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心想:“这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谁知也贪图秘籍,神态好生丑陋。”道:“我所记...不全,且那神功并非文字,而是图画。”
灵王道:“你是如何进入那宫殿的?再领我去一趟。”
盘蜒接着喊道:“那宫殿中再无一活人,我瞧出那壁画邪气森森,已将其捣毁。”
灵王稍显沮丧,叹道:“如此倒也罢了。”看看白铠,又问道:“鬼灵族的,当年逐阳邪教兴起于抑天山鬼灵族中,如今这火纹疯子肆虐山野,杀人害民,定然是此教死灰复燃之故,你们鬼灵族中,可有这邪教教徒么?”
白铠急道:“哪有此事?我长这么大,不曾见过甚么邪教。”
灵王见他神色并未作伪,思索道:“或许是你并不知情,想当年那逐阳邪教在抑天山中修建宫殿,耗费人力时光,这等大事,都在鬼灵族中全无记载,可见定有人作梗,篡改史册,那逐阳邪教埋藏很深哪。”
宋远桥、阳问天暗暗心惊,想:“那文士一族手段狠毒,没准都是那逐阳邪教里头的?”
巫师喝道:“甚么逐阳邪教、崖江派的,咱们不愿追究,你快将小默雪、血姑娘她们放了!”
灵王微微一笑,说道:“他们非随我去不可,否则一身潜能,就此埋没,岂不可惜?至于这白铠小子,当引我去剿灭鬼灵族。”
道儿喊:“放下他们!”施展道雪拳法,纤臂圈转,打向灵王,灵王看出门道,喊:“好功夫!”轻轻一掌推出,忽然间,道儿被人从后一拽,飞上了天,地面轰隆一声,炸开径长数丈的坑洞,众人“哇哇”大叫,惊魂不定,道儿落在远处,一回头,见是“吴奇”救了她。
她心中感激,又想:“这人怎能有这般怪力?单此一掌,怕百来人都抵挡不住。”
灵王飞上半空,双掌翻飞,如捉燕雀,但掌力朝八方打去,只听东面砰砰炸裂,西面隆隆晃动,众人稍被波及,立时被擦伤打残,惨状不堪。他麾下部属抓住小默雪、阳问天、白铠、血玉女童,飞身而去,眨眼间已不见踪迹。
宋远桥、道儿虽并未受伤,可也被震得晕晕乎乎,筋麻骨软,修养一会儿,但见周围死伤众多,哭喊声不绝于耳,皆感愤恨。宋远桥足下生风,快步追出,道儿也不甘落后,直往外闯。
巫师忙道:“周大侠、石教主,还请施以援手,救救他们!”
周瀚海、石楠面有愧色,周瀚海道:“靡葵巫师,在下万不是这灵王敌手,只怕连他手下任一人都未必敌得过,即便追上,徒然送死,咱们还当从长计议。”
石楠也道:“是啊,这灵王如此强横霸道,咱们需得找中原的‘过江龙’赤大侠,‘彩凤凰’文女侠,或是武当的张道爷出面,方能制得住他。”
巫师念及爱徒、爱子,心如刀割,泪水夺眶而出,其余各族人事不关己,无颜逗留,陆陆续续的离去。凤依族人皆感恼恨,却也无法埋怨。
盘蜒道:“巫师放心,我设法救他们回来。”
靡葵“啊”地一声,双目流转,水汪汪的望着盘蜒,道:“你....你真的....能成么?”语气竟颇为缠绵仰慕,真仿佛妻子嘱托丈夫一般。众族人见她脸色红扑扑的,都想:“巫师定急坏了,她一贯庄重肃穆,怎地眼下露出这等小女儿的表情声音?”
盘蜒干笑道:“你自管放心,老夫何时令你失望过?”
靡葵想起两人一夜荒唐,当晚仍有哀怨愤恨,此时唯留下依恋不舍,“嗯”了一声,道:“先生自个儿小心。”
盘蜒劝她放心,施展轻功,出寨追赶去了。
他不徐不快,翻山越岭,奔行约莫半个时辰,见宋远桥、道儿在前头胡乱找寻,盘蜒招呼一声,两人见到是他,心中一宽,稍释重负。
盘蜒问道:“赶上了么?”
宋远桥指着地上脚印,说道:“他们全不遮掩,总能赶上的,可这灵王....灵王这等功夫....”
道儿想起妹妹、情郎,急得哭出声来,道:“单凭咱们三人,是万万敌不过他的,可他有恃无恐,咱们追上去也....也是送死。”
宋远桥急的一跺脚,道:“他出重手伤人,便是令大伙儿吓破胆子,不敢追击,以他功夫,就算要杀光在场所有人,只怕也非难事。”
道儿问道:“宋道长,都说中原武林高人之中,首推武当张三丰道长,你武当派可有传讯之法,将他速速叫来?”
宋远桥道:“师父在万里之外,极少下山,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况且这灵王功夫....”
道儿脸上变色,道:“连三丰大师都胜不得他?”
宋远桥叹道:“我不曾见恩师武功全貌,然则....这灵王...”他见灵王武功石破天惊,百尺杀人,不费吹灰之力,这等玄妙功夫,真是闻所未闻,远超常理,不由得心里没底。
盘蜒拍拍两人脑袋,道:“这叫‘坟头说鬼话,自己吓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便是咱们的可趁之机。”
道儿喜道:“先生有法子么?”
盘蜒道:“先追上再说。”
两人信心大增,不忙气馁,道儿是打猎追踪的好手,而灵王众人则全不遮掩,这丛林纵然茂密,但道儿却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跟上线索,如此不停前行,约莫到了大半夜,道儿见着一处脚印,当是离去不久。
她紧张起来,低声道:“他们就在这儿啦。”
盘蜒抬头四顾,默想逃跑路线,说道:“咱们按兵不动,等敌人自己生乱,咱们就可逃出。”
宋远桥奇道:“灵王他们会窝里反么?”
盘蜒道:“我瞧他群手下,各个儿诡异,须得遏制杀心,否则心神大乱,难以自控。今个儿灵王杀了太多人,他自己尚且不知,待他们一入眠,症状便会发作。”
宋远桥、道儿听他说的斩钉截铁,胸有成竹,一颗心砰砰直跳,只盼他所说为真,并非想当然的念头。此时,林中百兽夜行,吼声不断,灵王等人功夫再高,隔着老远,也未必能听见三人靠近。
三人来到一座小山坡上,见黑夜密林之下,有一大火堆,灵王等人围着歇息。小默雪、白铠、阳问天、血玉女童都被点中穴道,一动不动,而那明思奇则被绑得严密。
宋远桥、道儿皆用疑问的目光看着盘蜒,盘蜒低声道:“耐心等着,自有机会。”两人无奈,唯有继续潜伏。
盘蜒闭上眼,施展太乙之术,心神延伸,转转悠悠,来到血玉女童心中。这少女模样的女子也在盘算脱困之策,可也怕极了灵王,已有投降的念头。
盘蜒道:“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血玉女童想要呼喊,但顷刻间嗓门堵住,宛如鬼压床一般,她心中急想:“你是谁?”
黑暗之中,盘蜒将形象投入血玉女童心中,那最初的、梦中的形象,那是太乙的样貌。
血玉女童在心底厉声尖叫,惊骇之下,心脏险些停跳,她心中道:“你....你....是当年囚禁我数十年的那个大恶人,是你将我变作....变作妖怪...”
那是盘蜒的罪孽么?那是一场梦,梦中的他是个凶残的疯子。疯子犯错,能算在盘蜒头上吗?
不,莫要推脱,你既是太乙,太乙既是你。太乙将这少女囚禁在不见天日的阵法中,引发她体内妖气,令她成为不老不死的魔鬼,令她丧失了爱人,变得丧心病狂,心意歹毒。
但她也收获了好处,她从此不会变老,也不会死,她再不会受人欺压了,因为她心中住着个魔头。
那嗜血好杀的血妖。
盘蜒问道:“你眼下很温顺,很乖巧,是甚么人救你解脱了?”
血玉女童对“太乙”畏惧无比,不敢不答,她道:“是....是一位身上冒着红光,厉害无比的大哥哥。”
盘蜒知道那人就是苍鹰,他心底恼怒:“我犯下的罪,为何要此人替我消除?”
他问道:“如今这灵王又困住了你,他有何图谋?你清楚么?”
血玉女童身子发颤,仿佛生了热病,她心想:“他...他只说要我释放本性,修炼体内灵丹本元,随他一道修仙成神。”
盘蜒道:“他要修仙成神?你愿意随他走么?”
血玉女童道:“不,我一万个不愿,我不想再受人掌控啦,就像你当初....当初害我一般。”
盘蜒道:“我没害你,我助你长生不老。”
血玉女童道:“可....可你用刀割我皮肤,将毒水注入我嘴里,把我浸泡在尸液中,许久许久,不让我见着太阳。”
盘蜒声音低了下去,他道:“我....过去是个混账,但我会补过,我这不来救你了么?”
血玉女童道:“你能救得了我?你能胜得过灵王?”
盘蜒道:“你得自己救自己,对不住,小丫头,你身子里仍有一处隐秘,且让我借用这手段,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血玉女童感到无边的恐惧,她道:“你想....将我变回红石神?”
盘蜒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是你身上仅存的诅咒,我解除了它,你便自由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血妖,而是个漂漂亮亮,正正常常的小丫头。”
血玉女童无法相抗,唯有紧闭双眼,咬牙忍耐,她感到体内血液翻腾,肌肉撕裂般疼痛。
她醒来后,仰天尖啸,身躯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