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暗的天。
屋外,春风细雨中。我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
门口正敞开着。
阴暗暗的堂屋内。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他正在看着我。
我也正在看着他。
旁边正站着马婶儿。自从打开屋门之后,她一直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好像她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她的一双眼睛一点儿也不老实。频频左右扭头,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他。
一个金口。一个乌鸦嘴。
“我不敢见他!是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我打算,让你去见我的哥哥!”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他说的他,是他的哥哥杨大发。
我也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也叫杨大发。
春风细雨中,屋外,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说:“让我去见你的哥哥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问。
“你也去见我的哥哥!”我说。
“让我去见你的哥哥干什么?”他问。
“我是一个乌鸦嘴。因说了一句不好的毁了他的事业。导致他在网上做直播再也没有人给他打赏了。断了我家的收入。一个月好几十万呢!你不是长了一张金口吗!跟我这张乌鸦嘴恰恰相反。
你到我家里去找我哥哥,给他说一句‘在往后的十年里,你每天都能赚十万!”。
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看行吗?”屋外,春风细雨中,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说。
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作得沉默了起来。
我担心他不答应。
过去了一会儿。
他说:“好吧!你去找我的哥哥。我去找你的哥哥。我为你的哥哥说一句好的。我觉得一天赚十万太少了。不如我为他说一句一天赚一千万!”
我不由得一惊,忍不住说:“一千万,太多了!”
一千赚一千万,是个什么概念。
他笑道:“还有嫌钱多的吗!钱不是赚得越多越好吗!”
我说:“如果让他一天赚一千万,时间长了,我怕他会引起国家的注意!万一国家找起他的麻烦。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他说:“如果真的能引起国家的注意,那最好!国家的装备力量强大,各种武器充足。可以对付他!”
“让国家对付他?怎么会这么严重?你是不是说得夸张了?”我说。
“不夸张!一点儿也不夸张!真的很严重!比一切都严重!”他说。
“那你让我去找你的哥哥,做什么?”我问。
“你有一张乌鸦嘴,说什么不好的都灵。我想让你对他说一句‘再过十分钟,你就死了!’可不可以?”昏暗的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屋外,春风细雨中,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忍不住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你的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害他?”
“你好像什么都不懂!”他说。
“我应该懂什么?”我说。
“杨大发这个人,绝对不能姑息!”他说。
“杨大发到底是什么人?”我说。
“他是一个最该死的人!”他说。
“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你竟然这么恨他!”我说。
“不是他跟我有仇!而是他本身就该死!”他说。
“为什么他本身就该死?”我问。
他没有再回答。
我也没有再问。
就在这个时候,马婶儿开口讲话了:“其实你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一个!真的,不能同时活两个!绝对不能!”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的上级说的。我只不过是执行上级的命令罢了!这并不关我的事!”马婶儿说。
“你的上级是谁?”我问。
马婶儿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再问。
接下来。三个人谁也不再说话了。
春风细雨。
寒。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暮色开始降临了。
雨大了一点儿。
风大了一点儿。
更寒。
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达财,如果我们两个之间必须要活一个。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活着比较好?”
屋外,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说:“你活着好,让我死了好!”
“为什么?”他问。
我说:“因为你是一个快乐的人。而我是一个不快乐的人。这两种人,还是快乐的人活在世上比较好!悲伤的人,会将死看成一种解脱!”
“是吗?这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违心所讲的客气话?”昏暗的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我正在看着他。
他也正在看着我。
“真心话!”我说。
“我不相信。你说的是违心话。表面上你看着很老实很忧伤。其实上你是一个虚伪的人。你一定是想我死,而你活着!”他说。
我忍不住咧开一张嘴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笑得非常苦涩,说:“我说的就是真心话。你爱信不信!”
春风细雨。
随着暮色逐渐降临。堂屋内变得更加昏暗了。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马婶儿!既然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活下来好?谁死去好?”
一脚踩在门槛外,一脚站在门槛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身子向后依靠在门框上的马婶儿头扭向左边看了看我,头扭向右边又看了看他,一张脸慢慢的绽放开了,作得苦笑不已,说:“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不过,我上级点名让我杀死的是你!让我一定要杀死你!”说着,她伸手一指,指住了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
他正在看着马婶儿。
马婶儿也正在看着他。
然后,她将另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手上正拿着一个手机。又说:“在不久之前,我用手机发了一个短信,问我上级这事儿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因为我实在不想杀人。尤其是杀一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我上级给我回了一条信息。意思是,如果他死了的话,那我就不用杀死你了!”说着,她又伸出一只手指住了我。“两个杨达财,只能存活一个。所以,我才告诉你俩,你俩只能活一个!
一个金口,一个乌鸦嘴!
如果让我选的话,我愿意让金口死,让乌鸦嘴活着!”
“让金口死?让乌鸦嘴活?你说反了吧!应该让金口活。让乌鸦嘴死!因为人们都很喜欢金口。憎恶乌鸦嘴!”门外,春风细雨中,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忍不住说。
“没有说反。我就是想让你活,让他死!”马婶儿说,已扭过来头正看着我。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仗着自己是金口,好话必多。好过头了就不好了!而你,是一个十分善良懦弱的人,在知道自己是一个乌鸦嘴的情况下,你肯定慎言。不会随便说那些不好的话!
你是一个什么人?你是一个愿意让人家把你的舌头割掉的人。你这个人没有一个坏心眼。
而他就未必了。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但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马婶儿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咧开嘴作得苦笑不已。
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脸上仍旧挂着笑容,说:“马婶儿,我真的很好奇你的上级到底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不会告诉你!”马婶儿板起一张脸厉声道。
“就算你不告诉我!但我好像已经知道了你的上级是谁!”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他的脸上一直都在挂着笑容。好像他从来没有不笑的笑容。他的笑容和煦灿烂。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你说一说,我的上级是谁?”马婶儿说。
“你的上级是一尊彩色的神像。那个神像,它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对吗?”昏暗的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马婶儿惊慌失色道。
“在你家的这间堂屋里,在一张案桌上,不是正供奉着一尊彩色的神像吗!我见这神像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道你跟神像是什么关系!你提起你的上级,我就这样猜了。没想到让我给猜中了!”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阴暗暗的天。
门外,春风细雨中,正坐在一台电动轮椅上的我睁大了一只眼好好的看着昏暗的堂屋里,企图在堂屋里看到一尊彩色神像。可我并没有看见彩色神像,只看见了一张桌子的边缘。目测是一张四方桌子。
四方桌子就在他的身后,他坐在一张竹椅子上,挡住了四方桌子的中间。
不知道四方桌子是不是马婶儿家的供桌。
“达财!你不用看了!你看不见它的!因为我挡住了彩色神像!彩色神像就在我身后的这张桌子上!我挡住了它,不让你看见它。是为了你好!因为你看见了它,它就要立马杀死你!我看见了它,它不杀我!因为你跟我,到底还是不一样!”昏暗的堂屋内,正坐在一张竹椅子上的他说。
“滴滴答!”一声清脆的响铃。
是马婶儿手上拿着的手机响了亮了。是收到了一条短信。她打开手机上的短信一看,大声读道:“两个杨达财!我是你们说的彩色神像。我只给你们一个星期共存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你俩必须死掉一个,只能存活一个。一个星期整,为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