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绝对的信任,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刘子文给了楚靖瑜很大的震动,他立在那里看这个九五至尊身上没有任何的高高在上的气势,寻常的站在那里,细长的眉眼之间盛满柔和的气息,就像是一位生死之交。
他心里甚至很多时候并没有把刘子文当作朋友,因为理智告诉他,和天子之间并没有友情,但这一刻,这个朋友他认下了!
厨房里又做了好几样菜,配在一起也是一桌美味,天气又不错,就叫下人往外面搬了一张大桌子,楚靖瑜和楚筱悠王仁远,刘子文和刘曦坐在一起。
王仁远和楚靖瑜以及刘子文基本上说不到一起,就逗刘曦:“你怎么也喜欢往我们这里来,寻常不需要念书么?每天都闲着么?”
刘曦不徐不疾的给楚筱悠夹了菜,才道:“因为喜欢过来,所以在忙也能抽出空。”
王仁远怔了怔,又不死心的道:“喜欢?喜欢什么呀?”
刘曦抬眸看了一眼王仁远:“自然是喜欢人。”
王仁远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觉得这孩子十分不可爱,好在刘子文又问王仁远在南城兵马司的事情,就岔开了这个话。
楚筱悠也给刘曦夹了菜,低着头和他说话:“你倒是很会说话呀,我仁远哥哥向来嘴皮子利索的。”
刘曦也低着头靠近楚筱悠,肩并肩的坐着,头虽然没有碰在一起,但青丝却交缠了起来:“我说的是实话,算不上会说话。”
楚筱悠就低低的笑。
靠的近了越发觉得那眼灿烂的好看,仔细看那幽蓝的眼里仿佛是星空一样有无数细碎的光,白皙的面颊上细微的绒毛柔软娇嫩仿佛是挠到了人的心里,靠在一起的肩膀上传过来奇怪的热度,一直灼到人心里,即使这样安静的坐着也有着说不出的美妙。
红晕悄悄的爬上了刘曦的面颊。
苏以乔穿着一件竹青的袍子,站在门口瞧见楚筱悠和刘曦几乎是耳鬓厮磨的坐在一起轻声说笑,楚筱悠脸上明媚的笑更像是针一样一直扎进了他的心里,疼的他的心蜷缩起来,那种燃烧在心里的陌生情绪几乎叫他要过去推到刘曦。
他大步走了过去。
楚靖瑜热情的招待了他,叫他也一起坐下,苏以乔就正好坐在了楚筱悠的另一边。
楚筱悠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些日子没有见了。”
她的眼里很清澈。
苏以乔才渐渐觉得心里的气息顺畅了起来,清冷的道:“是呀。”
楚筱悠招呼了丫头侍候苏以乔。
刘曦眼里满是深沉,他伸手扶了扶楚筱悠发间的簪子,柔声道:“歪了,我帮你。”
楚筱悠抿嘴笑:“谢谢。”
刘曦看向楚筱悠正好能看见楚筱悠身后那个眼里满是火焰的少年,他挑了嘴角微微一笑,又问:“你说想去草场么?我到是知道一个地方,专门放马的地方,种了大片的草,比草原也不差,蓝天白云,风吹草低见牛羊,景致十分的好。”
“是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你若想去我就能带你过去,就在京郊,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了住上一夜,晚上的星星非常好看。”
楚筱悠高兴的点头。
苏以乔一口菜也吃不下去,他自来清高孤傲惯了,即使知道自己应该主动去和楚筱悠说话,却也做不出来这种似乎是在故意引人注意的事情。
他的骄傲煎熬了他。
手里紧紧的握着筷子因为握的太紧虎口的地方开始发白。
这个场景楚靖瑜看在眼里,妹妹明显是纯着不知事,只不过这些少年郎似乎并不是如此,他向来会照顾人的情绪,但这会却并没有理会苏以乔,他的妹妹也不是那么好惦记的!
他朝着楚筱悠道:“你去厨房催一下菜。”
楚筱悠立刻起来身。
刘曦便垂了眼慢条斯理的吃着桌子上的菜,那种沉稳的气度就远远的胜过了一旁被嫉妒烧晕了脑子的苏以乔。
楚靖瑜叹息了一声,他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妹妹,更不能阻止妹妹和人来往,那么他怎么才能让妹妹擦亮了眼睛,看清楚男人丑恶的本质,不随随便便的对一些不值得托付终身的动心?
只要他妹妹不动心,别人也不过是自导自演闹剧,和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
回去的路上,刘曦跟着他父亲慢慢的走,街道上人来人往,刘子文忽的道:“楚筱悠我会帮你娶到手的!”
刘曦怔了怔,抬头看他父亲的面颊上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您怎么说这种话?我若喜欢自然能自己娶回家,不需要父亲帮忙的。”
刘子文皱眉看了一眼儿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刘曦淡淡的:“您说过的,男人想要的要自己争取。”
“你才多大点,几年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如现在一般想,若到时候你还是现在的心思,那便好了。”
这话刘曦还是不大明白想说什么,他便保持了沉默了,过了片刻又道:“太后同意封苏荷为郡主么?”
“她说只能是个清河县主。”
“正好合了您的心思。”
刘子文淡淡的笑了笑:“你回去就帮着看着点,叫在清河的别院里办一场花宴,叫她和京城的小姐们都认识认识。”
“是。”
明珠一直把苏以乔从外面追了进来,她也没想到苏以乔还是去了楚家,大抵是看到了楚筱悠,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生气?
苏以乔进了屋子就重重的的把茶壶摔在了明珠的脚下,碎片飞溅起来,打湿了裙角,划破了裙子,明珠低低叫了一声:“公子!”
谁知道一向温文尔雅的苏以乔此刻却如此狂躁,愤怒的指着明珠:“你早上出去的时候就见到了筱悠,为什么回来我问的时候不具实以告?这个宅子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明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以乔,吓坏了,连连后退:“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奴婢是有苦衷的。”
苏以乔却一把将明珠推出了门外,重重的的关上门,冷冷的道:“你这样的丫头我用不起,还是回杭州去吧!”
明珠跌坐在门外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假话就要把她送回杭州?他们从小相伴的情分在一个楚筱悠的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她不信!她不信!
楚靖瑜避开楚筱悠的时候稍微和王仁远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就立刻达成了共识,王仁远十分赞成:“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两个人竟然也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楚筱悠坐在藤椅上看着对面一本正将的两位哥哥:“讲故事?”
“讲我们亲身经历的事情!”
“我要讲的是我父亲和母亲的故事。”王仁远话还没怎么说,头先摇晃起来,啧啧叹息,楚筱悠身后围了一圈一着鲜亮的丫头们,大家都被提起了兴致,认真的等着王仁远讲故事。
王仁远拉长了调子:“当年呀,我母亲是杭州城里的富户家的大小姐,在街上和我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父亲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把我母亲娶到手,但是他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那怎么办?没关系,男人的心眼多的是,只要有手段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手?你猜他后来是怎么做的?”
楚筱悠还没有表示,她身后的一群丫头都摇了摇头,紧张的听着。
王仁远得意起来,拍了一下大腿:“他雇人装作坏人去劫持我母亲,生死一线的时候他跳了出来救下了我母亲,后来我母亲感恩戴德的嫁给了我父亲,到死她都不知道当年是我父亲在骗她!”
大家一片惊呼,觉得王仁远的父亲实在做的不应该。
王仁远又总结了:“你们这些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不要觉得别人对你好就晕了头脑,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假象。”
楚靖瑜接过了这个话题:“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冷静下里看清楚本质,尤其是女孩子,更不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他严肃的看向了楚筱悠:“哥哥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楚筱悠认真的点头,似乎还不是很清楚这两个哥哥到底想做什么。
楚靖瑜又搜肠刮肚的讲了不少他人生中所知不多的渣男事迹,把那一群小丫头讲的冷汗嗖嗖的,绮画低低的道:“吓死人了,看来以后不要成亲的好。”
几个丫头都笑起来。
楚筱悠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别人不过是听故事,她的人生却曾亲历那种致人于死地的男子,谁又能比她更刻骨铭心,更懂这个道理?
哥哥是怕她受骗,这份好意她懂。
到走的时候又装了半马车的东西,给秦侯府众人买的东西,包括几个有头脸的丫头的,又有给楚筱悠新添置的衣裳首饰还有她爱看的书籍,零零总总装了不少。
傍晚的时候楚靖瑜一直把楚筱悠送了回去。
老太太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大家看着东西一件件的搬进来,楚靖瑜带着楚筱悠走了进来,老太太一下子就把楚筱悠搂在了怀里,心肝肉的叫,过了半响又打量她,笑着道:“出去了一趟衣裳首饰都换了新的,是你哥哥给你置办的?”
楚筱悠笑着点了点头,她乖巧的坐在老太太的怀里,穿着得体又惊艳的象牙白束腰长裙,高雅又出尘,像个不谙世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罗秀逸忍不住别过了眼,又看见了那箱子里打开来展示出的东西耳朵里听着楚靖瑜的话:“这是我和妹妹的一点心意。”
楚筱悠站起来领着刘妈妈和绮画把东西都送了出去。
大家一片喜气洋洋。
同样都是无父无母寄居别人家中,为什么她就和这个楚筱悠是天壤之别?她垂眼看见自己身上半旧的裙衫好像一切都在昭示她的贫穷潦倒,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艰苦朴素种种的话,好像都成了笑话。
她手上是拿着楚筱悠送给她的一只镀银的小狗塑像,憨态可掬,活灵活现,这样小小一件东西一件少说也要几百钱,可是楚家的兄妹却给每个小姐都有一个,那要多有钱?
楚靖瑜为什么舍得花钱?不外乎是怕妹妹在宅子里受委屈,为什么她的哥哥就不会这样为她着想?
自从楚筱悠来,罗秀逸似乎总处于煎熬之中。
秦佳人也在打量小狗,她嘴角不自觉的吣了微笑,抬头去看楚靖瑜:“这是表格挑的么?”
楚靖瑜的态度温和有礼,却也有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冷淡和疏离:“是妹妹挑的。”
秦佳人就点了点头,又垂下了眼:“我很喜欢。”
但她这一句话淹没在了秦佳茹的欢呼声中:“太可爱了,我一直想要这么一个小狗的!”
楚筱悠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很多时候这种像秦佳茹这样发自内心的欢呼才是最好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