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科将手掌放在兽人勇士的额头上,双眼紧闭,只有眼皮下面不断转动的眼球说明他似乎在以精神力进行着某种尝试。菲丽丝坐在兽人勇士的旁边,一直关注着达科的反应,似乎生怕一眼没看到达科就会出事情。其他几个人也或多或少有些焦虑,毕竟灵魂方面的接触是最为凶险的,虽然达科的灵魂比兽人勇士强得多,但是将精神力深入到兽人勇士的灵魂当中,他的灵魂强度就丝毫不占据优势了。一旦与兽人勇士的沟通失败,很可能会伤到达科的灵魂,灵魂层面的伤势是最难治愈的,就是最强大的灵魂牧师都无能为力。
忽然,达科忽然闷哼了一声,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同时鼻孔中缓缓流出一道血线。几个人立刻都慌了神,急忙围到达科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菲丽丝更是惊叫出声,咬牙切齿地看向兽人勇士,“一定是它伤了达科,看我把它干掉!”
莉雅急忙上前阻止,“菲丽丝,我们只有这一只兽人勇士!它死了拿你去打后面的擂台赛吗?”
菲丽丝挣扎着骂道,“我不管!达科都受伤了!”
正在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时候,达科忽然出声音说,“我没什么事,正在与我们的兽人勇士进行沟通,你们稍安勿躁。”
达科的眼睛依然紧闭,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就又继续沉默了。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静静等待着达科的消息。
……
达科此时正与兽人勇士面对面地站着,周围的场景却不再是树堡的地下室,而变成了一片战场。在兽人被达科吵醒的时候,这里的场景就变了。达科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他的一缕精神力正在兽人勇士的灵魂当中,相比兽人勇士的整个灵魂,他的这缕精神力是脆弱的,若是被伤到就会对自己的灵魂产生损伤。
可以说达科现在所身处的这片区域,就是兽人勇士灵魂所构建出的一块场景,会随着兽人勇士思维和情绪的变化而生改变,比如刚刚这个兽人勇士吼过一声之后,达科头皮一痛,眩晕过后就现场景改变了,改变的度令他应接不暇。而他意识到自己受了一点轻伤,却觉得形势还在掌控之中,便急忙声告知同伴们不要慌张,但事实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他自己都心里没底。只是他在兽人勇士的灵魂之内,也感受到了来自兽人勇士的情绪,他觉对方其实只是基于内心的反抗而已,并没有太多恶意,所以决定再试试。即便如此,达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兽人勇士再次难,他就会立即抽身退出这里。
“卑鄙狡猾的人类!”兽人勇士朝着达科大声吼叫起来,“敢不敢面对面地与我阿西巴正面对战!”
达科一愣,他竟然能听懂兽人勇士的语言,随即他意识到现在双方是灵魂层面的交流,这个层面直接跨越了语言的藩篱,所以不是他听懂了兽人的语言,而是理解了对方的意念。这是兽人勇士主动与他交流的第一句话,但有交流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才沉声说,“我哪里卑鄙狡猾了?”
兽人勇士指着远处说,“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就只会藏在高墙后面使用冷箭和魔法!就没有一个敢同我正面交手!”
达科转过头,果然看到远方是一堵高达百米的巨大城墙,那城墙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好像本身就是天地之间衍生出的事物一般。虽然达科未曾见过这城墙,但他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哪里。他在书上多次看到过对这座无法攻克之城的描写,但百闻不如一见,这就是土系禁咒所制造出的奇迹——叹息之墙!
自从数千年前兽族战神陨落后,兽人的各大族群就被迫迁徙到了魔兽山脉的北面的蛮荒之地。但它们却从未停止过南下,每隔一段时间,兽族就会穿越魔兽山脉,试图闯进被人类占据的世界。他们南下的路线受到魔兽山脉西支的阻挡,只有两个路线可以通过。一个是永夜峡谷,一个是落鹰地峡。
落鹰地峡西侧是魔兽山脉的余脉,东侧则是大片的海洋和群岛,由于地形原因,使得这里的高空中风力迅猛,即便是雄鹰也难以飞跃,落鹰地峡因此得名,而叹息之城就是建在落鹰地峡的最窄处。据说当初大地教会的第五任教皇鲁尔·汗尼森,使用禁咒在这地峡的最窄处凭空升起一座城池来,将那一年来势汹汹的兽人九大族群全部挡了下来。
转眼三千年过去了,南下的兽人面对这座雄城时,能够做的也只有叹息。达科看到此时他身边全都是战场,无数的兽人向着那高耸的城墙义无反顾地冲去,不停地被魔法和箭矢攻击,在城墙下死成一片。
兽人平均身高过两米,体重一百五十公斤以上。光凭蛮力就能和人类的中级武士相较高下。而他们其中出类拨粹的勇士和酋长,更是能和高级武士甚至大武士单挑也不落下风。不过每一次,他们都毫无例外的被打败。兽人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上强大,而精神力极其低下,除去数量极少的萨满祭司,其他兽人都不懂得使用魔法的力量,必然打不过成建制的法师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和兽人都习惯了这隔十几年就生一次的战争,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奢望它什么时候结束,只有叹息之墙下那堆积如山的白骨诉说着曾经的往事。
每一次进攻叹息之城,兽人都会以失败告终,大部分阵亡,少部分沦为俘虏,落到奴隶商人们的手中。心思纯仆的兽人身强力壮,经过一段时间调教后,会成为最忠实的奴隶,很受一些深闺妇人的喜爱。
正在达科思考这些的时候,那个兽人勇士已经如野牛一样狂奔过来,抬起拳头就是一击攻过来。达科想要闪避,却现根本闪不开,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意念是在兽人勇士的灵魂之中,必然是无法躲避的,于是急忙在自己身上施法了一个冰霜护甲。
接着只听见碰地一声,他已被打飞出去十米开外。达科惊奇地爬起来,冰霜护甲竟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直接就碎掉了,但达科很快就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伤势,远远没有兽人勇士那个怒吼造成的伤害严重。
兽人勇士又冲了过来,达科索性不用魔法防御,硬抗了一次攻击,又是被打飞出去。达科这次现他还是会受到伤害的,这次攻击过后,他探入兽人勇士灵魂中的精神力明显被削弱了一些,但却没有影响到他自己的灵魂。达科已经渐渐意识到,这里是灵魂的战场,他以自己的一股精神力对抗兽人勇士的整个灵魂,是没有胜算的,但却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唤醒兽人勇士,就得与它交流,但像它现在的状态是根本无法交流的。要想让对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就需要先想办法击败它,然而要怎样才能以弱胜强呢?
达科想了想,决定以自己掌握的几种精神类法术试试看。眼看兽人勇士又冲了过来,达科向着它大吼一声,“威!”
兽人勇士急冲的身形猛地缓了一下,一瞬间似有所顾虑地顾盼了一下,接着意识到是达科在捣鬼,又以更快地度向着达科冲来,同时以一声震天的怒吼还了回来。
达科见试验不成功反倒激怒了兽人勇士,心中骇然,而且兽人勇士还出了吼叫,达科清楚记得之前的一声大吼对他的伤害有多大。达科仿佛能够看到吼声的声波层层叠叠地向着它波及过来,他来不及多想,一记精神冲击向着那声波迎去,“攻!”
下一个瞬间,两方的精神波动就猛地对撞在一起。
达科再一次跌飞,那兽人勇士也如遭重击,噔噔噔地后退了十几步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方这一下精神力的对撞,竟是旗鼓相当。兽人的灵魂相对弱小,精神力根本无法散开来,此时达科是在兽人勇士的灵魂之中,才会受到兽人精神层面的攻击。而达科自己则只是一缕精神力而已,依仗一缕外放的精神力就与兽人勇士的整个灵魂斗得旗鼓相当,一方面是达科精神力强大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精神类技能的作用。
达科见自己的攻击有效,更是不再给兽人勇士任何机会,见兽人勇士正挣扎着要爬起来,达科脱口而出,“定!”
在达科这一声出之后,兽人勇士竟就定在那里,保持着想要爬起的姿态,只有双眼中的怒意丝毫不减。达科过去从未用过精神控制,但这次在需要的时候偶然一试竟然就成功了,令他自己也十分惊奇。
达科缓缓地走到兽人勇士近前,却没有再动攻击,而是向着侧方的战场看去。那里依然有无数的兽人在冲击着叹息之墙,他们不断被魔法和箭矢夺去生命,却前赴后继。达科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那叹息之墙竟就在他挥手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这里的所有景象本就是兽人勇士灵魂所具象出来的,现在达科的精神力占据了上风,自然就能随意改变这里的一切。
看到达科的所作所为,一直保持着愤怒的兽人勇士愣住了,它完全不知道达科为何会这样做。达科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叹息之墙的方向,缓缓地说,“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场景,才有可能如此真实地具现出来。你一定也是见过了太多的杀戮和争战吧。”
听了达科的话,兽人勇士眼中的凶光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痛。过了半晌它才开口说,“我的族群基本全都死在了叹息之墙下面,只剩下十几个老弱病残在魔兽山脉当中苟延残喘,直到被你的同伴屠杀。”
达科想了想,知道了它所说的是凯文,于是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叹息之墙消失的方向,“在你曾经经历过的战场上面,有被你们杀死的人族,也有兽族被人族杀死。但你不知道的是,那些生命中,或许有的人本会成为你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的会是仰慕你的同伴,而那些有故事的人,就那样全部都化作白骨死在了叹息之墙的下面。”达科说的这话倒是有感而,他想到了自己前世身为布莱特的时候,若是遇见了菲丽丝,恐怕也会拼命地分出死活才会结束,于是不禁有些伤感。
“还不是因为你们人族占据了所有适合生存的土地,让我们只能在蛮荒之地挣扎!”
达科一笑置之,“这是一场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没有对与错,只有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日复一日地增加。”
“这是无法改变的!”
“当然无法改变,因为我们只是蝼蚁,蝼蚁根本无从作出选择,只能被战局操纵着自己的命运,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必须成为强者!”
兽人勇士气愤地反驳道,“强者?强者能怎样?有那堵该死的墙在那里,变得再强又怎么可能胜利?难道你没看到那送死一样的战斗吗?”
“叹息之墙吗?毁掉它不就是了。”达科笑着说。
“你在开玩笑吗?”
达科望向天空,却是在看着天空之上的虚空,“我有幸在虚空之中游历了一个月,那里有很多各族强者建立的路标,其中有人族、有精灵族、有魔族、有地精族……当然,也有兽族。”看着兽人勇士错愕的表情,达科摇头说,“叹息之墙也不过就是一位圣魔导师的禁咒而已,你若能成就圣级甚至更高的层次,为什么不能将它毁掉?”
沉默,良久的沉默,兽人勇士抬起头,“你认为,我怎样才能变得更强大?”
“强大?强大是一种态度。”达科眯起眼睛,缓缓说道,“当你什么时候能够不以仇恨和敌视的态度去对待人族,才说明你真的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与人类站在同一阶层的生物,而不是低人一等的奴隶。”
兽人勇士闻言怔住了,它从出生起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与人族为敌,争夺人族所占据的广袤土地和资源。但种思想已经在每一个兽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它们却不知道,这样的思想本身就是将自身放在了弱势的位置上。以如此的态度去生存和争斗,自然也难以再出现强者。
“你在比赛中应当已经感受到了,在附魔、珠宝、雕文和药剂的作用下,你的战斗力能够成倍地提升。当然,这些还不是全部。”达科笑着向着兽人勇士伸出手,“追随我,我有让你变强的方法。”
兽人勇士眼中现出一丝迷离,但马上又怒声道,“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一直沉睡不醒?还想要唤醒我,让我继续为你们与我的族人战斗吗?”
“死去才是永恒的宁静,而活着就意味着战斗。”达科知道兽人勇士只是缺少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于是循序渐进地诱导它说,“不止你需要战斗,我们人族也同样无时无刻不在战斗,在战场上、在擂台里、在文明的掩饰下、在亡者的诅咒中……”
随着达科的说服,兽人勇士的眼神渐渐缓和,最终缓缓闭眼并低下头。
……
当达科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菲丽丝几个人团团围在自己旁边,反倒将刚刚苏醒的兽人勇士晾在了一边。看到达科醒来几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达科感受到了其中的关怀不禁心中一暖,觉得自己之前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达科,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灵魂?我回头问父亲要点精神疗伤药剂,帮你恢复一下灵魂。”菲丽丝挂在达科身上,用精神力探入达科体内不断地探查着。
温蒂则是第一个现兽人勇士苏醒的,“它醒过来了,达科干得不错嘛!”
奥托拍了拍兽人勇士的头,“接下来只剩三天了,要抓紧进行恢复训练了。”
达科忽然想起来,急忙说,“我已经同它讲好了,把它的镣铐去掉吧。”
兽人勇士忽地出一声吼叫,将几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见它正怒视着凯文。由于经过了达科的引导,它现在对人族已经不再有偏见,只有与凯文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凯文无辜地后退了两步,“它怎么就朝我脾气?难道我看起来最好欺负?”
温蒂掩嘴轻笑,“大概是因为你当初把它抓来的吧,当然仇恨会比较深。”
奥托依言将镣铐摘掉,兽人勇士活动了一下四肢,似乎惊奇于自己的身体状态,在它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是受了重伤才对,往常那种伤势至少要两个月以上才能完全恢复。但它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快恢复伤势的神奇技巧,这应当也是达科所说强大的一部分。
菲丽丝拍着手叫起来,“嘿!达科,真的耶,去掉了镣铐这个傻大个儿也不会暴走了。”
“它不叫傻大个儿,它的名字叫做阿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