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我自一身正气足(1/1)

阳问天问道:“此人是谁?我不知他身份,如何下的了手?”

灵王道:“此人是谁,无足轻重,即便是不相识的人,你也得替我杀了。”

阳问天摇头道:“灵王大人,我不杀无辜之人,此事恕难从命。”

灵王瞪了秋羊一眼,秋羊脸色惊异,走到阳问天身边,捏他掌心,亲亲脸颊,道:“问天,就当时为了我,成么?”

阳问天心头一阵迷醉,险些就要答应,但蓦然间定住心神,道:“羊儿,你说灵王大人是个大英雄,大英雄又怎会滥杀无辜?此事是灵王大人考验我来着。”

灵王现出怒容,冷冷说道:“阳问天,秋羊儿替你担保,你若不服号令,可知秋羊儿有何下场么?”

阳问天心头巨震,惊慌失措,见秋羊泪光莹莹、楚楚可怜的模样,顷刻间双手发颤,如何镇定的下来?他想:“若这灵王并非试探,而真要我杀人?我又该如何?难不成真下手么?”

秋羊走到那蒙面人身边,一扬手,摘除面罩,露出一张粗犷的脸来。阳问天脸色剧变,喊道:“兀勒大哥!”

灵王道:“不错,此人正是与你有大仇的兀勒!你不除他,他迟早要杀你报仇!”

阳问天道:“不对,不对!兀勒大哥已经原谅我了。你们....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那兀勒眼神空洞,说道:“阳问天,你害得我好苦,我要杀了你,抢你老婆,宰了你儿子,抽筋扒皮,才能泄恨。”

阳问天惊疑不定,不知兀勒所言为何与先前大相径庭。

秋羊儿眸中含泪,道:“问天哥哥,只要你点一点头,我替你杀了这人如何?你答应杀人,我也不用你脏了自己的手。我俩同心,都是一样的。我...我不愿死了,想要永远陪伴你。”

阳问天看看灵王,又看看秋羊,依稀觉得,只要自己答应,就永远无法摆脱这灵王掌控。

就像于凡那样。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于凡临终的情景,耳畔又响起于凡遗言。

他说:“问天....你是个好孩子....你身上的侠气....莫要因我而毁。是非黑白,你...你需看的清楚。”

他又想起吴奇所说:“无论如何,你不得舍弃心中侠义,这才对得起各位长辈的教导相助。”

阳问天本是元人皇族的一位纨绔子弟,游手好闲,随随便便,心机不深,计谋不灵,见识差劲,冥顽不灵,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若无朋友、长辈相助,他注定将一事无成。

但在他心底深处,他明白自身唯一值得夸耀之处,不在容貌,不在武功,而在心中的正气。那正气来自苍鹰,来自于凡,来自吴奇,来自他曾经憧憬的、梦想中的父亲。

若这正气没了,阳问天就是行尸走肉,还不如死去。

....

阳问天把心一横,伸出手,秋羊儿哈哈一笑,递过匕首来。阳问天拿了匕首,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学着于凡模样,对准自己胸口,喊道:“羊儿,你就当没遇上过我!咱们来生再会了!”

秋羊、灵王不料此人这般反应,齐声喝道:“住手!”神色紧张万分,似乎他性命至关重要,万不容有失。

阳问天全闹不清前因后果,脑子也模糊不清,可死意已决,只摇头道:“你们要我杀兀勒大哥,我宁愿自己死了。羊儿,我曾答应与你长相厮守,可惜我做不到。”

灵王眼珠一转,突然仰天大笑,说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问天,你确是响当当的好汉。从今往后,我视你如同爱子,定叫你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

话说一半,大堂中有一人也发出笑声,那笑声甚是癫狂,似乎觉得灵王此言可笑极了。

堂上众人皆不明所以,慌忙张望,灵王恢复镇定,冷冷问道:“是何人躲躲藏藏,偷听我等隐秘?”

众人眼前红光一闪,蓦然现出个人影,此人是个俊美公子,一身红衣,器宇轩昂,脸上笑容敛去,神色殊为冷漠,正是逐阳神教的教主白夜。

白夜道:“邵威灵,你觊觎这天阳灯的大威力,只可惜不通逐阳神功,无法运用,想要夺取问天公子体内灵元。但他功力太高,你无法强夺,须得他心甘情愿,将那灵元度给你才行。”

灵王目光冰冷,哼了一声。

白夜又道:“于是你先以秋羊魅惑在前,又想逼迫他杀了心中亏欠之人,如此那迷心咒才可破开逐阳神功心中防线,一举将他迷得死心塌地,无法回头。在那之后,你夺他灵元,收获逐阳神功,便可将这天阳灯运用自如。只可惜问天公子并非寻常人物,早识破你的诡计了。”

阳问天实则并未看破什么阴谋,只不过被逼无奈,鲁莽行事罢了,听得此言,一颗心沉了下去,望向秋羊,问道:“羊儿,这....这话当真?”

秋羊勉强笑道:“你别听他胡说,我怎会....如此害你?”

阳问天遥望兀勒,看他眼神迷离,正是深受迷魂术所害迹象,他先前自身遭受蛊惑,眼前如罩迷雾,无法看清,眼下渐渐醒悟,这才霎时明白过来。他对秋羊情感诚挚,发自肺腑,瞬间心如刀绞,悲声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秋羊板着脸,捏了个法诀,就在这时,又一人影从后跃过,白光一闪,秋羊“啊”地一声,背部中枪,跌在阳问天怀里。

那刺枪之人正是白铠,他与白夜并肩而立,喝道:“妖女,还想害人么?”他被白夜捉走之后,得知阳问天消息,反而劝服白夜,一同前来救阳问天,两人找到这灵神楼,悄然混入,他藏在立柱之后,见秋羊想动手脚,立即偷袭,重创这女妖。

阳问天抱住秋羊,心情矛盾至极,秋羊气息微弱,说道:“我...我刚刚并非想害你,你...愿意为我而死,我...很感激,想替你解了咒。”

阳问天本已不信任她,但她此刻伤势沉重,心脉受损,命在顷刻,如何还会说谎?他心如刀绞,正想施救,秋羊身子蜷缩起来,再无呼吸。

阳问天哭道:“羊儿!羊儿!”拼命摇晃她,又想替她止血,但秋羊身躯渐渐缩小,情形怪异。他脑子乱作一团,只觉怀中的小女妖如此滚烫,每看一眼,都如利刃般刺痛心扉,却万万不愿松手。

白铠劝道:“义兄,莫再上当,这女妖骗你来着!”

阳问天泣道:“她再也不会骗我了!可我宁愿被她骗一辈子!你...你怎地如此鲁莽?”

忽然间,他感到身后有巨力袭来,正是灵王痛下杀手,在这刹那,阳问天心想:“甚好,甚好,我与羊儿同生共死!”

砰地一声,他痛彻心扉,口吐鲜血,往前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滚,但仍抱着秋羊不松手。

灵王本担心阳问天与白夜联手,自己未必能敌,故而抢先下手除去一人。大堂中一众高手将白夜、白铠、阳问天团团围住。灵王笑道:“白夜,听说你的逐阳神功,造诣更在阳问天之上。”

白夜叹道:“你想取我灵元?可我又如何会中你的计策?”

灵王森然道:“将你擒住,总会慢慢有法子。”

白夜微笑道:“邵威灵,你近来好大的名头,人人都说你武功天下第一。本座精研本教妙法,早就想再向你讨教了。”

灵王虽然狂妄,但知道这白夜神功惊人,绝不在江南赤蝇之下,不敢怠慢,遥遥发出一掌,顷刻间重重无形鬼爪从虚处探出,抓向白夜。

白夜身子一转,宛如舞蹈,瞬间火焰绕身回旋,宛如城墙一般。众鬼爪前仆后继,却皆被他挡下。灵王跳到近处,五道半黑半绿的鬼火上下飞舞,伴随他掌力出击。这一招“阴魂不散”自行猛攻敌人,诡异莫测,变幻不定,又有夺人灵气,毁人血肉之能,实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狠毒功夫。

白夜使出逐阳神功的‘山穷水尽’,动作轻盈,宛如精灵一般巧妙灵动,随着脚步渐入佳境,他浑身火光飘渺,虚虚实实,如雾如幻,却皆是炽热骇人的逐阳真气。灵王功夫虽然狠毒,他却尽然抵挡得住。两人内力掌风扩散开去,旁人触之焚烧,擦上受罪,再也无法插手。

一众灵王手下看的心惊肉跳,看向白铠、阳问天,张修真嚷道:“先将他们拿下!威胁那白夜投降!”众人齐声叫好,霎时涌了上来。

白铠挡在阳问天身前,想要带他破窗而逃,但这阁楼实在太高,这般掉落,九死一生。张修真、韩霏赶到近处,白铠长枪连刺连打,二十招内已节节败退。

正恶斗时,后方众人大声惨叫,纷纷让路,只见一团大火球跑了过来,火焰卷住阳问天。白铠喊道:“义兄!”却见一人跳出火球,除去身上厚重湿布,此人面容苍老,气魄儒雅,正是那“吴奇”。

白铠喜道:“叔叔,你也找过来了?”

盘蜒点头道:“比你晚了一步!”又道:“问天,抱住那天阳灯!”原来他以隔绝火焰的厚布罩住身子,将天阳灯带了过来。

阳问天只觉滚滚热气涌入心肺,真如久旱逢甘露,登时精神一振,伤势急速好转,但他见秋羊模样,又痛不欲生,道:“吴奇叔叔,你....你终究来晚了。”

盘蜒道:“问天,你宅心仁厚,心意坚定,岂会没有好报?秋羊乃是世间灵物,头脑不损,魂魄不散,不会轻易死去,你用天阳灯,将火焰转化为真气,注入她体内,令其魂魄重燃,当可相救。”

阳问天闻言,心花怒放,希望大增,握住天阳灯链条,将热气在体内转变,再由秋羊天灵穴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