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等人逐渐深入浮尸海中,道儿只觉手足冰凉,竟有些抵受不住,叱道:“这群逐阳教的人,放着外头好去处不住,非躲在这害人地方做什么?”
白铠道:“一来他们也有畏惧之人。二来留在此地,借海中寒意,修炼逐阳神功。”
阳问天道:“这里为何这般凶险?”
白铠双目平视四方,道:“古时此处也有一场大战,至今余波未消。”
道儿惊声问:“甚么大战,这等凶煞?”
白铠叹道:“交战双方皆是天神外魔,非同小可。”
边说着话,小船稳稳当当的淌过海流,不久到海中一大岛上,那小岛真是绝美奇丽,好似一大块红宝石雕琢而成,造型精致,光辉璀璨,纵然四处雾气阴沉,也难掩其辉煌灵秀。
道儿还想问话,白铠做个手势,三人跳上岸,随白铠绕过海滩,走向岛内群山,行了不久,见一广大宽阔的山洞位于半山腰,白铠道:“那伏火住在此,五星、白夜另有住处,相距不远不近。他们以为无人能来,防备松懈的很。”
阳问天紧张不已,道:“此人一旦声张,声音传遍百里,那白夜、五星立时就能赶到。”
白铠摇头道:“我去引他出来,你二人从旁夹击...”
正商议间,有一人倏然出现在前,阳问天、道儿脸上变色,见此人瘦高焦黑,皮肤千疮百破,正是白夜麾下猛将伏火。
伏火冷声道:“白铠,这是怎么回事?”
白铠见状,更不多话,一招逐阳神掌打了过去,伏火举掌一封,砰地巨响,火焰成圈,四周树木纷纷起火。
阳问天心想:“此人独身一人,咱们以多欺少,未免不公。”但他并不迂腐,霎时抛了自尊之情,一咬牙,冲上前,跳上空,双掌下压,一团火球朝伏火罩下。伏火飞起一脚,足尖火焰如潮,将那火球消去。此人悍勇绝伦,受两人夹击,反而寸步不让,招式极尽猛烈。
道儿不再旁观,一招湖神掌法击出,掌力宛如冰水,悄然蔓延,伏火本抵挡阳问天、白铠逐阳掌力,突然遇上这阴柔掌法,极不好受,身子一颤,退后数丈。
阳问天感到内力运转不畅,出手时加倍吃力,稍稍思索,已明白其中道理,原来逐阳教徒早已适应此地阴寒,能将功力发挥出十成来,阳问天如陷冰窟,只能使出六成,若单打独斗,还真赢不了这伏火。即便加上道儿,鹿死谁手也极不好说。
白铠似拼上全力,一招一式皆如刀山火海,凶猛无比,伏火大声怒吼,也一掌掌还了过去,两人掌力拼斗,白铠一步步后退,不多时已岌岌可危。阳问天大觉奇怪:“贤弟明明也久居此处,为何仍不能适应?”
他激斗良久,逐阳神功逐渐回复,内力释放出来,也加重拳脚,突然一招“烈焰双翼”,掌风有如星火,浩浩荡荡,涌动而去,伏火“啊”地一声,胸口中招,口中吐血,身形晃动,跳至高山上,他怒道:“以多欺少的败类,老子偏偏不服!我非一人收拾你们不可!”
阳问天、道儿犹然生敬,阳问天道:“伏火,我今日是寻仇而来,若非你逐阳教杀我明教无辜少年无数,我绝不会以多取胜。”
伏火道:“杀你明教无辜少年?咱们几人之中,谁也不会有如此空闲!”
阳问天一愣,白铠喊道:“少抵赖不认,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飞身而上,一拳挥出,一团大火烧向敌人。伏火取下身上铁链,其上火光凶嚣,反打过去,不知怎地,白铠中那铁链,惨叫声中,跌下山谷,但他那拳力也如雨点般洒落在伏火身上。
阳问天大怒道:“休伤我贤弟!”怒火激发,内力大盛,全身包裹在火焰之中,直扑向伏火,动作快极,群山间一时光影斑驳。伏火与他硬撞,喀喀声中,肋骨折断,一下子摔入远处山上,一声轰鸣,对面山石粉碎,树木摧毁。
伏火跌跌撞撞的站起,道儿从旁赶上,一招浑天闹海,正中伏火后背,伏火大口呕血,滚倒在地,又立即起身,背靠山壁,神色仍极勇猛无畏。
阳问天、道儿见他如此刚强,气势馁了,一时不敢上前,却不知伏火中了白铠阴招,再受两人全力一击,伤势极为惨痛,已经濒临绝境。
白铠跳上山崖,急喊:“快,快杀了他,莫要等群魔齐聚!”
伏火死死瞪着白铠,骂道:“无耻小人,教主待你恩重如山,你为何勾结这偷学神功的小贼?”
白铠大声道:“你们偏离正道,才是真正的该死!”
正对峙时,又有一老者飘然而来,袖袍一转,罩住伏火,身影如光,已到了数十丈开外,这老者慈眉善目,宛如仙翁,浑身火星点点,正是那五星阎罗。
阳问天等人见这大敌到来,不由心惊,急忙眺望远方,所幸未见那白夜。
只听五星问道:“我正在吟诗作对,自饮自酌,忽听此处打的热闹,伏火老弟,你怎地也不叫我一声?”
伏火咬牙道:“臭老头,你快走,你独自一人,胜不过三人,我替你挡着他们!”
五星冷冷说道:“你我素来不睦,我不会受你此恩,非但如此,我还要救走了你,叫你欠我的情。”说罢伸手按在伏火背上,运功救助,修补伏火损伤的脏器。
道儿不禁动容:“他们这两人义气深重,确是英雄好汉。但为何...为何会心狠手辣,屠杀孩童?嗯,他们本是聚魂山的魔头,自然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虽受感动,可细细一想,却愈发气愤。
白铠身子疾冲,手掌做刀,猛然劈下,一道白火好似利刃坠落,五星一推,掌中冒出五朵火花,附在那白火上,顷刻间那白火消融无踪。
阳问天见白铠遍体鳞伤,仍如此拼命,暗自惭愧:“贤弟为我等奋不顾身,我为何要犹犹豫豫?你真要累得他为你而死?”情急之下,再度强攻,道道掌力如围墙般将五星围住,又如饥饿猛兽般穷追紧咬。
这五星功夫,虽不及伏火蛮横,却多了几成老道圆熟,出手之际,逐阳内劲宛如圆球,徐徐扩散,广罩里许,这圆球之中,只要敌人出手太猛,露出破绽,零星火气立时趁虚而入,令敌人深受灼烧之苦。阳问天功力纵然高过此人,道儿阴寒内力也无所不在,可此人武技炉火纯青,守备严密,经验丰厚无比,三人围攻百招,竟丝毫奈何不了他。
蓦然间,白铠一回身,手中火炎有如天灯,照向伏火,五星见状大骇,喊道:“你....你这是天阳灯...“无法细思,去救伏火,白铠那火焰霎时将伏火烧成灰烬,再回过身,一掌击向五星额头。
五星五指闪烁,五道真气盘旋,将白铠掌力拂开,顺手再劈一拳,喀剌剌一声,白铠胸腹要害中招,登时口中鲜血淋漓。这五星本来气定神闲,攻势不紧不慢,可此招却显得气急败坏,不留余地,似非立时将白铠置于死地不可。
白铠狠狠一笑,死死抱住五星手臂,嘴巴张开,说不出话,阳问天、道儿知他以死相拼,赚得这老者破绽,心中感动异常,同时发掌,只听两声巨响,五星背脊中招,骨头粉碎,他哀声惨呼,终于松脱了手,委顿在地。
阳问天放下心来,走上几步,见五星惊惧的凝视白铠,无法释然,似乎连死亡都无法令自己解脱。
世上还有何事,比死亡更令人害怕?那唯有聚魂山中那令人不得超生的魔神了。
五星喃喃说道:“逐....阳....阎王...”
白铠厉声道:“什么逐阳阎王?你死到临头,仍对那魔头念念不忘?”一招天阳灯打出,五星顿时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道儿面露不忍,问道:“白铠哥哥,他已无抗拒之力,你...这又是何必?”
白铠陡然身子一松,轰然倒下,阳问天惊道:“贤弟!”再将白铠扶住。
只见白铠眼神迷离,气息奄奄,似随时就要不支,阳问天忙不迭注入逐阳内劲,终于在白铠眼中见到一丝神采。
白铠低声道:“这些...魔头..作孽太甚,我不得已....”
道儿自知失言,柔声道:“是,白铠哥哥,是我不对,我不该指责你。”
白铠实则吸收五星、伏火魂魄,体内真气翻江倒海,奔腾如沸,需得好好调息。他叹道:“白夜...至今未来,他定然不在....岛上,你们速速....前去他那洞窟,好打他个...措手不及。记得...莫问此人话语,莫信...此人之言。他功夫比五星、伏火联手更高,你们不得....有丝毫手软。”
阳问天见他如此,好生悲痛,道:“贤弟,可要我先在此替你疗伤?”
白铠道:“不,不,不可浪费丝毫力气。你...到了今天,仍分不清...轻重缓急么?”
道儿沉吟说:“是啊,白铠哥哥死不了,但面对那白夜,稍有闪失,咱们全都活不成。”
阳问天点点头,抱起白铠,将他送入不远处一隐秘山岩背后,道:“小弟,你自个儿保重。”
白铠微微一笑,指向远处,示意他莫拖延,阳问天这才与道儿并肩而去,找往白夜居所之地。
待两人消失不见,白铠坐直身子,精神焕发,那数个阎罗的魂魄慢慢与他融合,激发出每个人无尽的潜能来。
逐阳阎王望着这血红水晶凝结的山脉,笑容喜悦,心想:“亲人,妹妹,我终于来了,我带你去见母亲,去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