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穆南王府的卢杏儿亦派人添了礼,这是给青苗做脸面。

惹得一众姑娘媳妇们羡慕无比,都说青苗命好,谁知临出嫁沾了这样的光……

杨氏见状不由得又得意起来,暗暗觉得自家也是很有体面的人家了。

只是,一想到这些东西都到不了自己的手里,杨氏便又觉得不那么痛快了。

方林海一家是老实人家,见状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有些不安。

欢喜的是娶了这么个媳妇面子上自然光彩体面,不安的是万一这媳妇不贤,在家里抖起威风来,谁敢压她一头?

况且,她嫁过来便是长嫂,上头连婆婆都没有,只有一个公公。可从来没听说过公公好插手管教儿媳妇的。

倒是青苗出阁前田氏和乔小如都叮嘱了她许多话,田氏的话青苗都懂了,乔小如的话青苗懂一大半不懂一小半,但却记着那是自己的丈夫,想要与丈夫好好的过一辈子,绝不能当个泼妇事事要强抓尖。

不然,就要变成她的娘或者潘氏了……

青苗原本便是十分勤快的姑娘,过门之后方林海父子三个见她脾性又温和,说话总带着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方林海很是喜欢她,两人称得上琴瑟和弦。

三朝回门的时候,除了见自家人,少不了要上二房、三房去见一见那两房人。

杨氏看方林海颇为不喜,一直拉长着脸,若非有卢孝全一旁冷眼强压着场子,没准她又干出什么好事儿来。

好在方林海看着是个老实人,心里却是个有主见的。

在订亲之前他便暗暗打听过未来岳家的情形,对这门亲事也曾纠结过要不要应了。最后应下,也是看卢家三房、看青苗人好。

因此这位岳母百般看自己不顺眼,阴阳怪气绷着脸没个好气色,说话也爱答不理、有气无力的,他也只当做没看见,只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尽到自己的礼数便是。

至于对方领不领情,怎么领、怎么回应,不好意思,那是对方的事,跟他没多大关系,也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他这反应叫杨氏看了,气得杨氏心情更差劲憋火了一些。

杨氏如何能看他顺眼?不说他看起来老实,这种性子原本就不是杨氏所喜欢的,单说他是田氏帮忙选定的女婿,就足够令杨氏厌恶到极点了。

青苗见自己的娘如此对自己的新婚夫婿,心里倒是紧张愧疚又不安,在去三房的路上看向方林海,甚是愧疚让他不要介意……

方林海倒是一笑,反倒安慰了她几句,说岳母这是舍不得闺女呢,觉着自己抢走了她闺女,所以才瞧自己总有那么点气色不好看,他是不会计较的。

青苗听得倒好笑起来,遂也安心。

在三房,田氏、乔小如倒更像正儿八经的外家,让方林海感到放松与自在,就是青苗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紧张。

要知道在家的时候,看着亲娘那张黑得随时会滴下墨水来的脸,她的心可是一直揪着。

只是今日到底是回门,三婶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于田氏、乔小如等说了一会儿话,乔小如便笑着催他们回去了。

笑道他们若再不回去,恐怕她爹娘就等急了。

青苗猛然醒悟,她爹倒不会怎样,然而他们若在三房待的时间太长了,她娘肯定又会恼怒发脾气的,便只得起身告辞。看着田氏、乔小如有些愧疚,也有些不舍。

在娘家用过午饭,再待了片刻,青苗与方林海便回家去了。

水秀忍不住又心里头发酸,向卢怀银冷笑抱怨道:“你那三婶、二堂嫂究竟跟你有什么仇?一般都是姐妹、都是亲人,怎么他们就独独针对你呢?你看看你这些兄弟姐妹,哪一个不得他们照拂、哪一个他们不是含笑相对,可是偏偏就是对你——哼!现在好了,连一个外姓人,也照样比你体面!”

“我看啊,现在这么样还算好的了,等哪天你爹你娘不在了,你们兄弟俩分了家,这日子可真正没发过了!就这点家产,人家又是长房,你能分到什么?哼,那李氏贼精贼精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当着家,天知道藏私藏了多少私房钱呢。”

水秀心里早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娘家人对她也越来越失望,每每提及一些要求她根本无能为力办得到,娘家人却都觉得她是故意不肯帮忙。

而她本人好面子,又不愿意跟娘家人说明自己在卢家的真实状况,结果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卢怀银听了心里也十分不爽,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三房就是乔小如那死女人当家,卢湛那么狠,我哪儿敢招惹他!”

水秀听毕只是连连冷笑。

青苗回门第二天凌晨,乔小如便感觉腹痛,慌得一家人忙将先两天便请了回来的稳婆叫过来看,病恹恹尚不见大好的田氏见状也一下子涨了精神,紧张的守在房间里。

稳婆摸了摸乔小如的肚子,又问了些话,便笑道:“果然是要生了,不过这情形也没那么快。乔娘子胎相极好,母体健康,生产的时候顺其自然便是,不必紧张。”

一时又叫人将热水时刻备好,炖上鸡汤,加点儿参片,预备着得再喝一点。

乔小如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在现代的时候,见惯了娇贵着的孕妇,哪家怀孕了不是矜贵得什么似的?生产的时候更是如临大敌。

不说别的,有剖腹产的技术做坚强后盾,至少性命无忧。

在这会儿却是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己。

这让她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怎么一点预兆也没有就要生了呢?媳妇儿你别怕,我在这!”卢湛站在床头,伸手握住了乔小如的手温言安慰。

两人到底是夫妻,乔小如尽管一脸的平静,然而她害怕不害怕、紧张不紧张旁人看不出来,却是瞒不过他这个做丈夫的。

她是为他生儿育女,他如何能不关心、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