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用期待的双目盯着她,所有人都希望现在的这个人是他们想要活着的人,而睁开双目的人迷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双双铮亮的眼睛,最后视线落线乔浚的脸上,双唇轻轻的开启,无力道:“老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乔浚的心如玉碎一般。
她不是言默。
她是窦敏。
果然没有那颗心脏不行,没有那颗心脏小默就没有办法回来。
骗人。
她也学会了欺骗人。
明明说好的会回来,明明答应了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她在哪?她在哪里?
小默……
你在哪里?
端木佳和乔翊也感觉出这个人的神态和言语跟以前不一样,他们也察觉到她不是言默,端木佳忍不住的扑进乔翊的怀中,眼泪决堤一般的涌出,乔翊抱着她,大手安慰着她,自己的眼眶也酸涩的难受。
这时,只有洛白一个人扬起开心的笑脸。
“敏敏,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窦敏的双目看向洛白。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你怎么会在这?这里到底是哪?”
“这里是医院,美国旧金山的医院。”
“美国?医院?”
窦敏用力的回想。
她慢慢的想起了一切梦中的事情,她见到了默默,她跟她说了很多,说现在已经是一年之后了,说她借用她的身体生活了一年多,还说她跟乔浚相恋,两人生下了孩子。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怪不得。
怪不得在她说出话的时候,乔浚的面容那么的震惊,那么的失望,那么的心痛。
他想要看到的,是默默吧?
视线又看向乔浚。
乔浚绝望的一步一步远离病床,远离她,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一样,迈着缥缈的步子,走向房门,走出病房,走在长廊上,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因为不管是哪里,都已经没有小默的影子了……
徐斌跟在他的身后。
陆忱西匆忙跑去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又匆忙去追乔浚。
“乔浚。”
他大叫着,但乔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医院的大门。
陆忱西又快跑几步,喘着气挡在他的身前。
乔浚眼看着就要撞上他。
陆忱西突然道:“这是小默的心脏。”
乔浚的双脚愕然停下。
他的双目落在他的手中,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如同骨灰盒一般的东西。他愣愣的看着,痴痴的看着。陆忱西将盒子递给他,又道:“虽然这颗心脏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跳动了,但这是小默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她一定希望可以留在你的身边,虽然我对鬼神之说一直都不相信,但小默既然能够死而复生,也许真的可以化作鬼魂,再一次来找你。”
乔浚听着他的话,双手颤抖的伸出。
在触碰到盒子的那一刹那,他好像感受到里面的心脏还在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她好像还活着一般。
双手将盒子拿过,然后紧紧的抱在怀中,但这种感觉却那么冰冷,那么生硬。小默的身体是柔软的,温暖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从此以后真的再也触碰不到了吗?他再也没有办法拥抱她,亲吻她,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跟她打打闹闹,跟她斗嘴,跟她一同吃饭,跟她说……我爱你了吗?
已经不行了。
他已经撑不住了。
双腿一软,他跌坐在地上,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一颗一颗的滑落脸庞,掉落在那个装着言默心脏的盒子上。
“小默……小默……”
他伤痛欲绝的叫着言默的名字,撕心肺腑呼唤着:“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从我的身边消失,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是你让我变得不能没有你的,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他对着天空伤心的咆哮。
周围的人都不禁看向这边。
乔浚依旧对着无尽的天空奋力的嘶喊:“啊啊啊啊啊啊————”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了?
不!
不可能!
绝对不能!
心脏痛的已经无法忍受,血气突然上涌,他吐出一口血,抱着盒子,晕倒在地上。
“乔总。”
“乔浚。”
徐斌和陆忱西叫着他蹲下身,检查他的身体,将他送回到医院的病房之内。
……
加护病房已经只剩下两个人。
窦敏和洛白。
端木佳实在是伤心难忍,再加上这几天的煎熬,乔翊将她送回酒店休息,然后又回到医院去看昏迷的乔浚。
窦敏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明白。
她看着洛白,有些尴尬,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
“对。那些人都希望言默可以再次在你的身上复活,只有我希望醒来的是你。”
这句话看似像是表白,但其实是一句警告。
他在警告她,那些人都是坏人,只有他是唯一对她好的人,但他说的也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不然现在这间病房里就不会孤孤单单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
“乔浚已经跟你离婚了。”
窦敏有些诧异。
她忽然觉得胸口疼的厉害,眉头深深的蹙起来。
洛白马上紧张起来。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是我太着急了,你不要激动,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窦敏叫住他,稳了稳自己,然后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是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吧。”
“既然你都已经说出来了,那就说清楚。”
洛白故作犹豫的叹了口气,然后用温柔的声音,轻声道:“不如我就从乔浚双目失明开始说起,那时候乔浚旧病复发,眼睛再一次失明,他的表妹黄曼和黄曼的父亲黄清林一手导演了一场戏,找了一个女人欺骗乔浚,乔浚故意装作上当,故意装作抛弃言默,言默很伤心,还曾心脏停止跳动,差一点就死掉,而在这个时候,文姨听到了乔浚的消息赶回来,然后去找乔浚谈离婚的事情,乔浚很爽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言默也很爽快的签字,两人就是这样离的婚,当时她用的是你的身体,所以你现在跟乔浚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了。”
窦敏默默的听着,这一次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结婚的这三年里,乔浚对她极其冷淡,甚至是厌恶至极,她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虽然可以继续活下去,但却因为对默默的歉疚而变的越来越心灰意冷,她原本就是想要离婚的,为了自己能够在他面前变的没有犹豫,所以她提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拿给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算了。
离就离吧。
只是……还是很心痛,还是很舍不得,还是很爱他,不想离开他。
双目慢慢闭合。
“我想睡一会儿,你回去吧。”
“敏敏,那些人不知道还会对你做什么,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
“不用了。”
“不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窦敏闭着双目,用上仅剩的力气,认真道:“你走吧。”
洛白看着她的脸。
看来她还是没有认清现实,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乔浚。不过也没关系,乔浚的心里只有言默,她很快就会知道,现在只有谁对她是全心全意真心真意的好,她终究会来到他的身旁,投入他的怀抱。
“好,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窦敏没有回应。
洛白起身,走出病房。
窦敏的眼角闪出泪水。
当年,明明他跟乔浚住在同一家医院,病房也是相邻的,如果默默没有出现的话,他们一定会相遇,说不定乔浚就会喜欢上她,而不是默默。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不公平?她们是双胞胎,拥有同样血脉,同样的面容,同样的声音,可是她却生下来的就体弱多病,还没有办法得到自己最爱的男人,而她的妹妹,那么健康,那么活泼,每一天都过的那么开心,还得到了乔浚的独宠专爱。
真的好嫉妒,好嫉妒她。
如果她是她就好了,如果她们能够调换就好了。
她……也想被他爱……再被他爱一次……
……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既煎熬又难耐。
乔浚出院,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怀中一直抱着那个盒子,从来没有放开手。
“叩、叩、叩。”
原本他就不爱说话,现在变的连开口都不愿意了。
徐斌近几日已经习惯了。
他打开房门,走到他的面前,恭敬的低下头:“乔总,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乔浚没有任何反应,低垂的双目盯着手中的盒子。
徐斌又道:“您要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
乔浚依旧没有反应,双目也没有一丝移动。
徐斌正打算退出房间,可就在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乔浚突然从沙发上站起,然后大步走向房门。
徐斌猜到他的心思。
他是想去医院。
……
医院。
窦敏的伤口已经愈合,身体也恢复了一点点,可以稍微下床走动走动,而她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就是医院的婴儿房。
双目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某个保温箱里的小婴儿,洛白站在她的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那就是默默给乔浚生的孩子?
真的很可爱。
不过说起来,这个孩子是从自己的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吧?她身上留着血应该是自己的吧?而从人类最主观的视角来看,她应该是她的孩子吧?可是,她没有一点点怀过孩子的记忆,更没有生孩子时的记忆,甚至腹上的那道伤疤,她都没有一丝丝疼痛的感觉。
她并不是她的孩子,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心情。
她看到她的时候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只有忧伤,疼痛,和嫉妒。
她是默默和乔浚的孩子。
是他们的孩子。
“窦小姐。”
徐斌的声音突然传来。
窦敏苦涩的回味着徐斌对她的称呼,然后转头,视线却落在乔浚冰冷的脸上。
他来了?
心情突然高涨,带着浓浓的欢喜。
乔浚的双脚停下,视线之中却完全没有她的人,依旧垂目看着怀中的盒子。
徐斌代他开口。
“窦小姐,我们是来接你出院的。”
“出院?”
洛白不满道:“她现在的身体才恢复一点点,还不能出院,而且乔浚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要出院,也不需要他来接。”
乔浚冷漠样子没有一丝变动。
依旧是徐斌代言。
“洛少,你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不如回去上海好好的管理一下洛家,如果不出意外,等一下你就会接到通知。”
“什么通知?”
洛白疑惑的刚开口,手机就突然响起。
他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喂?”
“少爷,出事了。”
“什么事?”
“洛家在海外定的一批货,被海关截住了。”
“那就找人疏通一下。”
“已经找过了,但是不行,这批货可能要瞎了。”
“什么?你知道这批货值多少钱吗?”
“我当然知道,可是真的没有办法,这次并不是以往的那些小事,那些人在这批货里找到了违禁品,咱们洛家这次不但会损失这批货,还可能会吃上官司。”
“违禁品?”
洛白的双目立刻瞪向乔浚,怒问:“是你做的?”
乔浚无动于衷。
徐斌回应道:“洛少,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乔总完全听不懂。”
“别装蒜了。”
“洛少你说话真是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不过我们乔总也不是来听你说话的。”他说着看向窦敏:“窦小姐,虽然你已经跟乔总离了婚,但乔总很顾念旧情,只要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也可以回到乔家,跟乔总一起生活,就像从前一样,乔总会请人好好的照顾你的身体。”
窦敏听着他这一番话,总感觉句句都带着不安。
像从前一样?
他说的是结婚后的那三年吗?
照顾她的身体?
他是为了默默吗?他还想要默默回来?
胸口中的这颗陌生的心脏又开始隐隐的作痛,脸色也变的越来越苍白,身体更是不稳的轻轻摇晃。
洛白担心的忙扶着她。
“敏敏,你别听他的,他接你回去,一定是为了你的身体,一定是为了言默,你不能跟他走,他是会害你,他会杀了你。你相信我,跟我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全心全意为了你,只有我一个人是想要你活着,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他说着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窦敏当然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只是……
她没有办法拒绝他,她依旧那么爱他,哪怕是知道他为的不是自己。
手慢慢用力,挣脱开洛白的手,然后一步向他走过去。
洛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动作。
为什么?
为什么?
乔浚如此对待她,她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面跳?
他真的不明白,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将大半个洛家都赔上了,还弄死了自己的妻子,不择手段的将她唤醒,可是最后,她的选择依然是这个极其厌恶她的乔浚。
他手突然的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你不能跟他走。”
“你放开我。”窦敏挣扎。
洛白的手越来越用力。
“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跟他走。”说着,想要强行将她带走。
窦敏不停的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太小,而且身子太弱,根本就挣脱不开,不过徐斌就不一样了,他一个健步走到洛白的身前,大手抓着他那只抓着窦敏的手,用力的一捏,洛白的手就麻痹的不得不放开。
窦敏趁机离开他,来到乔浚的身边。
她看着乔浚,双手不自觉的就伸向他,多想他能扶自己一下,但是乔浚却一步躲开,转身走向医院的大门。
窦敏的心脏疼的厉害,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跟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一步……
“敏敏。”
洛白在身后呼喊:“你不能跟他走,他一定会折磨死你,你不要再那么傻了,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只有我能保护你,敏敏——敏敏——敏敏——”
不论他怎么叫,窦敏的眼中都只有乔浚,就像不论她怎么一意孤行的跟着他,他的脚步都不会停下,眼中只有怀里的那个盒子一样。
待他们离开,徐斌才放开洛白,然后转身去办理窦敏的出院手术,还有小诺诺的转院手续。
乔浚坐在车上,垂目盯着盒子。
小默……
你再等等我。
等我回去处理一下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然后,我就去找你。
我知道你一定会非常生气,但是没办法,我已经没有一点点想要活下去的心思了。
我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
回到乔家。
乔浚直接走回自己的卧房,将怀中的盒子放在床头柜上。
首先,他要对付得是一直都费尽心思想要害言默的人,虽然她已经非常落魄了,但却还是没有办法解除他心中的恨。没错,那个人就是黄曼。
双唇微微触动了一下。
“阿斌。”
房门立刻被打开。
徐斌走到他的面前,恭敬的低头道:“乔总,您有什么吩咐?”
“备车。”
“您这是要去哪?”虽然他可以猜测他的很多心思,但也有很多时候他猜不透,看不透。
乔浚真的懒的开口,但还是吝啬的说了两个字:“陆氏。”
徐斌明白了。
现在在陆氏医疗里的,除了陆忱西,就只有一个人跟夫人有关,那就是黄曼。自从她流产以后,整个人就好似傻了一样,每天都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双目没有任何交点的发呆,有的时候,会疯言疯语几句。原本他以为乔总不会再理会这个女人了,给的惩罚已经差不多了,随她自生自灭就好,但是现在夫人已经没了,乔总的怒火又重新点燃,这一次……恐怕会烧到很多人。
离开卧房,乔浚第一次没有拿着盒子。
言默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想让她看见。
……
陆氏医疗。
病房的门被打开,乔浚一步走进房内。
黄曼抱着枕头呆呆的坐在床上,以前她听到开门的声音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这个脚步声,那么熟悉,好像是浚哥哥的。
对。
没错。
浚哥哥的一切她都非常清楚,就算是脚步声她也能一下子就认出来。
马上看向门口,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浚哥哥。
他来了,他来看她了。
她就知道,浚哥哥到最后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因为只有她是最爱她的,比任何人都爱,而且……还有这个孩子。
她开心的下床,跑到乔浚的面前。
“浚哥哥,你来啦,你快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多漂亮,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乔浚没有任何的回应,冷漠的双目如死水一般。
黄曼继续开心道:“他可听话了,一直不哭不闹,一直乖乖的睡着,等你过来看他。宝宝,快醒醒,爸爸来了,爸爸来看你了。”
“我不是他的爸爸。”
乔浚冷声的提醒。
黄曼的脸色瞬间转变,乔浚紧接着又道:“他也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已经被你害死了。”
黄曼瞪大双目。
许许多多的回忆冲进她的脑海,尤其是在地下室跟那个男人做的那些事。
“不……不……”
她不想承认,她不要承认,她痴狂道:“你骗人,孩子明明就在我的怀里,他才没有死,你就是不想承认他是你的孩子,你就是想要抛弃我们母子,跟那个贱女人在一……”
“啪——”
最后一个‘起’字还没有说出口,乔浚用自己的手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
他不允许任何人说言默一句坏话,尤其是她。
黄曼傻眼的歪着头。
浚哥哥居然打她?他居然打她?
泪水如洪,迅速流下。
乔浚的双唇好似刺骨的寒冰,缓慢的,说着最伤人的话:“你才是那个贱女人,最贱的那种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敢死皮赖脸的说是我的,跟其他男人上床,还想要嫁给我,你这具肮脏的身体,真是让我看了就想吐,还有你那颗恶毒的心,让我想起来就恨的想要杀了你,不过我不脏了自己的手。”
他微微侧目。
身后的徐斌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