟这失察之罪,上报皇上,可是死罪一条。本官看,就等君如风醒过来,向他仔细问清楚,好还金大人一个清白……”金铭噗通一声跪下去,望着柳秉城道:“属下知罪,柳将军饶命啊!这、这南钺与我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属下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以为那岳锦添是不甘心被革职,想来对属下指手画脚,这、

这才……”

柳秉城和副将对视一眼。这个金铭,能为己用。“金大人请起。”柳秉城扶起金铭,眼神幽深地看着他,“本官也没说要上报皇上啊。只不过,本官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毕竟这君如风是岳锦添的养子,如今你害得他养父被俘,你说他要是有机会,能不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而且本官听说,岳锦添之女岳灵心,已被皇上重新册封为后,并身怀有孕,恐怕不久的将来,岳锦添也会官复原职,岳家又要飞黄腾达咯。到时候你金大人在这边疆对岳家所做种

种,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金铭倒吸一口冷气,细细品味柳秉城所言,顿时寒毛直竖,连声说道:“国丈大人救命,救命啊!”

“办法倒是有,就要看金大人肯不肯合作了。其实只要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你知,我知,就能让岳家永无翻身之日。”柳秉城压低了声音说道。

金铭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下官全凭国丈大人吩咐!”

柳秉城满意地点点头,对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拿起刀,就要刺向君如风,然而帐篷外忽然有嘈杂的响动声,一些军中元老掀帐入营,急道:“国丈大人,属下等听说君先锋受伤回营,所以……”

接着传来一阵抽泣声。众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君如风,以及已经受伤死去的士兵。

“这是……”

柳秉城故作镇定地说道:“他们也是刚刚回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这样了。不过听君如风说,他们找到了岳大人的下落。这样,你们先把君如风带下去好好休息,他受伤不轻,其他的事情本将来安排。”

“是!”众人一听找到了岳锦添的下落,纷纷拱手领命。

柳秉城紧握着手里那张纸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岳家东山再起!

……

夜黑如泼墨,几乎不见五指。

岳灵心穿了轻便的衣服,左顾右盼地疾行在小道上。这条路通往冷宫,是捷径,平时很少有人走,宵禁之后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自和李嬷嬷在清秋院看见那鹦鹉进屋以后,岳灵心就一直觉得不太对劲。这鹦鹉的确是她养的没错,可是这鹦鹉的来历却非同寻常,而且行为异常。祝玲珑最初入宫的时候,岳灵心的确让鹦鹉飞到她墙头,想闹得她和江玹逸不安生,但后来她并没有再这样做,可那鹦鹉仍是天

天飞到景云宫去,若说是习惯,那么清秋院才是它生活了更久的地方,所以不太成立。

岳灵心怀疑,另有其人在饲养这鹦鹉,而且这人还和鹦鹉很熟悉,否则这只鹦鹉是不会听从那人的吩咐的。

而那个人,可能就住在冷宫里,而让岳灵心觉得可怕的是,这人也许和鹦鹉的来历相关。若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大概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了。渐渐地,能看见远处幽暗的烛光,是冷宫紧闭的宫门前那两盏惨白的灯笼。侍卫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口。岳灵心转到墙后去,戴上斗篷,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更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她攀上墙头,绕过了前门

的守卫,进入冷宫里面。

这里边有很多疯疯癫癫的废妃,所以侍卫们很少会进来,怕自找麻烦,毕竟跟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如果伤了她们,被上面知道了,还会受罚,反之自己受了罪也就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岳灵心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寻找着,那个疯掉的太子妃的住所。

突然头顶上扑棱棱地飞过去一只鸟。

岳灵心抬头一看,只见了一道绿光。

是那扁毛畜生!

岳灵心赶紧加快了脚步追过去,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那鹦鹉就飞进了院子里。岳灵心放轻了脚步靠近,扒着门缝偷偷地往里看。

一个穿着纱裙的女子侧着身子,弯腰在地上撒上饲料,如瀑的黑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但那身形确实有些像那个丫鬟梦萱。

鹦鹉啄食着地上的饲料,然后扬起脖子来,尖声尖气地叫道:“太子殿下万岁!太子殿下!”

岳灵心倒吸一口冷气,用手捂住嘴。

果然,这冷宫里有死去的太子的人!

岳灵心屏住呼吸,继续偷看着。

女子用饲料喂完了鹦鹉,直起身子来。岳灵心就要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忽然脖子后面一阵剧痛袭来。岳灵心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