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护士和医生给他做各项检测。
为了防止他不能适应强光,重症监护室里的窗帘都拉上。看上去倒是一切良好。
“医生。”秦国中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问:“亦书脸上的伤痕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要做整形手术修复的话,会不会对眼睛有影响?”
医生点头:“肯定是有影响的。”
“我其实建议,这块伤疤就不要再管了。如果非要管的话,只能是等眼睛的伤口长好了再说。”
秦国中看了看监护室里的儿子,脸色有些伤心。
想法总是很好的,到了后来,能不能顺利的把身上的伤口治好,就得看天意了。
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人。
不过,总还是有点希望的。
秦亦书的麻醉,刚刚过了两个小时,就已经醒了。
秦亦书的眼罩一直还在带着,都没有摘。医生说,一直需要等到他有感光了以后,再慢慢的适应适应,打开眼睛。
他很期待,秦国中比他还期待。
简直都希望,立即能见到多姿多彩的世界。
一直到夜幕深沉,秦亦书各项指标都完全符合。
他才怀着激动和紧张的心情,让医生,给他打开了眼罩。
“不用太激动,慢慢的睁开,对,就这样。如果觉得眼皮有些黏腻,多试几次,千万别用力过猛,让眼球再受到冲击。”
旁边,护士慢慢的给他拉开纱布。而医生,则在一边给他安慰和指示。
因为有些刚刚治疗完毕眼睛的病人,因为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猛地睁开眼眸,造成视网膜脱落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且,为了防止强光对他的眼睛造成刺激,医生特地的选择了一个夜晚,在光线很柔和的暗室,给他拉开了纱布。
而旁边,秦国中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听了医生的吩咐,秦亦书点点头,可是,他依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深呼吸一口气,等候着眼睛上的纱布,被一圈一圈的打开。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又重活了一遭一样!
等到终于。
最后一圈纱布,被他解开。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秦国中无比激动的走到他面前:“亦书,你看到我了吗?”
他的眼前,先是一点点的暗。
光线,以及景物,像是一团灰色的雾气,在不断的萦绕。摇晃着。
他能看见了!虽然,他看见的,还只是一团灰色的物体,甚至连人形都算不上!
“如果乍一睁眼,你看不清楚的话,可以缓和几下再试试。”
秦亦书点点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等眼角也都慢慢湿润了以后,他再一次的,把眼睛睁开。
这一次,比起之前,他的眼前,模糊的晃荡着几个人影。重叠的人影,渐渐会合成一个。
眸光一定,他发现,面前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爸。”
他看着秦国中,看得很认真。
“亦书,你看见我了?你真的看见我了?”
秦国中激动的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纵横商场这么多年。
他曾经创造过无数的辉煌,得到过无数的鲜花和赞誉。
可是,唯有今天,他是真的想要庆祝,真的想要感谢上苍!
秦亦书看着爸爸,只是半年而已,他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已经变成灰白。
尤其是两鬓,斑白了头,也沧桑了心。
不管他在个人的感情问题上,有多么的不对。
身为子女,看到父母如此为自己付出,他还是很歉疚的。
“爸,我看到你了,是真的。”
虽然说,他看到的人影,还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有了一团白雾,轻纱遮面,异常美妙。
“太好了!太好了!”秦国中抱着他,居然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说实话,不管你年轻的时候,多么的有雄心壮志,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指点江山。
到了晚年,不过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安定的晚年,可以儿女承、欢膝下儿孙满堂。
再不济,至少,也得是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而现在,秦亦书的眼睛能看见,且不说他脸上的疤痕能不能消除。
只要他能重见光明,自己,也就算了了一桩心事。
“感觉怎么样?”
医生在一边引导。
“眼睛还有点模糊,不过我能看见人影。”
“这是正常现象。”医生点点头,“你能感觉到周围的重影是吧?没有关系,稍微适应一点,会慢慢变好的。”
秦亦书点点头,心里激动的情绪,慢慢得到了平复。
再次静下心来看一看周围,发现还是有些重影,不过,看东西,比刚刚清楚多了。
他的眼睛,本来就有一点近视。也许因为这一次的事件,而加重了病情。
不过,只要可以看见,以后能慢慢恢复,就可以了。
而现在,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医生,我能看见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眼神希翼,虽然说看着医生还是模模糊糊的。
秦国中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要立即回去,自然为的,就是秋依弦了!
说实话,原本秦亦书眼睛看不到,他退而求其次,觉得秋依弦人不错,而且也有能力,关键是,肚子里还有他的小金孙。
如果错过了,也不知道秦亦书以后还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另一半。
可是,现在他眼睛快治好了。脸上的伤疤虽然说难做,但是也不是没有希望。
等到那时候,自己儿子恢复了视力,恢复了样貌,怎么还会看得上她?
他根本不需要秋依弦,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别的不说,就说秋依弦她爹妈,尤其是秋妈妈。
那泼辣的性格,那小市民一样的个性。
放到上流社会,一定就是一个笑话!
这样的人,要不是因为儿子眼睛看不到,怎么能嫁进秦家?
一看,就是给他们丢脸的!
医生不知道秦国中的心思,只是说:“一般住院需要有一个星期左右。一星期以后复查,没事了就可以出院了。一个月以后,还得复查。两个月、三个月的时候,也得复查。”
秦亦书点点头:“还能再快一点吗?”
“亦书!”秦国中沉下脸来,“你就算着急,也得听医生的话啊!万一你要是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应该怎么办?”
“秦先生,因为你是全角膜缝线。要看恢复的情况,最早也得是一个星期才能拆线。再早,眼球还没有适应角膜,也许会出更大的纰漏。角膜移植后需要半年至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最佳视力,这要看你创伤愈合速度和眼睛的健康状态。手术后也有可能会发生排斥反应,主要症状是眼红、视力降低。出现了这些现象,你最好要到医院立即就诊。”
“就是,亦书!你可别因小失大。”秦国中也开始劝。
秦亦书垂下眼帘,不说话。
半天,他怔怔的睁开眸子,眼睛里好像有点茫然。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她,也担心孩子。”
“就算是这样,你现在眼睛才是第一位的。”秦国中说。其实如果有时间,他都想把秦亦书直接扔到韩国去做个整形手术,等一切都搞定了再回国。
不过……
说到孩子嘛。
就算他对秋家人不满意,对孩子,还是有点期待的。
好歹,他也是孩子的爷爷。
“而且,现在秋依弦怀孕才八个月吧?预产期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如果你在这里好好的把眼睛治好再回去,难道不是更好?”
这句话,倒是让秦亦书沉吟了。
确实,秋依弦怀孕才八个月,离预产期还早得很。
如果他能治好眼睛再回去,应该按照时间推算,也不会太晚。
可是,他就是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点不安,他真的不太清楚。
“你现在乖乖听话,好好养好身体。别的什么都不要去想。你越是尽快恢复一点,就越是能够早一点回去看她。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去陪着她吗?”
提到这一点,秦亦书倒是有点意动了。
现如今,他可以抛弃一切,但是唯一不可以抛弃的,就是对她,对孩子的感情。
好像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已经重见光明。
所以,他一瞬间,恢复了重新追求她的勇气。
至少,他以后的行动,可以自理了。
不用像一个废人一样,天天得让人伺候着。
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呢。
期盼了四年的孩子,终于快要诞生了。
只要想一想,他的心里,就无比激动!
“好,医生,我听你的,我一定尽快恢复。”
他点点头,有些模糊的瞳孔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依弦,孩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之前那样对待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可以过的更好。
而现在,我有了可以照顾你们的能力了!
等我,我马上会回来!
秦亦书捏紧拳头,往窗外看去。
异国他乡,他能看到的,只有医院外面,昏暗的灯光,和摇曳的椰林。
阵阵海风吹拂,仿佛给他送去了家乡的气息。
而在另一边。
“快快快!婴儿卡在产道里了!”
“往外拉行不行?”
“能看到婴儿的头发了,再用力!”
……
周围,影影绰绰,秋依弦只觉得,一股无比浓密的黑雾,席卷了她。
好疼,疼的撕心裂肺。
原来生孩子这么痛苦,就好像是秦亦书给予她的伤痛,又再一次的在她身上轮回了一样。
“需不需要用剪刀剪开?”
“暂时不行,孩子已经探出头了。”
“怎么办?孕妇还是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