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看客本以为天心已死,无不震惊悲伤,谁知他竟又神奇至极的活转过来,霎时欢呼声有如海啸飓风,震耳欲聋。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莫非是神仙?不然怎能死而复生?”
另一人喊道:“这便是真正的天外之剑了,你不听他自个儿说么?”
第三人道:“天外之剑,天外之剑,我不管他功夫如何,这辈子我只认他做天剑派掌门,津国的侯爷了。”
头一人怒道:“天心公子天仙般的人物,要你献什么殷勤?对了,你以往不曾骂他不男不女么?公子他怎会要你这等两面三刀的人物?”
第三人又羞又急,说道:“一时误会,公子定不会介意,从今往后,我这条性命便送给公子,赴汤蹈火,连眉毛都不眨一下!”
第二人道:“不错,我也是这句话!”
另有不少迥异的人,说着大同小异的话,须臾之间,津国众贵族剑客都为天心绝世风姿倾倒,纷纷起誓死效命之心。
天心走向天倾,天倾见他到来,登时面如死灰,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尖声惨叫,声如厉鬼,但口齿不清,半句话也说不连贯。
天心感到死绝剑效用已退,眼前这人已被积压的绝望吓破了胆,他这才明白盘蜒所说:“此人死绝剑是假把式,奈何不了你。”天倾一剑刺穿自己心脏,自以为悲痛欲绝,故而看破生死,实则他对天心情意不深,所谓死绝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真正的死绝剑如幽灵般游荡在天剑派皇宫之中,一个接一个逼疯天剑派高手,若非盘蜒早有防备,天心也已深受其害。
他念及于此,望向盘蜒,眼中热泪盈眶,盘蜒朝他笑笑,天心还以一笑,恨不得纵体入怀,千百次的亲吻这人。
他怀抱虚度光阴,悲痛又涌上心头,此剑两度救他性命,乃是他一生情感寄托,此时剑上游灵逝去,他怎能不肝肠寸断?
天沛问道:“天心...掌门人,如今咱们该如何处置?”
天心回过神来,寻思:“我是掌门人了,一举一动皆不可再幼稚。”当即擦去泪水,说道:“将天倾扶下去,好生照看起来。他心智已失,不足为患,但毕竟仍是青脉执掌。”
天沛笑道:“是,是。掌门人大人大量,真乃本派之福,百姓之幸。”
就在这时,台阶上大殿门开,黑影中走出一人来,众人看见此人,接连低呼,语调敬畏,却又极为惊诧。此人发须全白,脸色宛如死人,身穿纹龙袍,手扶一柄极为古朴的灰色长剑,他正是津国王侯,江湖尊称为“天外剑仙”的天秋。但瞧此人面容举止,便说他早已死了,只怕也有人相信。他一现身,威势如山,场上再无人敢喧哗,连低声细语也收敛许多。
天秋嘴不动,唇不启,却发出话声来:“千百年来,终于又见到这剑仙之躯,不灭之剑。好孩子,好孩子,我可等到你了。”
刹那间,连同天心在内,满场剑客一齐跪倒,齐声喊道:“微臣参见侯爷!”
天秋施展轻功,快如闪电,蓦地到了天心身前,他手中长剑浮了起来,横于胸口,他道:“此剑乃‘非花非雾’,容我剑灵已逾八百年....”
天心“啊”地一声,问道:“伯伯,你已...已活了八百年么?”
天秋声音传入天心耳中,除了这两人之外,唯有盘蜒查知。天秋道:“这是....这是我犯下的罪,但我不得不如此。我兄弟仍在世间,唯有...唯有这法门,我才能守得住天剑派。”
天心知道两人以剑灵传心,顷刻间已知晓其法,问道:“伯伯做了什么?”
天秋道:“你还不明白么?天秋早已死了。我乃非花非雾的剑灵,寄托他身上,助他找到传人。”
天心目光惊惧,问道:“你到底是谁?”
天秋急忙道:“莫害怕,莫害怕,我叫天微....”
天心顿时生出崇敬之情,喊道:“你原来是祖师爷么?”
那剑灵说道:“不错,天剑派如今四脉,乃是我传下的星火。数百年前,我那天净沙脉的兄弟练剑走火,武功无敌于天下,他祸害人间,杀戮无数,唯有我....我镇得住他。我将他击败,却发觉迹象,知道他还活着,且不知何时会回来复仇。我是凡人,终有一死,而后辈之中,无人武艺能及他一成,更无法以剑之正气震慑此人。我无可奈何,唯有将自身融入剑中,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天心倍感荣耀,问道:“原来历代掌门人,都领悟了这人剑合一的大道么?”
剑灵道:“并非如此,至今唯有你一人。那些掌门人一触碰我,我便以极强的心志,侵入他们心神,强行与他们融合起来。他们天资虽高,各自内力极强,但论起感悟剑灵,唯有你我罢了。天秋如此,天易如此,哪个不是这样?”
天心吓了一跳,知道如若真相这般,那些掌门人便不再是自己,而是沦为这天微的奴仆了。
剑灵道:“我并非残忍之徒,故而竭力不...不扰乱他们心思。但他们欲得我神功,非得性子剧变不可。”
天心忽然想起一事,怒道:“那逼疯逼死那些家中长辈的也是你了?”
剑灵急道:“不,不是我。不知从何时起,宫殿中生出一股更为凌厉的剑灵来,遇上天资卓绝、练功有成之人,便竭力逼迫陷害,连我都...都守不住天秋,他病重不起,终于在十天前去世,我无可奈何,只能占据他躯壳,保持尸身不腐。如你再不出现,我难免有露馅之时。”
天心道:“对了,那恶灵可是你那宿敌施展招引来的?”
剑灵苦笑道:“如若是他,咱们天剑派早就毁了,怎能熬到今日?”
天心问道:“那我....我该怎么做?”
剑灵道:“你可感知剑灵,我便无需再掌控你,操纵你。我甘愿散去知觉,渡功力给你,只求你守护我天剑派世代平安,找到我那凶恶的兄弟,将他一举斩杀,永世不得超生。其中诸般曲折,之后你尽会知晓。”
天心查知这剑灵极为诚恳,绝无狡狯伪饰,心中一股勇气油然而生,他道:“前辈英风侠气,令晚辈永世敬仰,晚辈承前辈心愿,既为重任,也是天大的荣光。”
剑灵再无迟疑,剑上真气化作惊涛骇浪,涌入天心经脉,融入天心心智。但这剑上功力何等浩大,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圆满。
张千峰与盘蜒立于擂台边上,见天心与天秋凝立不动,显是在传功。张千峰暗暗赞叹,替天心庆贺,却听盘蜒低声道:“待会儿天心身上真气鼓荡,肉眼可辨,你立时打出天琴云弦掌,击向乾位,决不能留半分力道。”
张千峰吃了一惊,但不动声色,也不敢四下张望。果然等候片刻,天心衣袖如风帆般膨胀,张千峰立时全力一掌拍出,掌力化作罡风,挡在天心背部,只听嗡嗡声响,掌力消散,空中落下许多黑蛆来。张千峰暗呼侥幸:“定是有人趁两人传功之际,剑气溃散,全无防备,陡然发出这黑蛆,竟快似无形,目难辨别,若非盘蜒预先提醒,天心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张千峰出手之时,盘蜒也斩出刀光,盘旋于天秋背部,挡下数道攻势。他跃上擂台,指着天相道:“你是黑蛆教的人?”
天相登时神色剧变,目光凶恶,身上黑光翻涌,盖住身躯。他身后众弟子也纷纷变化,遍体黑色,他长剑出鞘,一刀黑色剑气斩出,果然迅速绝伦,宛如无影无形的风,盘蜒与张千峰早有提防,各出一掌,砰地一声,掌力反击过去。天相大喊一声,长剑转切,剑刃无声,但身前剑气急转,化作数个大漩涡来。
张千峰道:“你便是当晚那黑蛆教刺客!”拍出天琴云弦掌,与剑气撞击,乒乓声中,狂风冲天,擂台木板立时粉碎,裂成两半。众剑客惊呼声中,黑蛆教众人一齐冲上擂台,不管不顾的奔向天心、天秋二人。
天剑派众侍卫大惊之下,上前阻拦,但黑蛆教攻得极为凶猛,手上兵刃触之立毙,转瞬间已攻破防线,看台上众人虽不乏高手,但相距太远,阻隔重重,欲相救也已不及。
盘蜒一招“十层天阶”,刀风飞起,蕴含幻灵真气,霎时击伤数人。那几人攻得太急,失了防范,神智糊涂,辨不清敌我,竟向自己人猛攻过去。敌人阵脚一阵慌乱,盘蜒左掌擒拿,右手持刀,转眼又杀伤众多。如此一来,终于将敌人攻势拦下。
那厢张千峰与天相搏斗,只见剑气似大海,掌力如天风,巨力相撞,地动山摇,这擂台眨眼已损坏大半,成了废墟。旁人看的瑟瑟发抖,心惊肉跳,暗想:“都说万仙门都是半仙转世,想不到果真不假。而天相公子功夫竟这般高,只怕比天倾更胜一筹。”
天相这狂隐剑法一旦全力施展,一剑一招皆如同狂风,剑招隐于风沙之内,便隐形无相。此人剑法内力远在天倾之上,剑上黑蛆更是剧毒无比。但张千峰数日前苦思武学,又有领悟,与天相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