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英心下羞愧,但仍说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师兄做出事来,阁下若上门质问,咱们定会给你个公道,似这般阴谋暗算,又算是什么好汉?”
那汉子微笑道:“好,姑娘既然相问,我便如实相告,弃‘暗’投‘明’,我乃讨钱帮许才合,蒙江湖上看得起,都叫我‘才惊湘楚’。姑娘可曾听说过我么?”
陆振英昔日乃是俦国贵族,尔后在万仙修行,江湖之事所知有限,摇头道:“原来是讨钱帮的高手,无怪乎如此手段。”
那汉子自以为名扬天下,陆振英必然知道,一听之下,大感失望,悻悻说道:“你万仙门高高在上,瞧不起我们讨饭之人么?”
陆振英朗声道:“无论何门何派,只要堂堂正正行事,我万仙皆一视同仁,但若是偷袭算计之辈,请恕我等不愿结交。”
许才合怒道:“好,你万仙狗眼....你万仙自诩清高,做出坏事来不想认账,那我便做些不地道的事,来个以牙还牙。此二人辱我门中姑娘,我....便同样待你。”他自头一眼见到陆振英,便深深着迷,难以自控,真当她为仙女一般,但见陆振英直斥其非,对他怨气颇深,爱恨交加之下,竟起了霸占强娶之意。
他靠近几步,伸手捉向陆振英手臂,突然间眼前白光一闪,胸口已被长剑抵住,他心头一震,知道敌人若手腕一送,自个儿不死也得重伤,哪里还敢动弹?陆振英手指如风,瞬间点中许才合三处穴道,许才合闷哼一声,缓缓坐倒。
陆振英说道:“阁下太小瞧我万仙功夫了,我等经脉异于常人,寻常点穴手法对我等又有何用?”她那轩辕真气乃是远古轩辕帝所创的一门神功,她功力虽浅,但与飞升隔世功互有助益,内力游移灵动快速,这解穴能耐更远胜过万仙中不少前辈高手。
此时郑喜、马勒二人也总算冲开穴道,从地上爬起,神色凶狠,拔出兵刃在手,对准许才合咽喉,郑喜骂道:“臭要饭的,你不长眼睛,不动脑子,竟敢惹到我万仙头上来了?瞧本仙让你尝尝我万仙的手段,将你这蚂蚁一把捏死。”
马勒也道:“这臭虫胆子不小,我倒要将你肝胆挖出来,瞧瞧是何恶心模样。”此二人气急败坏之下,哪里有半分逍遥如仙的气势?
陆振英脸色不悦,暗想:“你们这般说话行事,害我万仙臭名远扬。”但当着外人面,不可窝里反,只得默然不语。
许才合胆气不小,瞪着那二人道:“万仙之中,竟有你这等到处放屁的猪狗?我门中姑娘被你二人所害,你等可有半分悔意?什么万仙?我看不如换个名目,叫做‘万猪’好了。”
郑喜、马勒全无羞耻之心,郑喜昂首说道:“咱们洒下仙露,凡人女子实则得了好处,这哪算什么错事?”
马勒道:“不错,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二人昨晚让那几个放荡鸡崽儿得道,她们飘飘欲仙,岂不快活?”
陆振英火气上涌,怒道:“原来你们...真糟蹋了人家姑娘?还好意思说出口?”
郑喜笑道:“师妹,你情我愿之事,有何不好意思的?师妹未经人事,不知其中快乐,实则床第之欢,女子比男子更是舒坦,师妹可要试试?”
马勒也道:“师兄所言,正得我万仙门之意,我等在世间渡人,岂能自私自利?当得带凡人一道补阳修仙了。”
两人说罢,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却听茶楼下咚咚作响,有人缓步踩上楼梯,朝上走来,陆振英见许才合面露喜色,心知不妙,问道:“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那人缓缓现出脑袋,随后露出整个身躯,乃是一褴褛落魄的老乞丐,这乞丐身形高大,披头散发,发须半黑半白,一张脸又长又瘦,皱纹宛如刀刻出来,身子如同竹竿一般。
郑喜长剑指着老乞丐,说道:“瞧你模样,与这许才合一路,也是讨钱帮的了?”
许才合冷笑道:“万猪的猪猡,我劝你嘴里客气一些,我野秋爷爷何等身份?你这般说话,可是自寻死路了。”
郑喜怒道:“你骂我什么?瞧我不收拾你!”他也不把这老乞丐放在眼里,回身一剑,刺向许才合胳膊,剑上运足真力,要将他胳膊一剑斩下,以显万仙的威风。
忽然间,郑喜只觉喉咙似被铁箍套住,头脑一闷,登时被高高吊起,随后重重甩了出去,听“乒乓”几声巨响,这茶楼木墙接连撞破,桌椅碗筷也碎落一地,郑喜头破血流,大声惨叫,但又已穴道被点,无力动作。
马勒大骇之下,一剑指向老乞丐咽喉,这一招“落日西悬”,剑上内力震荡,笼罩老乞丐身上五尺,又算准他辗转腾挪的去向,手段猛烈至极。
野秋重施故技,袖袍一拂,宛如挥抛鱼竿,这一招叫“独钓寒江”,真气如环,套住马勒脖子,将他吊上半空,随即掷出,也是飞掠数丈,直朝郑喜脑袋飞去,只要撞个正着,两人定然脑袋粉碎,一齐丧命。
就在危机之际,只见一团黑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罩住郑喜,将马勒接下,救了两人,又见柜台后钻出一人,朝野秋躬身行礼,说道:“老先生,这两人虽不是东西,但在下不幸为万仙门人,却不得不救他们一救。”
陆振英一时没认出他来,心中惊讶,暗想:“原来台后藏着一人,这人是谁?为何先前不现身?这黑泥又是什么功夫?”
野秋开口说话,声音冰冷萧瑟,有如秋风一般,他道:“万仙门人,除了这小女娃之外,一个个都人品猥琐,举止不端。你躲藏起来,又有什么好意了?”
盘蜒尚未答话,野秋又对陆振英点头道:“小女娃儿良心很好,先前那人要卸我孙儿臂膀,你手腕转动,可是要使那一招‘秋风扫落叶’?我即便不出手,你也能救下他来。”
陆振英说道:“我万仙主持天下正道,已非一日,怎能伤一无力反抗之人?我师兄不过是出手恫吓,并非真会伤人。”
野秋道:“我这双老眼睛没瞎,看的清清楚楚,你何必替这两个死人开脱?”
陆振英心中一跳,问道:“死人?”
野秋道:“此二人落在我手里,已是必死无疑,小姑娘倒是个人物,此事与你无关,你走吧,若再回来,我便将你擒住,让我孙儿讨你做老婆了。”
陆振英脸上一红,说道:“前辈此言差矣,我师兄纵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而我更万不能抛下我师兄不顾。”
野秋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便是愿意留下当我孙儿老婆?”
陆振英急道:“胡说....”话音未落,只觉身旁风声飒飒,知道这老乞丐动手袭来,急忙施展轻功,飞快倒退出去。
但她轻功虽快,毕竟与野秋相差太远,而野秋这一招‘十八钓叟’乃是他生平绝学,范围极广,有如天罗地网,内劲于各处布下十八处套环,环环相扣,陆振英不知底细,哪里躲闪的开?霎时双足被困,哎呦一声,已被真气绑的严实。
她又运内力挣扎,但野秋内劲柔韧,张弛有度,她如何挣脱得开?野秋手指一点,陆振英浑身一麻,僵在原地不动。
野秋袖袍一拂,真气到处,那许才合穴道解开,一跃而起,朝野秋拜倒在地,笑道:“多谢干爷爷救命,也多谢干爷爷赐我一好老婆。”
野秋冷冷说道:“你小子也不像话,这女娃乃天下罕见的好姑娘,照理你万万般配不上,但我野秋既然发下话来,她自愿留下,那只能便宜了你小子。”
许才合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干爷爷教训的是,她不听干爷爷的劝,那也怨不得我。”
盘蜒走上几步,说道:“且慢,这婚事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做不得数。老前辈一厢情愿,若传扬出去,岂不坏了讨钱帮的名声?”
野秋倒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打量盘蜒,说道:“这女子师长不在此处,便得听她自个儿意愿,她硬要嫁我孙儿,却又怪得谁来?你这万仙门人并未做错事,便由你回去告知她师父这桩婚事,我等他三天,若他三天不来,那我便让我孙儿与她成亲了。”
陆振英怒道:“我不愿,你拿我同门要挟于我,我....我....宁死也不嫁这...这卑鄙小人。”
野秋实乃当世武林中一位众人敬仰的大侠,但生性喜怒无常,本对万仙全无好感,又见郑喜、马勒二人言行奸恶,便一心视万仙如邪窟恶党,他让许才合娶陆振英为妻,实则打得是救她脱离苦海的心思,以免她将来被万仙所害,也成了放浪形骸的人物。至于她自个儿愿不愿意,却也顾不得了。他沉吟道:“傻娃儿,你这同门如此奸邪,你硬要偏袒,结果害人害己,你可知道教训了么?”
盘蜒道:“老先生,都说长兄为父,这姑娘乃是我义妹,我可代她师长说话,这桩婚事太不妥当,请恕我不能答应。”
陆振英“咦”了一声,仔细打量盘蜒面貌,又惊又喜,喊道:“盘蜒哥哥,原来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