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听索酒这般威风,心中得意,笑道:“万仙之中,真是藏龙卧虎,连这不知名的小辈,也能震惊天下。”
楚小陵道:“吴兄,实不相瞒,在下亦曾是万仙门人,不过受那盘蜒迫害,这才转投万鬼,有如今成就。那盘蜒铲除异己,打压英才,早就劣迹斑斑了。”
道儿喊:“你这话可不对,那索酒不正是盘蜒教出来的么?”
楚小陵笑道:“他对自己党羽,自然不同。”
道儿仍要反驳,盘蜒道:“姑娘暂莫打断楚公子,那盘蜒为人如何,将来自有公论。”
楚小陵又道:“除索酒之外,新万仙宗主,当世唯一破云仙家张千峰,率领数万弟子,来到东海诸国,被引为贵客。其中一国国主年事已高,又无子嗣,于是让位于张千峰。这位活神仙,亦是中原第一高手,名声在外,更是从者如流。不久有人谏言他招邻近九国结盟,便成了那东海仙盟之国。”
盘蜒道:“此国有昔日万仙坐镇,东海之地,大国云集,只怕足以与龙血天国一较高下了。”
楚小陵叹道:“东海国中,有一位鲲鹏大仙,乃是张千峰师父,最是激进,他斥龙血教教徒为妖邪,每次遇上,必与之动手,张千峰约束此人,听说两人一言不合,比武较量,鲲鹏如何能敌?于是他一怒之下,率他麾下麒麟阁与山海门众弟子远游,从此再无音讯。这东海仙盟实力锐减,便不敢与龙血天国为敌。”
盘蜒猛地想起菩提所说:“万仙涉水弟子,将在十年内变成茹毛饮血,人性全无的妖怪。二十年后,轮到游江之人。”他无法相救,也不愿相救,却仍问道:“那东海仙盟可....还太平么?”
楚小陵道:“听说兴旺的很,那位张千峰不仅武学登峰造极,也实有治世之才,加上东海富饶,焉能不歌舞升平,欣欣向荣?”
盘蜒心想:“要么是菩提危言耸听,要么是时候未到,病症未发。”
楚小陵再指着地上图画,那西南一角空无一物,他道:“这西南之地,本来有一位东采奇仙女,统领彩旗国。后来嘛,冰墙瓦解,龙血天国动员天下,征讨北境万鬼,采奇仙女舍了西南领地,只带忠心部众,一举占领了蛇伯城。
这位仙女,听说武功之强,也是出类拔萃,而那蛇伯城是她故乡。北境初平,万事皆乱,她以此祖宗基业定国,经过一年奋战,平定叛变,诛杀流寇,再重头新建家园。过了这许多年,蛇伯之国,幅员辽阔,气象已成。”
盘蜒心道:“彩旗发誓不与鬼虎派的人动手,她绝不会违背誓言。”
果然荒芜说道:“是龙血天国之人攻入城来,屠杀咱们族人,但彩旗女侯出手救了咱们,将咱们送走。九年之前,我亲眼所见,她一人当关,掌心血雾圈转,蔽日遮天,将龙血教五大高手打的东倒西歪,落荒而逃,一举震住强敌,咱们才得以逃生。”
血寒登时来了兴致,笑道:“这似是血池之法,这位姑娘想必精通血肉纵控念的功夫了?”
楚小陵摇头道:“我不知甚么血肉纵控念,只知她神功惊人,正是龙血教派克星,天国女皇不愿招惹,又素知她为人并无野心,反而下令安抚,双方这才停止干戈。”
血寒心想:“你这小白脸,看似消息灵通,实则见识短浅,连血肉纵控念都不知道?”暗暗失望,心里连连抱怨。
盘蜒又问:“那最后一盟国,莫非是西北的雪岭三十国么?”
楚小陵点头道:“正是,兄台对此倒清楚。”说起雪岭三十国,不由怀念,他一生武学根基的伶人千变诀,正是由冷州国高塔内得来。
盘蜒道:“这雪岭三十国所在荒僻,饱经灾祸,国土虽大,想来也不成气候。”
楚小陵道:“此国国主名叫‘遥’,亦曾是万仙中一位仙家,只不过名不见经传,武功也不出众。她有一位义妹,功夫却是极高,她叫做陆振英,当年与那位盘蜒恋情,更是轰动万仙....”
道儿娇躯一震,冷笑道:“是么?我怎地听说盘蜒大仙与那位彩旗女侯关系更为紧密?”
楚小陵神色厌恶,道:“这盘蜒为人奸恶,古今罕有,我看万仙之中,被他染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道儿对盘蜒满心柔情,听闻此言,却似是火上浇油,气往上冲,大声道:“好个....淫....拈花惹草的混账!我道儿生平最恨的,便是这用情不专之徒!”
盘蜒心中却是得意:“鄙人万花丛中过,只摘三瓣花。除了芳林、靡葵、红香之外,再不与任何女子有染。况且后两者是我神智错乱,身不由己,做不得数。”
血寒大感有趣,笑道:“这位盘蜒莫非真是英俊非凡,令人一见倾心么?我倒想见他一见,瞧瞧他是怎般嘴脸。”说着偷偷朝盘蜒眨了眨眼。
盘蜒连忙道:“我倒听说此人....严守礼法,规规矩矩....”
楚小陵冷笑道:“什么?什么?兄台不知道此人曾在雪岭三十国中犯下大罪么?他当着陆仙女的面,强占了她徒儿处子之躯,欺凌另一位当地山民女子,两人正是因此恩断义绝,只剩仇怨。其余之事,或是道听途说,咱们暂不当真,唯独此事,那位遥国主曾在菩提宗主与女龙皇面前告状,闹得天下皆知。”
道儿再听不下去,咬牙切齿,红了眼眶,大步上前,砰地一声,一拳打在盘蜒脸上。盘蜒伤势初愈,又未运功抵挡,惨叫一声,鼻青脸肿,翻身就倒。
楚小陵愕然道:“姑娘为何发怒?”
道儿喊:“我最恨这等不平之事!心中气愤,非找人发泄不可。吴奇大哥欠我五千万拳,正好做我撒气沙袋!”
盘蜒暗忖:“这是我自讨苦吃,惹祸上身,怨不得旁人。”勉力支起身子,苦笑道:“姑娘这一拳气力饱满,果然不错。”
血寒传声问道:“太乙,你怎地将自己名声糟蹋成这副模样?”
她深知山海门各人手段,也明白盘蜒心性,若他真有意与女子欢好,多半身不由己,就像对待红香;或是想掩人耳目,正如碰上靡葵;要么便是有所阴谋。以盘蜒能耐,想要遮掩罪过,可谓浑不费力,如何会在熟人面前留下罪证,更闹得天下流传,沸沸扬扬?血寒稍稍一想,已知盘蜒是故意为之,用迷魂之法,斩断昔日情缘,只是太过极端莽撞,未免失了精巧。
盘蜒暗叹一声,心念传出,将当时情形告知,血寒大感莞尔,笑道:“那你不如装死逃脱,又为何坏人家姑娘名声?”
盘蜒道:“我当时未曾细想,确实处置不当。可即便我伪造身死,陆振英只会将我记得更深。”
血寒想想也是,说:“情之为物,一旦深陷,便不能轻易斩断。”
盘蜒心头悲凉,答曰:“我既然有错,正该受罚,身败名裂,又何足道哉?盘蜒之名,从此与我无关,他已然死了,世上再无此人。”
血寒沉吟许久,道:“在我眼中,你是那惊天动地,万古独行的怪客,你叫太乙,所犯过错,乾坤罹难,所建功德,亿人受惠。这区区俗人之见,你莫要放在心上。”
盘蜒闻言振作,心想:“正是如此,正该如此,血寒说的不错,情爱于我,好似泥潭,我曾在其中,险些窒息而死,又何必再为其烦扰?”
道儿见他发呆,怒叱一声,又一拳打出,盘蜒抓住她手腕,训斥道:“胡闹够了么?那盘蜒之事,与我何干?你打我又有何用?”
道儿恼恨,又要吵闹,但看盘蜒神情凄凉,心下一凛:“我向他撒娇,可别真惹他讨厌。他即便以往胡来,但若愿...与我在一块儿,我定能令他改邪归正。况且...他没准是被冤枉的呢?”当即缩手退后,压下怒气。
世间深情女子,若遇上倾慕男子,无论那男子如何行径不端,她心中总存指望,盼他能改过自新,与自己长相厮守,忠诚无二。此乃人之常情,亦为人心魔障,正是自古深情多磨难,风流不羁最快活。
楚小陵说清这四大盟国,荒芜接着说道:“正是如今这四大盟国与龙血天国一齐远征,对付咱们北妖各地。敌人高手如云,只怕连张千峰、索酒、东彩旗等人也亲自出马。咱们需速速返回北地,联合各国,早早定下个对策来。”
当年万鬼急功溃败,精英覆灭,门中却仍有不少闲散高手。只是万鬼一贯人心不齐,互相有仇,少了六大鬼首约束,更是一盘散沙,互相寻仇报复尚且不及,如何能够齐心协力?在冰墙以北,与中原大军交锋,真是一触既败,死伤无数,全无还手之力。而在逃离途中,这黑荒草海无边无际,危险异常,孤身一人,如何能活?更有大半葬身于此。
多年前,数百万北妖民众占据蛇伯等北国之境,如今生还者,百中无一。荒芜隐约知道此事,心中苦闷,绝望万分。
盘蜒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北妖诸国侵入中原,有此结局,又能怪谁?”
楚小陵倏地起身,昂然说道:“我继任万鬼宗主,肩负重任,便要做这拯救苍生,力挽狂澜之事。荒芜姑娘,你将此事及时告知于我,正是天意。龙血万仙,好高骛远,不自量力,若真胆敢来犯,正是我等翻身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