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把一箱子新得的料子都赏给了世子夫人?!”楼玉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茹芸接着道:“何止呢,新得的贡橘就一盒子也全给了那边,所以千好万好都不如一个孩子好, 照我说, 您也长点心, 快点有个孩子才是正理,要不然, 做的再多, 也是给别人做嫁衣裳,什么也不值!”
楼玉儿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她现在把家管的这么好, 等到何颖生下了儿子身价倍涨, 往后的侯府还不都是何颖和她的孩子的, 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疲懒的把对牌扔在了一旁, 躺在了贵妃榻上:“听你这么厉害,你到是说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茹芸一笑,却不说话,外面又来了小丫头:“老太太叫二少夫人过去。”
楼玉儿叹息了一声, 朝着茹芸道:“你瞧, 我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人,到是想偷懒也不行。”
茹芸笑着道:“你只管着家里的事情, 也不管管外面的那位成日的早出晚归在做什么, 他哪里有这么多的事情。”
楼玉儿皱眉:“你这么一说到也是, 这些日子我忙里忙外的顾不上他,他到乐的潇洒,你去,一会把来旺给我叫进来我倒要问问,他一整日的去干什么。”
茹芸应了一声,楼玉儿这才收拾了往老太太院子去。
去的时候多日不见的薛姨娘竟然也在,圆润了不少,人却看上去更年轻更好看了,因为不是自己的妾,所以心里就感慨,楼夫人不及薛姨娘得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来是说楚筱悠去清河县主的府上做客的事情,老太太郑重的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怎么就特地来请我们悠悠。”
楼玉儿一笑道:“老太太不知道,这个清河县主是皇上生母的娘家孩子,从前的时候,”她顿了顿,接着道:“您也知道,家里遭了事,如今皇上亲自把这么个遗孤寻了回来,也算是为母家正名,说起来是皇上和太后打擂台,听说过几日要在南苑那边为这位清河县主特地办一场花宴,叫她正式和京城的贵小姐们认识,这样一看到也恩宠正盛。”
说着又去看楚筱悠,赞叹道:“咱们表妹就是人见人爱,连外来的清河县主都特地请了表妹去,这是好事,正好家里新做了不少头饰叫丫头们拿过来给表妹挑上几件。”
楼玉儿果然能耐,这样的事情她也知道的如此清楚,难怪总和何颖打擂台,可若要细论,还是何颖的通身气派更适合世子夫人,从前的时候和这侯府的人一般踩低捧高在知道秦轩河的外室的时候又总喜欢向她找事的楼玉儿她喜欢不起来。
楚筱悠淡淡的看着楼玉儿:“难怪大家叫嫂子万事通,原来是这个道理。”
楼玉儿笑着去拧楚筱悠:“老太太您瞧瞧,我说了这么一堆,到都成了不是。”
老太太却只管笑:“想是你妹妹嫌你没有把你的好东西拿出来。
楼玉儿拧着帕子笑的前仰后合。
楼夫人叫罗秀逸闭门思过,罗秀逸就正好用这时间没日没夜的做头花,她心思巧,小甜和翡翠的手艺也好,做的头花精巧别致,拿出去叫别人看,说二十文钱一朵,竟然也有不少人要买,这叫罗秀逸心情大好,叫人把杂货铺子的掌柜从这院子开在外面的侧门叫了进来。
才说了两句话,那掌柜的正在称赞:“小姐放心,保管做好这生意。”罗云飞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夜未归,喝的酩酊大醉,又没有梳洗,脸上上来了一圈的胡子,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凄凉,罗秀逸叫翡翠去扶,翡翠却下意识的向后躲,罗秀逸只好叫小甜和罗云飞的小厮田生把人扶了进去,又问田生:“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夜里不回来,又喝成这样?”
田生叹息着道:“公子这是心情不好。”
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罗秀逸深吸了一口气,叫翡翠服侍,翡翠却道:“可能得了风寒,怕过给公子。”
罗秀逸又不放心田生一个人,只好把小甜也派过去。
刘妈妈带着几个丫头收拾楚筱悠第二日出门要穿的衣裳,楚筱悠独自坐在窗前画画,心情看上去不错,又把服侍在一旁的珊瑚叫到跟前问:“我打算把这个做成头花,到时候就做一朵,别家谁也没有,卖个高价,你觉得怎么样?”
珊瑚的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嘴里夸赞道:“小姐真是聪慧,这么漂亮的头饰都做的出来,真叫人佩服,如果这个做成了,一定能大卖,到时候罗家的小姐一定输的很惨。”
楚筱悠似乎很高兴,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了,在拿一张纸过来,我在画个仔细的,叫人送去给哥哥。”
珊瑚连忙应是,楚筱悠一面画,珊瑚一面在一旁夸赞,等着楚筱悠画完,把新画的仔细的收起来,又把旧的交给珊瑚处理:“这个千万烧掉,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
珊瑚的心跳快的几乎叫她觉得头晕目眩,她接了过去,又耐心的等着楚筱悠睡下了,才悄悄出了屋子,向罗秀逸的院子走去。
楚筱悠立在窗户边,正好能瞧见鬼鬼祟祟的珊瑚,刘妈妈侍候在楚筱悠身后,叹息着:“没想到她……”
楚筱悠尚且稚嫩的面颊却是无尽的幽冷,她忽的一笑,犹如冬日里绽放的寒梅:“这样也好,省得总叫我犹豫不决,叫人盯着。”
她说着转了身,娇弱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刘妈妈上前侍候,听着楚筱悠道:“祖母若醒了,就叫我起来。”
刘妈妈应了是,细心的替楚筱悠掖好被角才慢慢退了出去。
罗秀逸虽然不能出去,别人却可以进来,她正在做头花,听见珊瑚来了,立刻叫人请了进来。
因为办成了罗秀逸交代的事情,穿着楚筱悠赏的一件桃红色压金线裙衫的珊瑚甚至有种熠熠生辉的错觉,在这朴素的屋子里十分耀眼,她矜持的微笑道:“奴婢不辱使命,把小姐要的东西带了过来。”
罗秀逸笑着亲自扶起了珊瑚:“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珊瑚把画交给罗秀逸:“那边的小姐说了,这花她只做一朵,抬高价钱也多的是人买,叮嘱我千万烧掉,不要让人看见,我特地挑了无人看见的时候才送给小姐的,我想着小姐只要先一天把这花多做一些卖出去,并放出声音说这花只有小姐这里有,等着那边的小姐在说什么独一无二,那生意只怕直接就砸了!”
这是要多厌恶,才能替她相出这么好的对付楚筱悠的法子,可越是这样,罗秀逸就越高兴,她甚至亲切的拉住了珊瑚的手道:“妹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珊瑚大为惊喜,小姐们的妹妹?从前的时候她对楚筱悠那么好,也没见楚筱悠这样对她,可见聪明如她,现在终于选对了主子!
因为罗秀逸的一句话,珊瑚真就觉得自己成了主子一般,出去的时候还特地趾高气昂的问了一下小丫头:“你们小甜姐姐呢?”
“在公子的房子里。”
罗秀逸得了东西,换了衣裳,着急慌忙的出了一趟门,只要不叫楼夫人知道,悄悄出去一次也没有什么。
她去了店铺里特意选了一些料子,又赊了几颗小珍珠,准备做在这些花上,就如珊瑚说的一般,她只要提前一天把这些花卖出去,楚筱悠的名声和生意就都完了!
这一切叫罗秀逸的心情都十分的好,买了东西又很快折了回来。
楚筱悠才刚刚睡醒,慵懒的靠着靠枕坐着,珊瑚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绮画和白芷正在一旁侍候,香草白着一张脸从外面跑了进来,瞧见楚筱悠就道:“罗家的丫头小甜跳井了,刚刚捞上来,人已经死了!”
楚筱悠大吃了一惊,从前的时候后来不见了小甜,珊瑚总说是回了罗家的老家,外人没人跟她说是怎么回事,她也无心打听,没想到是跳井死了。
一个好端端的丫头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寻死,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楚筱悠对绮画道:“你去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绮画应了是,问着丫头寻了过去,去的时候地上躺着的小甜已经盖上了衣裳也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罗秀逸跪坐在地上,满脸苍白,好似是非常伤心的样子,楼玉儿听闻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罗秀逸忽然抓着楼玉儿哭了起来:“我说想要几朵花,小甜说来给我采,好一会不见,我叫人过来找,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情,嫂子,我可怜的小甜!”
楼玉儿安慰了几句:“好了,谁也不想出这种事情,都怪这丫头自己命不好。”
言谈之间就把小甜的落水定为了意外,不少丫头也就信了,毕竟罗秀逸寻常对小甜确实不错,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事情会叫小甜出什么不应该的事情,相好的几个丫头还忍不住落了泪。
楼玉儿叫了围着的下人走。
又叫人掀起了盖在小甜身上的衣裳。
绮画回头看了一眼,赫然瞧见小甜身上的衣裳敞开,白皙的脖颈和稚嫩的胸脯上满是青印子。
她骇的一下子捂住了嘴,到底是谁对小甜做了什么?
老太太显然也听说了小甜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让她对罗秀逸好感全无,这一次罗家的丫头又死在了秦家的井里,老太太不悦的道:“罗家的丫头死在了我们这里,毕竟不是好事,叫玉儿去看着办。”
楼夫人应了一声。
楚筱悠看见绮画从外面回来,就退了出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二少夫人和罗家表小姐的意思是意外,但奴婢瞧见小甜衣衫不整,而且身上有人掐的痕迹。”
若是楚筱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或许并不能明白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绮画一开口她就明白了过来。
谁对小甜做了什么?
是罗秀逸还是别人?
罗家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放过,她站在庑廊下看了一会外面的石榴花,朝着绮画道:“叫阮青把这事去告诉哥哥,看看哥哥是什么意思?”
绮画应了是,楚筱悠向里走,楼夫人正好出来,问楚筱悠:“明日要去清河县主的府上?”
楚筱悠站住脚应了一声。
楼夫人顿了顿,忽然道:“薛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寻常的时候少和她来往。”
这是要说什么话,沉寂了这么久,难不成又想出来找事。
楚筱悠看着楼夫人:“舅母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的眼睛大而亮,似乎能照见人的灵魂,老太太就在里面,说多了又要惹出是非,小小的一个丫头,竟然这么难对付。
楼夫人淡淡的看了看楚筱悠转身离开。
楚筱悠也冷冷的从楼夫人身旁经过,对于有些人,她从来都不想假装友好。
王仁远兴高采烈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楚靖瑜挥手叫阮青退了下去,他也刚刚从宴席上回来,这两日各处的帖子越来越多,都是学子们相互比试造势的宴会,他次次拼尽全力,一次也不输,这两日势头越来越盛,虽然疲累,却也正是他要的结果。
他笑着转头看王仁远:“这么高兴?”
王仁远接过小草递过来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才笑着道:“去街上巡逻,就在人肉街上那一块,有个屠夫提着刀要杀他媳妇,谁挡就砍谁,我们甲队的人过去的时候已经伤了好几个人,那帮龟孙子一看到处是血就什么也不敢做了,老子上去一脚就把那屠夫给踹翻了,我们头非常高兴,说明日就叫我做副队长!”
有些人生来适合做战士,就比如王仁远。
楚靖瑜也替他高兴:“明日等你下了衙,我们接上筱悠,给你庆祝庆祝!”
“好!”
等到楚筱悠第二日去清河县主的府上的时候,天上竟然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惹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