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走近鸿海,鸿海活动筋骨,道:“我当尽全力,但绝不会杀你。”
盘蜒点头道:“多谢鸿兄手下留情,在下也当竭力周旋。”
鸿海抬起手掌,推向盘蜒,来势缓慢,但盘蜒心知这一掌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开,当即也举掌相对,两人掌心相触,盘蜒身子一颤,似乎眨了眨眼,忽然发觉自己身在大海孤岛上,空中狂风呼啸,雷霆嘶吼。
盘蜒不禁悚然,道:“轮回海?”
鸿海道:“我在万仙千年,悟得这鸿源掌力,中掌之人,如入仙露泉破云试炼,心神穿梭至此异界。”
盘蜒环顾四周,并无天神踪迹,想必鸿海这一掌极为玄妙,在轮回海中另辟妙境。他若要脱身,倒也不难,却想见识见识鸿海其余功夫,道:“你出招吧。”
鸿海手指点向大海,海中破开个小洞,那洞中阴风呼啸,倏然水流如蛇,朝盘蜒涌来。盘蜒抬肘抵挡,哗啦一声,被那巨浪抛上高空中。
鸿海道:“此乃万仙海纳派的潜浮掌法!”说话间,空中又现出十六道火剑,飞速刺向盘蜒,威力远胜过当年蝉鸣。
盘蜒使太乙灵道术,将火剑全数挪转,浮在半空,打出蜃幻吞海掌,蜃龙游荡,霎时十里之遥,海景陆象,千奇百怪,幻象重重,鬼影茫茫,妖兽魔鬼出没期间,令鸿海陷入重围中。
过了片刻,鸿海破开幻境,直扑盘蜒,盘蜒飞足踢去,鸿海直拳来袭,两人互换数百招,砰砰声响,气劲冲天乱海,波及数里。
鸿海似有些欢喜,但表情仍沉闷无趣,说道:“你本不过破云功夫,眼下已至真仙境界?”
盘蜒哈哈笑道:“我本就是个聪明人,习武很快,不然怎能放你出来?”
鸿源默然片刻,道:“这最后一招,你若挡不住,立时喊停,咱们各自罢斗,我从此便跟从你了。”
盘蜒道:“咱们只论朋友情谊,什么跟从,一派胡言。”
鸿海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我这一招,叫做万魂王庭。一旦使出,万仙千年渡化魂魄汇聚成灵,我为王庭之主,有扰乱天地之威。”
盘蜒不敢小觑,道:“慢来,慢来,这功夫也太狠了些...”
话音未落,鸿海出招,眨眼间,无数游灵汇聚成团,好似近处浮起个阴惨惨的太阳,那太阳充斥天地,落向下界,势头宏伟壮大,快捷无伦,便是阎王也非竭力抵挡不可。
盘蜒把心一横,倏地冲入那“万魂王庭”之中,鸿海怕他就此神魂俱灭,正欲收功,但突然间,王庭溃散,万魂离乱,烟消云去,晴空万里,这来势浩瀚的绝学,竟被就此破解。
盘蜒身上伤重,千疮百孔,在这短短刹那,已被王庭中亡魂重创,但他以幻灵真气扰乱亡魂,也破了这鸿海苦心钻研的功夫。
鸿海目光惊讶,过了许久,叹道:“是我输了。”
盘蜒道:“怎是你输了?我险些掉了小命,你却毫发无损,分明是我惨败。”
鸿海道:“我其余招式,皆无法与这万魂王庭相比,你能破此招,其余手段也奈何不了你。胜负已分,无需再比。”
盘蜒笑道:“即便平平无奇的招式,若运用得当,也有无穷效用。鸿兄一味追求毁天灭地的大声威,未免有些沉迷了。”
鸿海一拍脑袋,大声道:“原来如此,错了,错了。对了,对了。”他说错了,指他自己,再说对了,所指盘蜒。
呼地一声,山风吹拂,盘蜒见鸿海坐在对面,自己与他掌心相抵,似在比拼内力,两人周围悄然笼罩一层薄薄的内劲,若旁人有意偷袭,也会被鸿海吸入那破云幻境中。
山上群雄皆纳闷的看着两人,即便郭玄奥也心想:“这两人周围尘土不动,脚步不移,不像斗力模样,又在闹什么玄虚?”
血寒暗想:“他们在做心力之争,比之暗中较劲更凶险数倍。”
过了半晌,两人收掌站起,相视而笑,那鸿海笑容依旧令人心惊肉跳,仿佛死尸的脸被人强捏出微笑一样。盘蜒打趣道:“鸿兄,将来得教你如何发笑了。”
鸿海干笑两声,忽然没了人影。盘蜒拍去身上草屑,轻轻一晃,已回到群雄之中。
众人皆呼喊道:“吴奇城主,你还没比完呢。”
盘蜒摇头道:“不用比了,接下来算我落败就是。”
道儿抢至近处,忙道:“夫君,你为何认输?你与那鸿海使得什么....奇怪法门?”
盘蜒轻笑一声,道:“歪门邪道罢了。”说罢拉着道儿,在山崖边坐下,神色如常,旁若无人,丝毫不理会众人指点。
廊释天、郭玄奥对视片刻,心想:“此人境界超然,确然无疑,他不屑争这盟主之位。那鸿源又是什么人?”
遗俗老仙叹道:“吴奇城主虚怀若谷,好生令人佩服,只是半途退场,未免让大伙儿...有些扫兴了。”
盘蜒笑道:“我不是耍把戏的猴子,也不是卖艺的好汉,何必管大伙儿兴致如何?”
众人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儿,有人骂道:“这城主自以为是,说大伙儿练得玩意儿是把戏?”此言顿时引起一片呼应。
正吵吵闹闹,只见一身形肥大,容貌粗鲁的络腮大汉走到盘蜒身边,冷笑道:“算你躲得早,不然我非将你这脑袋割了,娶你怀里美人做几夜夫人。”
道儿怒视此人,见此人形貌凶恶,恼道:“你是哪里来的狗贼?敢与我夫君这般说话?”
旁人急忙劝道:“夫人小心,此人绰号一丈火,是江湖中....那个名头响亮的..嗯...侠客..”这一丈火实则是个无恶不作,杀人无数的江洋巨盗,但旁人害怕此人,实不敢言语得罪。
一丈火看道儿脸蛋奇美,表情却又恨又急,别有一番风情。他喃喃说道:“奶奶的,小娘儿,你营帐在哪儿?我夺了盟主之后,今夜便去将你这窝囊丈夫宰了。”
盘蜒注视此人,笑道:“老兄,不必我杀你,此间能取你性命之人,少说也有十来个,你若一上场,便是死路一条。”
一丈火狞笑道:“好得很,好得很,你等着,等我将你整治成残废,在你眼前,干你老婆。”
他从腰间取下一根银铁链,一张手,将那银链送出,飞过三十丈,牢牢刺入对面土地。一丈火踩上铁链,大步飞奔,不多时已踏上山顶,大声道:“一丈火解大胡子,有哪个不孬的敢来送死?”
这一丈火名头虽恶,但今日山上高手如云,有不少人自忖能胜,只是此次盟会乃是生死斗,胜负后果非同小可,一众高手要么老成持重,要么心生鄙夷,短时内无人应战。
突见一秀美俏丽的道姑踩着铁链,晃眼间已到台上,那一丈火擦擦眼睛,惊叫道:“你...你这道姑怎这般漂亮?老子...老子这辈子从未见过...”
血寒神色庄严圣洁,已非面对盘蜒时那般亲切调皮,她道:“贫道乃涉末城城主副手雪冰寒,一丈火,你生平杀戮太多,罪过太深,我今夜要送你去聚魂山阎王处,受地狱千刀万剐之邢。”
一丈火拉扯胡子,满脸心急之色,笑道:“若要我逮着你,也要送你登仙,任我消遣....”
啪地两声,一丈火狠狠挨了两巴掌,登时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他破口大骂,抽回那银链,手中一转,打向血寒。
血寒足尖一点,那银链轰隆落地,一丈火再往右一扫,好似地龙翻身,玄龟出世,数块千斤大石被他掀起,一股脑朝血寒砸落。群雄见此人气力好似巨怪,好生害怕,无不为血寒捏一把汗。
血寒解下道袍,身穿背心,露出纤细白嫩的肌肤,蓦地一抬手,玉臂上呈现整齐的块结,分布肌肤之下,看似仍瘦弱娇嫩,可只轻轻一顶,已将一块大石拿住,朝一丈火反扔回去。
那一丈火骂了一声,将大石挡开,蓦地手臂酸软。血寒手脚如风,将那大石纷纷投来,一丈火“哎呦妈呀”,高声痛呼,不敢硬接,满地打滚躲避。旁观众人见这绝美道姑娇滴滴的,可力气竟比这一丈火还大,大觉古怪,笑声不断。
血寒足尖一点,瞬间已到一丈火身后,速度之快,宛如雷电,一丈火武功不弱于万鬼鬼官,岂能坐以待毙?骤然全身一弹,一股巨力直撞血寒,好似十头野牛狂奔一般。
血寒大喊,一拳打出,轰地一声,将那一丈火打了个跟头,她未使出真仙功夫,手腕剧痛,骨头折断,但也将一丈火脑袋打的陷入头颈。但她一招盗取敌人性命,自身气血复原,又左右开弓,将这一丈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模样。
道儿咋舌不已,暗想:“她力气真大,看似是个大美人,原来竟是个女蛮子?”她以往从未见过血寒真正显露神功,此刻一瞧,只觉未必高过自己,不由得稍稍放心,又想起多年前苍鹰来到此间,也似使不出原本神法,眼前这血寒,当与苍鹰类似了。
盘蜒大感赞叹,暗想:“她这血肉纵控念千锤百炼,将自身肌肉全数转成那世间罕有的纯正仙体,以此苦炼气力,此刻即便不使任何内劲法术,也能驾驭万斤之力,快速异常,难怪她当年能与阎王的逐阳神功抗衡。”
血寒气喘吁吁,单手高举一丈火头颅,喊道:“这魔头血债累累,天地不容,如今被我涉末城血寒除了!”
众人见她美丽,早就心存好感,再见她正气凛然,武艺惊人,更是惊佩,于是喊声震天,为她呐喊。
血寒无心再战,穿回道袍,倩影破空,刹那而归,盘蜒伸手相扶,谁知血寒整个人竟一下子落在他怀里。
道儿脸色不佳,但血寒刚刚辛苦得胜,道儿也无法斥责。
盘蜒道:“道长,你怎么了?”
血寒道:“别废话,守着我。”又觉得有些蛮横,补上一句:“在你身边,我可放心安睡。”
盘蜒心想:“她与那时来此的苍鹰一样,不过是肉体凡胎,胜过强敌后,需要好好休养。”于是握她手腕,缓缓送入真气,血寒笑容安宁,闭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