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望向陆振英,陆振英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自也不知盘蜒如何办到的。冷州国众将士更是云里雾里,但迷惑中又有莫大欢喜,只是先前对盘蜒甚是鄙夷,眼下一时也难以改观。
盘蜒道:“这黄泉门已然关上,瞧风水地气诸象,半年之后,方得再启,诸位届时准备齐当便可。”
韦安庄将信将疑,说道:“你能算的准这门何时再开?你...你这便算关严了么?”
盘蜒道:“诸位如若不信,大可在此安营扎寨,等上个半天,在下恕不奉陪。”径直走过人群。
曹素性子最急,忙问道:“师伯,你这又是什么门道?”
盘蜒指了指脑子,说道:“学问乃处事之本。观一物而知其表者,不免落了下乘。观一物而知其因由者,则为上乘道理。你师父只知蛮干,轻信死理,不知变通,岂不贻笑大方?”
小遥气已消了大半,听他又出言不逊,也不如何生气,问道:“这门上又有何变通?”
盘蜒也不回答,反问道:“冷州国地中有农田种植雪樱桃么?”
小遥闻言一愣,答道:“雪樱桃乃冷州国佳果,耐寒易植,怎会没有?”
盘蜒道:“天灾生时,气象剧变,征兆百出。田中雪樱桃往往开花结果,生出丝带般的花来,此乃黄泉中的花朵,名曰彼岸。诸位可派兵士去田间一探,以后便可早半天得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隐隐想:“此人所说或许不错,每每黄泉门开,雪樱桃田里确生出怪花,咱们以往为何不曾想到?”
小遥久闻盘蜒渊博,今日屡次领教,心下已颇为敬服,不知不觉间自居为学生,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关上黄泉门的?”称谓虽是‘你’,语气恭恭敬敬的,似是面对师长一般。
盘蜒终于答道:“此门并非自然敞开,而是受了扰乱而启,由于违了天像,故而容易隔绝,我找到门上气脉松软处,将其击碎,这门自然而然便关上了。”说罢看了小羽一眼,眼神猜疑。
小遥听他说的轻巧,不禁喜道:“那咱们今后也可用这法子关门么?如此....如此可一劳永逸啦。”旁人闻言,自也倍感希望。
盘蜒回头看了看黄泉门,叹道:“我不是说过么?这黄泉门偶尔开合,实则乃是为了避过真正的大祸。我自然有法子及时关上此门,可如此乃是饮鸩止渴,终将酿成大祸。”
陆振英点头道:“不错,若无此门,或许便有魔猎降世,到时岂不危害更大?”心中隐隐想到:“这黄泉门本许久开合一次,不久前变为半年一回,将来莫不会愈发频繁?这冷州国....实非久居之地。”她虽这般想,但要让这数十万人就此迁走,这话也万万难以启齿。
小遥、韦安庄等人大为失望,眼下见那黄泉门内死气沉沉,确已牢牢封闭,暂无隐患,于是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但毕竟是得胜归来,损失又小于预料,又得了几位万仙强援,众人脸上皆有笑容。
小遥侧目凝视盘蜒,笑道:“义妹,我本瞧你这爱侣不顺眼,却不料他确有过人之能,与你当真相配。”
陆振英脸上一红,说道:“姐姐谬赞了,你这般夸他,不怕他美上天去么?”
小遥微笑道:“就算我不夸,他这人这般皮厚,又岂能不暗自得意?”她虽对盘蜒敬佩有加,可两人先前斗气吵嘴,她眼下也不想改了,反正有陆振英居中缓和,料想盘蜒也发作不得。
盘蜒答道:“小遥师姐义薄云天,扶正攘邪,也是我辈楷模,旁人说我,我岂能忍耐?小遥师姐说我,我唯有忍气吞声。”
小遥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哼了一声,说道:“我也不要你忍气吞声,你要吵嘴,我随时奉陪。”
陆振英忙道:“好啦,好啦,咱们凯旋而归,正是高兴的时候,何必伤了和气?”
回到那焚薯城,冷州国国君派使臣前来慰问,又召盘蜒等人去王城相见。盘蜒见这冷州国内多有北妖居民,与凡人相处和睦,不由得想起蛇伯城来。蛇伯城受盘蜒拖累,最终沦陷于万鬼之手,城中百姓只怕也成了北妖诸国奴隶。盘蜒触景伤情,心绪抑郁。陆振英见他如此,说道:“盘蜒哥哥,你可是想到蛇伯城了?”
盘蜒正在心虚,闻言吓了一跳,忙道:“蛇伯城实则...毁于...毁于魔猎,但愿这冷州国不会如此。”
陆振英点头道:“不错,咱们需早些找到泰远栖,决不能让往事重演。”
不久之后,抵达王城,名曰灰木,城前大片冰原,又有雪山雪岭,城池所在地势高耸,易守难攻,入城之后,来到王宫,宫殿饱经风霜,瞧来颇显峥嵘威武,但却远不及玄鼓、蛇伯、灵夏等皇宫那般壮观了。
冷州国国主名叫韦宾达,年纪老迈,又罹患恶疾,斜靠在龙椅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殿上两排大臣,穿兽皮大衣,胸前挂金银珠宝,皆满身珠光宝气。
盘蜒看看小遥,心下惊异:“这国主本患的是不治之症,但经人妙手医治,眼下并无性命之忧,多半是九歌派的手段。”小遥朝盘蜒淡淡一笑,似是再说:“你还敢小瞧我九歌派么?”
韦宾达早收到探子快报,说道:“黄泉门...已被小遥仙家关上了么?可比以往快了不少。”
那韦安庄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昂首唱道:“黄泉门开啰魔怪来,哎呦~哎呦~哎嘿~呦,安庄持斧把门看来,唉來~唉来~呦,看那红猴跳的欢,看那雪鹰飞的高,安庄刀斧转如风,魔怪鲜血染山岗,唉啰唉啰嗨嗨啰....”
盘蜒、曹素、陆振英听得寒毛直竖,盘蜒心想:“他好好说话,唱歌做什么?这小子武功虽不差,又哪有他吹得这般神勇?”
韦定乡不甘落后,也接着唱道:“定乡武勇世无双,骑马扬威耀四方,哎嘿哎嘿吭吭吭,若论智计与谋略,冷州国中推定乡...”
曹素忍不住道:“你们胡唱些....”小遥忙捂住她嘴巴,低声道:“冷州国历来如此,禀报战果之时,人人都得高唱,且由得他们。”
原来此国也崇尚勇士,国主之位,遵从禅让古法,须得从国中找一位功劳最大,众人敬服的英雄,得老国主赞同而为王。因而勇士出征返回,往往高唱一曲,赞美自己功劳,极尽夸大之能事,好似能够得胜全是自己一人之功,旁人全无用场。至于歌词中是真是假,则由诸位重臣与国主自行评判。战场上实情如何,朝廷上也不多管,往往谁唱的好听,谁讲得精彩,谁便得了首功。
盘蜒笑道:“师姐为何不唱首曲子,让大伙儿听听?以九歌派歌舞之能,他们如何能唱的过你?”
小遥道:“我又不想争国主之位,何必淌这浑水?何况国主极为精明,知道实情。”
盘蜒又低声问道:“这老国主最多还能活上两年,眼下国主之争怕正激烈了?”
小遥叹道:“你倒也机灵,不错,那两位公子都盼子承父业。单以武功而论,国中英雄也无人能胜过此二人。”
盘蜒又道:“这两人笑里藏刀,当真不是东西,先前‘仙女前,仙女后’的叫个不停,此时却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看似颇为和睦,但不知有多少明争暗斗了。你说这老国主偏向谁多些?”
小遥白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盘蜒道:“我是替你打算,你将来若要在此久居,当需‘良禽择木而栖’了。”
小遥道:“我心中挂念的乃是这城中百姓安危,至于谁家当朝,我是半点不在乎的。”
韦氏兄弟与其手下大将一个个儿唱完颂曲,满面笑容的站在一旁,仿佛真成了力敌千军的大英雄般。小遥这才上前,替那国主诊脉,老国主问道:“小遥仙家,我听那潘大方说,万仙终于来了援手,是么?”
小遥低声道:“国主消息灵通,原来早就知道实情了。”
国主又轻声道:“我还知在那门前一场大战,皆倚仗你们几位万仙门人,没我那俩儿子什么事。”
小遥摇头道:“国主何出此言?若非众将英勇,咱们也难以成事。”
国主凝视小遥,目光中满是慈祥赞赏之色。小遥诊脉已毕,说道:“我开的药方之中,须得增一味桂圆,取一两,以少许金玉枝一起煮烂,至于那雪蟾干需得少些服食了。”
国主道:“小遥仙家,我冷州国欠你恩情,我....我韦宾达无以为报。”他老来心衰,没说两句,已老目含泪。座下群臣见他如此,虽听不清楚两人说些什么,但他对小遥感激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小遥道:“国主多多善待百姓,便是报我的恩。”说罢退在一旁。这时,盘蜒见那韦定乡、韦安庄二人脸色颇为难看,显然心生嫉恨,但这表情转瞬即逝。
国主沉吟道:“传我号令,三日之后,全城张灯结彩,赏赐热食,欢庆这黄泉门大胜。”依照习俗,众人与黄泉门魔怪交锋得胜之后,须得举国同庆,振奋士气,供奉山神。此次时隔虽短,却也不能坏了规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