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的手顿时僵住。

她看到韩则背后数米远的地方,傅恒初淡淡地移开视线,然后吩咐身后的季霖推他离开。

好似在他眼底下与别的男人拥抱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陌生人一样。

可偏偏这种平静,却让秦蓁脚底蓦地有些生冷。

她瞬间回过神来,在傅恒初身影消失的同时,原本想要抱住韩则的手突然上移,然后狠狠地推开他。

韩则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推,身子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脚步。

“阿蓁……”他望向她的眼底又惊又痛。

秦蓁别开眼睛,狠心说,“韩则,不要这样。”

韩则打量了她决绝的神情片刻后,才隐忍地问:“都是真的吗?”

他想知道什么,秦蓁心知肚明。

她阖了阖眸,肯定地说:“是真的,我已经嫁给傅恒初了,纵使你现在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韩则,别这样,不合适。”

秦蓁说完,越过他就想离去,却被韩则抓住了手臂。

“为什么?”他低低地问,手上的力道却箍得她发疼。

秦蓁没有制止他,嘴角却溢出一抹苦嘲:“小年没有和你说吗?”

以她对唐小年的了解,应该什么都跟他说了才对。

韩则闻言,词语顿时有些晦涩:“阿蓁,我这次回来,已经打接手嘉韩国际了,傅恒初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秦蓁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却倏地变得有些冷:“韩则,你忘了当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韩伯父送去美国吗?”

韩则浑身一震。

秦蓁趁机甩开他的手,迅速地离去。

她的脚步扔一瘸一拐,可却带着抹决绝。

韩则回过神来,连忙朝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的身影消失后,秦蓁才从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

她看着韩则离开的方向,失神呢喃:“韩则,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因为我失去你的坚持。”

良久,秦蓁抬手抹了抹眼角,望了不远处的复健室一眼后,转身朝方铎的办公室走去。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医院的初衷。

可惜的是,方铎并不在办公室里。

护士告诉她,主任去查房了。

秦蓁没有继续再找下去,她找方铎也只是为了找傅恒初,没必要因此打扰到他的工作。

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有看到傅恒初后,她疲倦地走出医院。

医院外,陆邵见秦蓁上车,比着手势问:“确认了吗?”

秦蓁摇了摇头,说:“没有。”

陆邵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异常,在他的多番追问下,秦蓁才阖了阖眸道:“我刚才在里面遇到韩则了,更糟糕的是,他抱我的时候,被傅恒初看到了。”

陆邵有些吃惊。

“怎么回事?”他问。

秦蓁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陆邵闻言,沉默了很久,才愧疚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她。

【两年前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根本就没必要回来。】

秦蓁顿了顿,手指伸过去把他编辑的字一点点删掉,看着他定定地说:“别这样,不是你的错。”

陆邵认真看了她一眼后,拿开她的手,重新打了一行字。

【没有我的话,你或许不用这么辛苦。】

秦蓁脸色一变,直接把他的手机锁掉扔到仪表台上,“别再说傻话了!你是我哥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弃你不顾。”

她的声音裹着怒,却毋庸置疑。

陆邵眼底一痛,最终只是抬手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后,俯身轻轻拥住了她。

秦蓁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说:“陆邵,其实我一直庆幸当初她没有把你带走。因为我知道这世上,谁都会背弃我,只有你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无论我犯了多大的过错。”

陆邵闻言,臂弯顿时收紧。

他嘴巴很努力地张着,试图在她耳边说什么。

可他努力了很久,喉间却还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秦蓁歪了歪头,泪珠从眼角掉落。

耳边涌动的气流,如果细听的话,便会发现是连贯的。

两年前,秦文博用陆邵逼她回国联姻的时候,满身伤痕的他就是这么趴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说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

她想,自己憎恨秦家,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

医院住院部楼顶,护士口中查房的方铎端了两杯绿茶上来,一杯递给傅恒初,自己正端着另一杯一边慢悠悠喝着一边开口: “我听季霖说,那韩三公子和秦蓁可是青梅竹马,你就这么放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不怕秦蓁给你戴绿帽?”

刚才在复健室门口发生的事情,刚好查房路过的他全看见了。

对于傅恒初直接离去的这个举动,以方铎对他的了解,吃惊倒不至于,但总归有几分不赞同。

站在一旁的被点名的季霖感受着自家傅少扫来的阴森森的目光,支唇尴尬地咳了咳。

心底却懊恼无比,刚才不小心被方铎套了话,这方大医生倒好,转个身就把自己给卖了!

“安啦安啦,你家傅少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你的失言啦~”方铎像哄宠物朝他摆了摆手后,扭头看向傅恒初,“我说的对吧,傅大少?”

“我看你干脆不要当医生了,狗仔这个职业比较适合你。”傅恒初拿起杯子啜了口茶,但只喝了一口后就没有再碰。

方铎闻言,差点没被呛到,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呸呸呸!什么狗仔,老子是正儿八经的骨科主任,主任!”

“那就请方主任多用点时间钻研点学术知识,再不济,不如学学怎么泡茶?”傅恒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把杯子还给他,转动了轮椅方向。

季霖见状,上前推着他朝电梯口走去。

方铎捧着杯子追上去,“哎,有就不错了,你还嫌弃我的茶呢?再说,我这怎么能算八卦,不管你娶秦蓁的目的何为,但是现在全江城都知道她是你老婆,这四周眼线这么多,你就不怕被人揪到什么小辫子?”

傅恒初察觉到他话语中几分不寻常的意味,抬手示意季霖停下,问:“什么意思?”

方铎挑眉,“你猜我昨天在医院看到谁了?”

“谁?”

“你的二弟,傅兴宁。”

“很奇怪?”傅恒初看白痴地看了他一眼后,直接让季霖推他进了电梯。

方铎急忙挡住电梯门,“单单看到他当然不奇怪,但是你知道他跟谁在一起吗?就是那个被你老婆毁容又打脸的女明星,这两个人搞到一起,你还觉得不奇怪吗?”

傅恒初蹙眉想了想,问:“林西?”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方铎也记不太清楚。

“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二少身边从不缺女人。”季霖想了想,插了一句话。

傅恒初轻轻敲击着轮椅,眸色有些深。

……

傅恒初回到傅家,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厨房里“乒乒乓乓”作响,刘姐却是闲在客厅里。

他定睛看去,就见厨房里围着围裙忙碌的,不是秦蓁又是谁?

“怎么回事?”他扭头问刘姐。

刘姐还没出声,厨房里的秦蓁便先探出头来,朝着他笑着说:“回来了?你先休息会,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说罢,不等傅恒初回答,便又把头钻了回去。

刘姐见状,在一旁无奈地解释着:“太太刚才问了我几个你爱吃的菜,说要亲自给你下厨。”

傅恒初闻言,眉头果断一皱,“你去看看。”

刘姐进了厨房,替了秦蓁出来。

她解下围裙,奇怪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傅恒初指了指腕表上的时间,说:“这个点,你不去上班,在这里抽什么羊癫疯?”

秦蓁撇了撇嘴,也没理会他的嘲讽,好脾气地把他推到饭桌前,说:“我今天没事,便学着做了几个菜,尝尝我的手艺,绝对让你惊艳。”

傅恒初没动筷子,而是看着她淡淡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道太太是属于哪一种?”

秦蓁愣了一会,才低声说:“刚才在医院,你都看到了吧?”

傅恒初他瞥了眼桌上的饭菜,了然地答:“所以这些菜是我目睹了自己太太红杏出墙后得到的赔礼道歉?”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怎么好像记得,太太昨夜以害怕医院味道的理由拒绝了陪自己丈夫复诊,但今日不但出现在医院,还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难道这也是误会?”

秦蓁咬了咬唇,无话可以反驳。

昨夜,她拒绝了他是事实,早上,她和韩则在医院搂抱也是实情。

可是,遇见韩则实属她的意料之外。

“我去医院,是去找你的。”秦蓁看着他,认真道:“至于你看到的那件事,我无话可说,但我保证,我没有做出任何损害你名誉的事情。”

傅恒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确定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撒谎的痕迹后,才蹙眉问:“找我?”

秦蓁点了点头,说:“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

“什么事?”

她深深吸了口气后,才缓缓开口:“我八岁那年曾经生过一场重病,秦家要放弃我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我不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可我记得那人当时说的一句话。”

傅恒初闻言,挑了挑眉,“什么话?”

“他说,生离死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秦蓁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傅恒初,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可很遗憾的是,她并没有从他的眼底看到一点情绪波动。

傅恒初见状,已然猜到了她的用意。

他扯唇笑了笑,“你是想确认我是不是当年救你的那个人?”

秦蓁眼底一亮,连忙问:“你是吗?”

傅恒初淡淡地看着她,回答:“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我说不是,你又当如何?”

秦蓁怔了怔。

偶然发现傅恒初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她想到的只有确认,可至于确认后怎么办,她没有想过。

“一直纠结过去的事情,有意义吗?”

秦蓁回过神,却在触及傅恒初眼底的微嘲时,却陡然明白了点什么。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站直,不可置信地问:“真的是你?”

傅恒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脑袋瞬间有些发白,因为他的沉默,让秦蓁几乎笃定了。

可就在此时,傅恒初却再次开口:“秦蓁,你在跟我确认这些事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你八岁的时候,我也不过才十来岁,秦家人都放弃你的情况下,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何救得了你?”

他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熄了秦蓁的所有想法。

是啊,她怎么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年前,傅恒初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如何救得了她?

可他,为什么能说出与她记忆如出一辙的话来?

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秦蓁看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可心底,又难免有些庆幸。

因为,如果傅恒初真的是当年救她的那个人的话,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设计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拆散了他和自己的心爱的人,变相地以身相许?

这是一场怎样的闹剧,秦蓁想想就觉得有些荒诞。

可庆幸的是,这样的事情并有发生。

她收拾了情绪,看向傅恒初,说:“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傅恒初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眼底有一抹戾色一闪而过,“既然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这饭还有吃的必要吗?”

秦蓁的脚步顿了顿,扭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傅大少,我既没有作奸犯科,也没有红杏出墙,你可以把这顿饭单纯当成妻子给丈夫做的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没有其他特殊含义!”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厨房走去。

傅恒初望着她赌气的背影愣了愣,家常便饭吗?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傅恒初的眼底浮现了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秦蓁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傅恒初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他掀眸看了她一眼,说:“听说秦氏签了林西当下个季度的新品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