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鹤去势太快,当真箭不及飞,影不及随,可怪人眼力身手更是快速,双手圈转,蓦然间身后竹筐中飞出极多紫剑,纵横交错,向那白鹤盖去。
陆振英怒道:“果然是你杀人盗剑!”
她施展这虎鹤双绝功夫,虽威力奇大,巧夺造化,但她修行未到,所招灵兽受限极深,且虎鹤未能同现,故而面临这杀意凛冽的剑网,一时竟难以冲破,过了少时,那白鹤淡然消退。
陆振英心有不甘,掣剑前倾,身边又一头雪虎奔出,绕着剑网,一个折转,竟就此突破,一爪抓向那怪人。怪人持杖在地上一点,身子拔起,那雪虎倏然变招,喀拉一声,抓中那怪人胸口。怪人身子摇晃,深吸一口气,似极为疼痛。
陆振英心中一喜,可那雪虎却也难以为继,蓦然隐去。她精力耗尽,头晕体弱,只得长剑撑地,支撑身体,才能勉强站立。
那雪虎狂攻之时,天心手指钩转,指使她身边八剑袭向那怪人,却被怪人紫剑网拦住。她精通剑灵功夫,可掌控所见剑刃剑灵,为她所用,于是探出心神,意欲慑服那怪人周身紫剑。谁知那紫剑剑灵猖獗,又受那怪人掌控,天心法诀虽妙,功力虽强,仍与那怪人相差极远。
怪人待雪虎退走,凝神对付天心,那漫天紫剑如疾风骤雨般袭来,天心脸上变色,八剑凝集,使一招“天雾地花”,砰地一声,浩瀚剑气冲入紫剑剑网,那剑网只微微一摇,全无松动。天心大骇:“这怪人武功之高,更胜过当年那蒙山。”殊不知蒙山对付她时,也并未施展全力。
陆振英喊道:“侯爷,接着!”一抖包囊,身边紫剑全数向天心飞去。天心一喜,凝神聚气,剑灵与陆振英送来紫剑融合,瞬间功力倍增,手中非花非雾一指,接连三道剑气击出,当真浩浩荡荡,冲天覆地,气势雄伟异常。
那怪人木杖一升一降,面前紫气如盾,使太乙灵道之法,将一道剑气折转;再令一众紫剑盘旋,宛如狂风,又化解一道剑气。随后拍出一掌,只听声如地震,狂风激天,将最后一道剑气消了。
天心惊呼一声,心想:“世间竟有这等高强的武功?这怪人是何方神圣?”
怪人举掌往下一压,天心、陆振英只觉头顶有万斤压落,只得卯足全力相抗,谁知怪人不过是一招虚晃,手一抬,两人陡然松懈,软倒在地,所用紫剑也悉数到了怪人那一边。
陆振英如临深渊,恐惧不尽,心想:“难怪他杀人取剑,轻而易举,无人能反抗得了,以他这等神功,凡世上又有谁是他对手?”
怪人得了紫剑,犹豫片刻,招出鬼魂来,那鬼魂说道:“我本当饶各位性命,只是我有言在先,两位顽抗,我若不下杀手,倒显得我出言不实了。”
天心、陆振英鼓足内劲,想要站起,但索酒、江苑等少年飞奔而上,拦在双姝面前,各挺兵刃,严守不退。陆振英急道:“都给我退下!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必因此枉死?”
庆美道:“师姐,咱们万仙门规之中,可不许弃同门于不顾。”
陆振英心中感动,可仍喝道:“门规真意,乃是要咱们只做力所能及之事,并非这般不自量力....”
话未说完,却又听一人叹道:“师妹,你还记得当年坛海镇上,与你同行之人么?”
陆振英、天心听到此人声音,登时心神激荡,蓦然张看,见盘蜒从众人之间穿过,身法如虚如幻,看不真切。陆振英心想:“是了,当年我与他在坛海镇酒楼相遇,我面对野秋爷爷,仍不愿背弃两个...无耻师兄,今日之事,也是一样。”
索酒、江苑喜出望外,喊道:“师父!”庆美等人则大笑道:“盘蜒师叔!”
盘蜒朝众人点点头,又道:“正如这些孩童所说,这紫剑你尽管拿去,在下并不多管,但若要赶尽杀绝,害我万仙门人,在下绝不袖手旁观。”
怪人凝视盘蜒,手中鬼魂郑重说道:“久闻万仙仙使盘蜒纵横天下,凡间无敌,今日倒要讨教。”
盘蜒笑道:“难得阁下看得起我,很好,很好。”心想:“这老怪真要动手?”他本只想吓他一吓,将他逐走,未必要生死相拼,谁知这怪人看似奸猾,却不吃这一套。
怪人那鬼魂又道:“我对两位女孩儿手下留情,你也当瞧得出来。不知盘蜒仙身手使到底如何?”
盘蜒道:“阁下可以试试!”遥遥一拳打出,蓦然间一声巨响,那怪人身前紫剑被打得纷纷乱乱,不成阵型。天心惊喜交加,暗想:“他这随手一拳,威力竟远胜过我的天雾地花么?”却想不到盘蜒曾驱使过这百件兵刃,拳力中蕴含幻灵内劲,虽未必胜得过这老者,但也扰乱其能,令紫剑再难受其操控。
老怪略一沉吟,手一招,众紫剑倒飞回去,隐入其背后竹筐。陡然间,老怪身形如电,直朝盘蜒冲来,盘蜒立时应对,掌力斜斜击出,方位奇特,悄无影踪,可只要这老怪再前行半尺,立时便陷入掌力重围。
老怪木杖打落,看似绵软无力,实则蕴含石破天惊之威,盘蜒还了一掌,只觉老者挪转盘蜒内劲,竟一股脑奉还过来。盘蜒使大枯竭掌,内力旋转,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各自倒飞极远。
老怪单手握杖,另一手拳掌连击,掌掌或虚或实,方位不明,忽而如雾,忽而如风,忽而如雨,忽而如震,拳力所及之处,皆有繁多鬼魂潜伏,探出魔手,撕扯盘蜒护体真气。
盘蜒心想:“确确实实不假,这是我太乙幻灵功夫!”使出吞山“长斤两”法门,双手抱圆,宛如一张大嘴,一口将那老怪冤魂掌力吸纳进去,大喊道:“还给你!”倏地掌中雷鸣般巨响,巨力铺天盖地般还了回去。
老怪“啊”地一声,头一回惊呼起来,使一招太乙灵道术,扭转攻势方位,打中远方一山,震碎一大块角来。
盘蜒身子一晃,抵达近处,黑蛇灵气陡然张开,那巨蛇如狂风巨浪,席卷过去,一时间天地无光,沙尘冲天。那老怪临危不乱,抛去木杖,双掌急拍,掌中紫气如幕,阻隔黑蛇灵气,不时又招出诡异妖魂,趁隙反击。
双方招式虽浩瀚壮绝,可也不失精巧,皆不断找寻对方破绽。盘蜒越斗越是心惊:“他仍未出全力,正试探我来着。”心有不满,突然打出五夜凝思功,佐以黑蛇灵气,水火风雷的一通搅合,那老怪再抵挡不住,盘蜒一击中他胸口,老怪如箭矢般倒飞出去,咚地一声,撞在远处山壁,深深陷入进去。
盘蜒道:“还没完!”左掌血气缭绕,正是东采奇的血煞掌法,融入幻灵内力,一道庞大血光破空而出,打在那山壁上,将破洞又扩开了数十丈。
下方观者目瞪口呆,险些连心跳都吓得停了,暗想:“原来万仙仙使之能,更胜过传闻远矣。”
盘蜒知那老者仍在石壁里头,这当口不容他逃走,非要揭开他本来面目不可。
刹那间,洞中一声尖啸,数道无形气力霍然而至,盘蜒出手一接,只觉胸口钻心般剧痛,似乎那气力宛如巨矛神箭,当真凌厉难言。他调匀气息,连击黑蛇灵气,半空中接连炸响,好似一场风暴。两人僵持百招,兀自难分胜负。
盘蜒冷汗直流,暗想:“这是跳蚤阎罗的踢腿功夫,此人是跳蚤?是我那义兄?难怪他要取这些紫剑。眼下并非魔猎,他怎能到来?”想到此处,盘蜒凝力片刻,手中白光运化,预备使出蜃幻吞海掌来,要他知难而退。
就在这时,那山峰哗啦、咔嚓一通轰鸣,遥遥晃晃,就此倒塌,烟尘夹杂紫气,向上弥漫开来,化作利爪,拈向众人。盘蜒急速退后,双臂张开,面前紫光升起,也使出太乙灵道术,将那老怪攻势消弭无形。
如此过了一炷香功夫,烟雾散去,盘蜒朝下张望,那怪人早已远去。
盘蜒默然不语,稍一沉思,暗想:“既然是跳蚤义兄,他返回黄泉山,我也找不着他,这些紫剑本就是他所有,此事便这么算了。”
他回过身来,说道:“各位可还安好?”
众少年与杨瑞等人只心悦诚服,一齐向他磕头,将他当做神仙一般狂热崇拜,连那苏修阳也拜服在地,连声喊道:“盘蜒师叔,我是真服了你啦!不知我恩师能否及得上你?”
盘蜒笑道:“菩提祖师武功远在我之上,师侄何必多此一问?”
天心、陆振英则稍显冷淡,陆振英悄然站起,说道:“多谢师兄相助。”
盘蜒见她疏远,心中一悲,但立即想道:“事到如今,何必在旧事重提,惹她伤心?她若仍爱着我,我必全心待她,再不相负。可她若要清修悟道,我决不能乱她心思。”于是点头道:“师妹多年来驻守雪地,劳苦功高,武功也...大有长进了。”
陆振英鼻子发酸,泪水几乎在眼眶里打滚,但恨盘蜒与东采奇、雨崖子传言,死忍着不露形迹。
天心笑了一声,说道:“盘蜒大仙,几年不见,你才是大有长进,我连你影子都瞧不见了。”
盘蜒见她友善,自也高兴,说道:“不过是运气好,买卖好,遇上几桩奇缘罢了,不是我自个儿学功夫的本事。”
天心走上几步,眉目流转,打量盘蜒脸庞,问道:“你说的这几桩奇缘,可是又识得了几个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