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陆振英皆极为担忧:“咱们仓促行军过去支援,前头那万鬼大军有了防备,打咱们个以逸待劳,咱们必败无疑。而身后这南陀螺的一众魔怪定欲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绝望之情,到此地步,当真走投无路,唯有赌上一赌,赌这南陀螺真是冲着万鬼而来。然则此人乃是黄泉魔头,又岂能安甚么好心?
行军约莫两个时辰,已来到霜雪崖之下,但见雪茫之中,敌军密集齐聚,战戟长枪矗立如林,大旗飘扬,遮挡住一片雪原。小遥粗粗张望,知道敌人少说也有十万之数。此时仍在朝前进发,不及布成阵法,似不料小遥大军回得如此之快。
陆振英说道:“须得打敌人个立足未稳!”
小遥点头,正想下令,却见那南陀螺高呼一声,群魔怪如潮水般涌动过来,一边挥爪奔跑,一边凶恶怒吼,当真有噬人撕骨之势。
小遥毛发竖起,心中叫苦,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南陀螺绕了个小圈,越过冷州国将士,直奔雪岭国大军而去。她不禁欢呼一声,陆振英虽极困顿,却也不禁叫好,生出死里逃生之感。
这阎罗的魔怪,各个儿凶猛难缠,足可以一当十,只是不通军纪,临战时指使不动。饶是如此,一个个儿浑不知死为何物,又打了敌军个措手不及,顷刻间冲破防线,将雪岭国从中且切成两截。
雪岭国阵中,有一魁梧巨汉大吼一声,极快的奔了上来,双手左右连刺,血光闪动,瞬间杀了数怪。盘蜒认出此怪乃是龙木,心想:“哪儿都有这魔头身影。”脚下加速,迎了上去。
龙木见盘蜒搦战,倒也不急不躁,双足生出木刺来,轻轻一跃,踢向盘蜒。盘蜒寻思:“他武功大进,此时也沉稳许多,倒也几分宗师模样,身手足以与咱们芳林皇后相比了。”饶是如此,也不放在心上,使出仙殇功夫,箱子开启,十件兵刃漫天飞舞,直取龙木。
龙木喊道:“这是天剑派的招式!”当年他与天心交手,两人相持数百招,对这驾驭飞剑的功夫记得极牢。
盘蜒喝道:“天剑派何足道哉?我聚魂山的御兵术要神妙百倍!”这兵刃皆以精魂石铸成,上头剑灵微弱,却附有极为凶狠歹毒的冤魂,盘蜒使仙殇魂魄之法,佐以太乙玄学功夫,能够运用自如,招式虽不及天心精妙,但凌厉疯狂之处犹有过之。
龙木仗着力大无穷,招式精妙,皮层厚实,全无丝毫畏惧,大笑道:“我便是聚魂山来的,怎不曾见这等招式?”凌空虚抓数掌,登时制住七、八件兵刃,用力向盘蜒甩去。
盘蜒道:“接招!”再一推箱子,登时又飞出二十件兵器来,那兵器乃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闪闪发紫,游荡时宛如鬼魅,转了又转,从各个方位戳向龙木。龙木不禁大骇,松脱隔空掌力,朝后退开,手中长出一根巨树,哗啦啦的左右扫荡,舞得密不透风,那些精魂兵器一时奈何他不得。
盘蜒见他并非乱扫乱挥,而极有章法,出招之际,行有余力,武功突飞猛进,且并非临时受人指点,而是武学修为融会贯通的迹象,不禁暗暗惊诧。他将箱子中兵器一股脑倒出,刹那间连如长云,动如暴雨,一齐涌向龙木。此时已无需掌控招式,剑刃俯冲下去,自然而然有无穷威力。
那龙木这才惊慌起来,故态复萌,一抱脑袋,在地上挖了个洞,瞬间逃得不见踪影。盘蜒哈哈一笑,心想:“他连逃跑功夫也大有长进了。”双手拉扯,那百兵圈转如轮,朝着雪岭国大军刺落。
这时冷州国与雪岭国已交上手,见敌人各个儿身穿白色铁甲,自然是南陀螺所说的“寒铁甲”了。小遥以兵刃刺之,即便运上内力也全无效用,反而长剑凝霜,受损不小,时时有断裂之忧。其余冷州国将士更抵挡不住,须臾间便皆身处险境。
就在此刻,盘蜒驱使兵器加入战阵,这精魂兵器削铁如泥,威力奇大,顷刻间刺穿寒铁甲,杀了数十人。盘蜒心念再动,兵器浮空,复又刺下,果然再度得手。雪岭国兵卒大惊失色,心生胆怯:“怎地这新造的铁铠全无半点用处?”又被群魔夹击,士气溃败,霎时不敢再战,找空隙突围出去。
盘蜒道:“追出去,谁杀得最多,便有首功,阎罗必有重赏!”这话乃是对众魔怪所说,众怪正杀的兴起,便是他不说此言,也绝无回头之意,兴冲冲的蜂拥而上,撕咬拉扯,咬牙捏爪,那寒铁甲虽刀枪不入,毕竟只遮住身躯脑袋,关节处空隙极大,而魔怪举止狂热,转眼间杀的雪岭国将士骨裂皮碎,血染白地。又杀了约莫四、五万人,逃兵已不知去向。盘蜒传令下去,众魔怪就此收手。
小遥本心中喜悦,脸上带着笑容,但见盘蜒领着众魔怪走来,霎时笑容僵住,不由自主的握住剑柄。冷州国全军也忐忑不安,想象先前众魔怪下手之狠,这“南陀螺”妖法之邪,不由得寒意彻骨,畏惧万分,心想:“黄泉魔怪嗜杀成性,他杀败雪岭国,咱们焉能逃过一劫?”
盘蜒身影晃动,已站在小遥面前,她身边护卫急忙挺起兵刃守护,小遥心道:“除死无大事!”挥了挥手,命众人莫轻举妄动,挺起胸膛,毫不相让。
盘蜒道:“雪岭国经此一役,以为冷州国与咱们阎罗结盟,再不敢轻易进犯。”
陆振英站在小遥身边,说道:“多谢阁下一番救助之恩,然则正所谓‘明人不做暗事’,我等平白无故受阁下大恩,不明所以,也不敢轻易受惠,阁下有何请托,还请言明。”
小遥见她这话不卑不亢,极为赞许,也道:“我冷州国世代受黄泉魔怪杀戮,你我实有血海深仇,大伙儿.....是敌非友,若说阁下突发善心,我等是万万不信的。”
盘蜒见陆振英脸色惨白,心力憔悴,显然那“虎鹤双绝”功夫伤她极深。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手掌,送出内力,陆振英只觉浑身温暖,遍体舒畅,眨眼间病痛全消。她吃了一惊,意欲抵抗,但此人内力太强,她半分抗拒不得。
曹素道:“放开我师父!”长剑挑向盘蜒喉咙,盘蜒身子一斜,引她跌向一旁,曹素用力过猛,砰地一声,撞在石头上,立时头破血流,痛的眼泪汪汪。小遥忙将她扶起。
陆振英一凛:“当年盘蜒哥哥与曹素过招,似也是这般情形。但这....这南陀螺能统领阎罗大军,令出如山,岂能是盘蜒哥哥?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盘蜒松脱手掌,粗声笑道:“姑娘刚刚刺我两招,一虎一鹤,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果然令人心折。我南陀螺生平最敬佩英雄好汉,姑娘这等武学,好生出众。有姑娘神功镇守,冷州国必稳如泰山,我等今后十年之内,绝不再进犯此处。”
小遥将信将疑,问道:“你如此示好,当真别无所求?”
盘蜒道:“国主若仅有这等胸襟,倒好生令人失望了。”说罢将那大铁箱留下,说道:“此箱中有精魂兵刃百件,乃是我家阎罗送给国主与姑娘的礼物。此兵刃桀骜不群,却又锋利至极,若无能者持之,反易受害。还望国主、姑娘择有缘人赠之。有此兵刃,便不惧那冷州国寒铁甲。”
小遥开启箱子,取出一柄长剑来,拿在手中,舞动数招,只觉如乘龙驱虎,威力无穷,似能吞食天地一般。她暗暗心惊:“果然乃生平罕见的神兵利器。这百兵若在勇将之手,凭空武功增长数倍。只是此人为何频频示好?这恩惠也太过慷慨了。”
陆振英默然凝视盘蜒,神情困惑,盘蜒怕被她拆穿,如此岂不成了他与阎罗勾结的铁证?不敢再与她照面,更不再多说半个字,呼喝众魔怪原路退回。
小遥喊道:“南陀螺阁下,我等并非忘恩负义之辈,阁下今后如有用得着之处,还请知会一声,我等尽力而为。”她委实不想与这等大魔头打交道,然则今天如不是他,灰木城必然失手,她这支兵马也必大败亏输,便是全军覆没,也非全无可能,她实想不出南陀螺能有何等歹意。
盘蜒双手一扬,瞬间风雪大作,白茫纷飞,将黄泉魔怪隐没。
小遥这才高兴起来,点了人手,损伤极少,倒是众魔怪伤情沉重,等若替冷州国将士而死。她笑道:“今个儿回去之后,庆典加倍隆重。”冷州国虽饱经战乱,但这大雪土地出奇肥沃,矿藏丰厚,民间富有,乃是风水宝地,故而百姓宁愿忍受黄泉之灾。
全军上下大喜,齐声喊道:“国主万岁,冷州万岁!”
陆振英问道:“姐姐,你说这南陀螺到底是甚么来头?为何....为何我觉得认得此人?”
小遥眉头紧皱,苦笑道:“我认识的人不多,远不及你,但我觉得此人并非全无所图。”
陆振英奇道:“真的?姐姐已弄清他真意了?”
小遥哈哈笑道:“他今日之举,对咱们有百利而无一害,也不像有何阴谋。这等深情厚谊,像极了世间痴情男子,怕是要讨好咱们城中的某位姑娘。”
陆振英登时俏脸飞红,嗔道:“你又取笑我,我与这魔头从未见面,他讨好我做什么?”
曹素嚷道:“是真的,振英师父,我觉得这人对你加倍好些,简直温柔体贴极了。他先前不还把你夸上天去么?”
陆振英脸上发烧,连声喝止,那两人才不再取笑,但陆振英回思那南陀螺种种举动,不由得思绪万千,芳心不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