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朗声道:“吴奇前辈,你不计前嫌,将我从阎王爷手中拉扯回来,此恩此情,晚辈铭记在心,与前辈比武之约,算是晚辈输了,今后必替前辈宣扬。”
宋远桥也道:“正是,晚辈狂妄,正该向前辈磕头道谢才是,万不敢再与前辈过招。”
武林之中,各个儿都是好斗逞强之人,比武落败乃是奇耻大辱。阳问天、宋远桥乃小一辈中威名鼎盛者,如今认栽,名头受损不小,可见对盘蜒感激到了极处。
盘蜒道:“两位练武二十年,所学所悟,尚不及我几句指点,嘿嘿,什么大宗师,大剑客 .... ”说罢摇了摇头。
阳问天、宋远桥又气往上冲,可盘蜒的话倒也不假,若非他一语道破天机,两人未必敌得过那群杀人疯子。这两人师父皆是世外高人,所传武艺也潜能极大,威力可观,只是两人年岁阅历所限,遇上功夫怪异的敌手,一时半会儿却看不穿敌人破绽,也不通诸般阴招狠招,这才遇昨日之难。
道儿拉住小默雪,问道:“妹妹,咱们怎到了 .... 神山里头?这岂不是违了祖规么?”
小默雪道:“不要紧啦,他们说了,不传扬出去。”
那正中老者说道:“小默雪姑娘,你当真是天灵者转世么?”
道儿心想:“什么天灵者?”见场面庄严,不敢多问。
小默雪道:“元老爷爷,我 .... 我不知道,只是 .... 多谢你们救我朋友性命。”说罢又向老者跪下,虔诚磕头。
元老道:“不必多礼,速速请起,你若真是天灵者,我等当好好供奉你才对。”
右方走来几人,押着一火纹疯子,身有鱼鳞,鱼鳞上火光通透,他暴躁至极,痛骂呼喝,目露凶光,被五、六个武士牢牢压制。
元老道:“这火焰劫已存世千百年,乃我鬼灵族世代灾难,据传上古每隔百年,便有一位天灵者降世,令这火焰劫消停一段时日。”
那武士松脱了手,火纹疯子朝小默雪冲来,小默雪吓得不轻,忽然间,心中一动,似有领悟,站着不逃,火纹疯子蓦然跪倒在地,呆呆凝视着她。
元老笑道:“不错,天灵者可慑服火焰劫,治愈起来便加倍容易。”众武士将火纹疯子绑起,他老老实实,眼神恢复几分神智。
盘蜒朝阳问天等瞧去,心想:“这几人能被彻底治愈,只怕多亏与小默雪相近。”
白铠大声道:“只要天灵者住一天,这火焰劫在本族中便再难有波澜。”
元老道:“不急,尚不可断言。”又命人取来一火盆,放在小默雪面前,道:“这火焰乃是火焰劫的邪火,还请姑娘将其中之物取出。”
众鬼灵族一见此物,皆脸上变色,甚是畏惧,那青泉尖声道:“伯伯,你怎地 ... 如此乱来?竟将此物也拿来了?这火焰若烧到了自己人,那人非发疯不可。”
盘蜒细看那火焰,只觉火焰中有雀跃愤怒的冤魂,颜色明亮,却无热度,若碰上人体,非将那人心魂烧伤不可。他想:“这定是从火纹疯子体内取出的火。”
道儿高声道:“你们怎让我妹妹做这等危险事?”拦在小默雪前头,小默雪低声道:“姐姐,不要紧。”绕开几步,手在火焰上一碰,那火焰登时熄灭,她在火盆底部摸索一会儿,取出一串红彤彤的宝珠链子来。
众人耸动,不少大声呼喊起来,左边众文官面有怒色,右边众武官则大声叫好。
青泉急道:“我昨夜占卜入梦,见到恶兆,说有外来者会妄图打开烈火门,亵渎抑天山山神。如今恶兆应验,正是这 .... 这所谓的天灵者!咱们快快将她逐出去!”
小默雪奇道:“烈火门?那又是什么?”
台上三个老者交谈几句,右边老者说道:“依照祖宗法,族外之人,不可久居山中。然则她是天灵者,若无她在此,咱们每年有百多人死于火焰劫,苦难何时能休?”
左边老妇道:“若坏了祖宗法,不知更会有何等灾祸,没准湖水上涨,山石崩塌,地震海啸,纷至沓来。”
正中那元老首领道:“她是天灵者,乃我一族圣人转世,咱们当找一妥善法子 .... ”
忽然间,那白铠转向小默雪,向她跪拜,握住她小手,道:“默雪姑娘,我白铠乃元老白涛之子,族中第一王子,在族中武勇过人,冲锋陷阵,向数第一。我 .... 我愿以此水晶宝珠,向你求亲。”
小默雪登时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一张脸红得犹如苹果,道:“你 .... 向我求亲?”
白铠将一串水晶珠链交在小默雪掌心,道:“你那是火焰宝珠,我这串是水晶宝珠,两者皆乃无价之宝,但却万万及不上你珍贵。从今往后,我愿以性命守护你,让你一辈子快乐,再无忧愁,为我骄傲。”
道儿朝阳问天瞪去,又望望白铠,意思是:“你看看人家何等痴心?何等干脆?”阳问天微叹一声,满眼无奈。
小默雪回过神来,才听到周围尖声不断,争论不休。青泉大声道:“你是山神之子,怎能娶外族贱 .... 贱女?”
白铠仍跪着不动,道:“族中并没有不许娶外族人的规矩!当年有大理皇帝想进抑天山寻宝,族中勇士与凤依族女子联姻,促成同盟,才将敌人打退,这事实实在在写在史册之中。”
青泉身子摇晃,颤抖得犹如癫疯,刹那间,她双目泛白,嗓门变得粗厚沉重,指着小默雪道:“这是妖女,是分裂本族的妖女!她伪装成天灵者的模样,想要打开灾祸的大门!”此言说出,顿时又惹来众人一通惊呼大叫。
白铠怒道:“胡说八道!你这 ... 这满口谎话的婆娘!”
台上老妇急道:“青泉乃族中占卜者,她眼下已作出预言,白涛,我等绝不能置之不理。”
那元老首领白涛叹道:“这姑娘确是天灵者,而预言不可不尊。咱们还需好好商量商量。”于是传令散会,众人逐渐离开,那青泉已然转醒,双眼死死看着小默雪,脸色难看极了。
会场中仅剩下盘蜒等外族人与白铠,白铠痴痴的跪地不起,小默雪急道:“白铠公子,你快快起身。”
白铠道:“好,你的命令,对我而言神圣无比,我绝不违逆!”当即站直。
小默雪道:“你 .... 你刚刚说的话,我 .... 不能 ... 不能答应。这两串珠子,我 .... 还给你 .... ”
白铠顿时神情悲伤,健壮的身躯抖动不止,他颤声道:“默雪姑娘,我真心实意,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何要拒绝我?”
小默雪道:“我 .... 太丑,太穷,一无是处,我 ... 要当巫女,巫师,这宝珠太珍贵,我 .... 晚上出来只是 ... 散步 ... 我肚子好饿 ... ”她实则也心头大乱,竟语无伦次起来。
白铠拉住她手,放在自己胸口,道:“我发过誓,从此以后,要以性命守着你,这颗心只为你而跳。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总认定你了。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道儿看看这白铠面容,甚是俊俏英挺,虽不及阳问天,却也是一等一的好看,此人虽体态与凡人迥异,可无伤大雅,反比凡人更珍稀高贵一些,对小默雪而言,世上别无更佳归宿。她为妹妹着想,微微一笑,在小默雪耳边道:“你就答应了他,又有何妨?难道你还要与我抢小王爷么?”
小默雪此生从未被男子喜爱,更不曾听闻这等发自肺腑,炽热如火的誓言,一时间,脑中空白,惊、喜、羞、怕,万般情感,纷纷纭纭,无可名状。想要作答,却似忘了怎么说话一般。
盘蜒道:“小山神,你再拉着我恩公丫头不放,她可被你活生生吓死了。”
白铠吓了一跳,慌忙松手。小默雪眨眨眼,回复半分理性,道:“我 .... 我 .... 得 ... 想想,好好想想才行。”
白铠嚷道:“想多久?不,你愿想多久便多久,我都等你,绝不催促。”
他送众人回到大屋中,深情凝视小默雪,过了半晌,才依依惜别。
阳问天叹道:“这小山神太过草率,婚姻乃人生大事,岂能脑子一热,大腿一拍,当即赌咒发誓?”
道儿叱道:“人家是情到浓处,身不由己。不像某些人绝情绝义,只顾自己,不顾旁人。”
阳问天眉头一皱,道:“道儿,我不愿耽误你终生,已和你说得明白,你这般美貌,将来定有良配,何必死盯着我不放?”
道儿哼哼两声,道:“你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我又没和你说话,我早将你忘得干净了,这位公子,你又是谁?为何这般猪头狗面的吓本姑娘?”
阳问天脾气上来,道:“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你哪及得上你妹妹?”
道儿还嘴:“好哇,原来你不安好心,离我妹妹远些!她都快嫁人啦!”
宋远桥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只得劝架,盘蜒见小默雪出神呆坐,问道:“恩公丫头,你觉得那白铠怎样?”
小默雪摸着额头,道:“我 .... 脑子乱的很,实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