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紧盯着温瑾的脸, 见她眼神躲闪, 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话,神色间也没有前段时间的烦躁和不耐烦,他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脸色柔和。
“温瑾。”沈让声音低沉, 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温瑾心里觉得烦闷不安, 用力把他推开,“你忙了几天也累了, 快点洗漱休息吧。”
深夜,温瑾听着沈让平稳的呼吸声, 侧身盯着他看。发现他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就连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皱着。
温瑾心里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有点闷。他这段时间, 一定忙坏了。明明她没有做错, 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自己错了?
翻身背对着沈让,温瑾脸色慢慢浮现嘲讽。她果然是又蠢又没用, 就连报复沈让, 心里也觉得难受,隐约中还为他担心。
接下来几天,沈让又没回家, 温瑾也没联系过他。其实不用联系, 她也能知道沈让和沈氏的最新情况。不仅财经新闻, 现在连微博娱乐八卦上, 几乎都是关于沈让的头条。
温瑾翻开新买来的财经杂志,上面有所谓的专家,对沈氏未来走向的评估。沈氏几个传统业务,几乎全部处于瘫痪。以前的合伙人,一夜之间大部分撤资,还有一小部分持观望态度。
看着上面列出的资金缺口,温瑾手微抖,心惊肉跳。这么大的资金缺口,如果没能找到新的投资,沈氏很可能真的会破产清算。
她拿给宁阅的那几个项目,应该是沈让的底牌,他肯定在之前就投入了大量资金。只要它们成功开发,加上沈让这块活招牌,必定会引来大量投资。
现在这几个项目被她弄没了,沈氏资金的缺口越来越大。温瑾不知道沈让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段时间内筹备到这么一大笔钱。
温瑾在发愣的时候,转身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女人。
“你眼瞎啊,走路不会看人?!”
温瑾刚想道歉,就听到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她抬头淡淡的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
她认识这个女人,电影女二号关芹,带资进组。刚刚她过来的时候,关芹站在不远处和几个女人在低声讨论。现在她脸色带着明显的得意,眼神挑衅,一看就是故意找她麻烦。
温瑾眉头微皱,这些时间,大家一直和平相处,她也没得罪过这个女人。
心里烦躁,温瑾不大想搭理这些人,她转身准备离开。
关芹抬手拦住温瑾,语气讽刺:“呦,这就走了?堂堂豪门沈太太,这么没教养?”
旁边有其他艺人和工作人员,或光明正大,或偷偷的看着两人。如果是以前,他们巴不得上前帮温瑾,在她面前混个熟脸。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沈氏这种情况,极大可能会负债破产,到时候温瑾的身份就十分尴尬了。而关芹是有金.主的,这种时候,她们不可能帮温瑾得罪关芹。
“沈太太,虽然您是豪门太太,可是做错事也得道歉。”关芹脸色含笑,眼神却充满恶意。
她身边的小助理悄悄看了一眼温瑾,咬牙轻扯关芹的衣袖,小声说:“关姐,温瑾她……”
关芹冷冷瞪了小助理一眼,小助理立即低头不敢吭声。
温瑾淡淡盯着关芹看了一会,突然上前,脸色温和,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关芹,即使沈氏倒了,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的金.主是谁?哦,吴总,他上个月还和我父亲在生意上有往来。”
往后退了两步,温瑾神色冷淡,直接越过她离开。
良久,关芹才冷着一张脸,眼神阴冷。她入圈以来,为了往上爬,换了不少男人做靠山,受尽了这些所谓豪门出身女人的白眼。好不容易温瑾这个小编剧,要变成落魄豪门太太,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被她威胁。
温瑾回到剧组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个保镖,低头做自己的事。翻开剧本,她根本无心琢磨修改,只觉得烦躁,脑海里不停浮现沈让的脸,气得她手都发抖。
“温瑾?”
导演的小助理跑到温瑾面前,连续喊了她几句,温瑾才回过神,抬头看向他,“是导演又有什么事吗?”
这几天,陈静身体不舒服请假,剧本改动工作全部由她一个人做。温瑾实在是被徐导吹毛求疵的性格弄得有些怕了。
“没事。”小助理笑了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徐导说今晚有聚餐,宁总也在,温小姐要不要参加?”
温瑾心里微愣,她看了一眼小助理,他眼中并没有讽刺。沉默了一会,她才点头,“我参加。”
小助理离开后,温瑾低头,开始修改剧本。今天的聚餐,并不是剧组聚餐。徐导不会无缘无故问她是否参加,唯一的可能这是宁阅的要求。
晚上剧组收工,温瑾跟着制作组的人一起,去到了聚餐的地方。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温瑾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听着其他人说笑。
有服务人员上酒菜,还贴心的只给她一个人准备饮料。温瑾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导演。
徐导脸上的笑容温和,和沈氏没出事之前一样。温瑾愣了愣,仔细观察着包厢里其他人的脸色,她发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依然没变,眉眼间带着尊重。
温瑾心跳突然加速,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想不明白。
直到宁阅过来,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又坐在她身旁,温瑾才把心里的怪异感压下去。
聚餐时间过了一半,不少人喝醉了。温瑾一直在等宁阅开口,她知道宁阅一定有事找她。
良久,她才听到耳边响起宁阅的轻笑声:“怎么?没什么话问我?”
宁阅推开女伴递过来的杯子,转头看着温瑾,语气没什么情绪:“这些天看新闻,有什么感受?后悔吗?”
淡淡的看着宁阅,温瑾被他眼中的冷漠弄得莫名其妙。她帮他对付沈让,难道他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对于盗取沈让公司文件的事,她确实觉得内疚,甚至隐约中也觉得后悔,但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帮宁阅。
温瑾低头,“没什么后悔的。”
聚餐散了之后,温瑾见宁阅一晚上除了问她一句话,接下来都没有再搭理她。
这几天温瑾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宁阅态度又这么奇怪,她心里憋着一股气,等其他人都离开,她拦下宁阅:“你什么意思,摆着脸给谁看?有事你直说。”
宁阅身边的女伴脸色惊讶,她看了两人一眼,识趣的离开。
“没什么意思。”宁阅盯着她看了一会,嗤笑道:“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让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温瑾被他的语气气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想不明白你去问沈让,找我来干什么?就是为了黑着脸问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宁阅,你有病吧!”
骂完宁阅,温瑾心里还是觉得憋着一股怒气,这些人一个的都他.妈有病!
宁阅被她说得脸色微愣,温瑾离开后,他还站在原地。女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小心翼翼的问:“宁总,您要回公司还是?”
宁阅揉揉额头,说:“回公司。”
两人走出酒店,宁阅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你回去吧。”他想了想,还是直接开车去了沈氏。
虽然是晚上,但是此刻沈氏整座大厦依然灯火通明。宁阅毫不避讳,直接乘坐电梯直到沈让办公室。见到他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懵逼。
宁阅推开会议室的门,看着里面三人,笑着坐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沈让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来了,一起。”常铭丢了一沓文件到他面前。
过了半个小时,宁阅盖上手中的文件,把玩着笔,往后靠在椅子上,“我刚刚见了温瑾。”
沈让手上的动作停顿,抬头看向宁阅。
“沈让,你还真是魔怔了。”宁阅脸色嘲讽,“刚刚我问她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
林帆脸色纠结的偷偷瞄了沈让一眼。宁总当着他们的面说沈总的感情问题,真的好吗?
宁阅丢掉手中的笔,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温瑾盗取的东西,如果不是给我,而是给了别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我们几年的心血都会白白浪费。你现在居然还为了让温明恺成为沈氏第二大股东,折腾出了那么多事情。沈让,你是不是疯了?”
“我并不是简单为了温明恺成为沈氏第二大股东。”沈让语气冷淡。
“确实。”宁阅没什么表情,“你把股份送给温明恺,就是给温瑾。沈让,她可以眼都不眨的转身就把你卖了,你还还敢让温明恺成为沈氏第二大股东,你就不怕她……”
沈让冷冷看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事。”
沉默了一会,宁阅猛的站起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门被关上,常铭才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眶,“宁阅的担心有点道理。温明恺持有的股份,再加上你赠送给温瑾的,以后温瑾她,咳,确实不大适合。”
沈让低头,“我自有分寸。”
那天他回家,仔细观察试探了温瑾的态度。她现在确实不喜欢他了,也许还在想方设法和他离婚。但是温瑾性子太软,还会关心他甚至心疼他。
沈让眉眼中多了几分轻松。他要给温瑾一切,让她开不了口和他提离婚,永远把她绑在身边。
*
上次骂了宁阅一顿,温瑾每次想起他,还是忍不住想打他。什么奇怪的人,明明她帮了他的忙,还对她冷嘲热讽,简直是脑子有毛病。
耳边又响起其他人对沈氏的讨论,温瑾更加心烦。
“沈氏应该快撑不住了,过不了几天,大概就要破产清算。”关芹喝着小助理递过来的咖啡,侧头和旁边的人笑谈:“生意上的事情,还真是谁都预料不到。以前那么厉害的沈氏,谁知道突然之间就这样没了呢。”
其他人都小声附和关芹的话,余光不停的瞄着温瑾。
关芹笑了笑,脸色遗憾的看向温瑾,“温瑾,真是可惜啊,以后你……”她语气停顿了一瞬,才说:“这些事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小事。”
冷淡的扫了一眼这些人,温瑾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她们。
又过了几天,在宁氏的势头越来越好,所有媒体都等着沈氏宣布破产的时候,吃瓜网友翻墙搬运的国外一则新闻,瞬间成为微博热搜头条,震得众人目瞪口呆。
很快,沈氏开了新闻发布会,直接承认了国外新闻的真实性。近几年,在国外某个领域成为主力的公司,几乎浸入国外社交网络的某公司,其背后掌权人居然是沈让。
不仅如此,原本以为和沈氏是死对头的宁氏,也同一时间宣布和沈氏合作,国外很多大公司也有意和沈氏合作。
一时之间,沈氏股票涨停。沈让的个人财产,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暴涨。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各媒体已经发疯一样开始报道这件事。最后所有人都发现,在沈氏这次变故中,受益最大的人是成为沈氏第二大股东的温明恺。
关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自己这些天对温瑾的冷嘲热讽,她浑身冰凉。其他人脸色也不大好,毕竟她们对温瑾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那些新闻报道,她们眼神流露出羡慕,看向温瑾的目光有些火热。按照那些新闻,沈让说不定会成为国内新的首富。那温瑾就是首富夫人了,这可是她们第一次离这些活在新闻里的人物那么近。
温瑾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些新闻,手上慢慢用力。国外这家公司,居然是沈让的。前世她临死之前,明明没有媒体曝光,这是沈让的公司。
这是几年前成立的公司,那时候沈让还在上大学,也是他刚进入沈氏的时候。这一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温瑾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会不会宁阅从一开始,就是沈让的人?宁阅这些年在国外,其实一直在帮沈让管理生意上的事情?
温瑾想起了很多事,尤其是宁阅对她态度的变化,越想她越觉得胸口闷,浑身冰凉。如果宁阅真的是沈让的人,那沈让肯定知道那些文件是她偷给宁宛的。
既然沈让知道,为什么之前见面,他没有提及这件事?
还有之前,她从没见过沈让喝醉酒,为什么偏偏她盗取资料那天晚上,沈让就醉得不醒人事?
温瑾紧紧咬着牙关,脸色憋得通红,这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也许沈让本来就有意搞这么一出“沈氏危机”,为的就是清洗自己的合作人。恰巧她盗取资料,沈让便顺水推舟,或者是故意的,由着她做这一切,制造“沈氏危机”的假象。
两次了,第一次她灌醉沈让,他本来就发现了,却顺理成章中了她的圈套。她嫁给他后,一直觉得自己手段不光明正大,心里觉得对不起他。现在第二次了,沈让明知道她盗取他的资料,还是由着她,让她这些天愧疚难安。
温瑾脸色讽刺,心里更是堵得厉害。她可真是世上最蠢的傻子,居然被沈让耍着玩了两次,每次她都傻乎乎的觉得愧疚不安,对不起沈让。
剧组的事情忙完,温瑾直接回到家里。她心里憋着气,除了对沈让的,更多是气她自己,又蠢又笨,被沈让耍着玩了两次。
沈让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夜里一点,他以为温瑾已经睡了。推开卧室的门时,却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温瑾坐在床上,抬头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沈让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温瑾不高兴。他几步走到床边,小声问:“温瑾,你怎么了?”
紧紧握着手,温瑾强忍着打骂沈让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这些和沈让无关,是她自己太蠢,才会被他耍着玩了两次,这些只能怪她自己!
良久,温瑾才挤出一句:“我没事。”
她这样子令沈让更加不安。坐到床上,沈让伸手想把抱温瑾,却被她躲了过去,语气厌恶道:“你别碰我!”
温瑾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她这是在迁怒沈让?因为自己太蠢被他耍了就迁怒他?
沈让伸出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温瑾的眼神茫然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温瑾又会厌恶他,明明前几次见面,温瑾的态度已经慢慢好转。
“温瑾,对不起,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沈让低头诚恳认错,“你打我吧。”
温瑾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就愤怒,她直接从床上起来,赤脚跑到衣橱里拿出另一床被子和枕头,面无表情道:“以后我睡客房。”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到隔壁客房。
铺好被子躺下,温瑾心里愈发烦躁。这一世沈让不仅依然是国内首富,还比前世的时间提前了。沈让这次又利用她,她前段时间居然还心疼他!
温瑾气得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总想骂人打人,她为什么要这么蠢,为什么!
在床上翻了一会,温瑾听到了客房的门被人打开,她动作停下。沈让轻手轻脚的进来,以为温瑾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进去。
他才钻了一半,就被狠狠踹了一脚,温瑾突然扑到他怀里,又抓又咬。
沈让心里一跳,抱着她低声哄道:“温瑾你别生气。”
脸上传来疼痛感,沈让知道被温瑾咬了。他心里茫然,温瑾的生理期还没到,怎么突然又开始变得暴躁了?
等到温瑾的动作逐渐变轻,沈让才小声问:“温瑾你怎么了?”
“你还敢问?!还敢装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温瑾刚压下的怒火又涌上心头,狠狠抓着他的手臂,语气愤怒又无可奈何:“沈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盗取你的资料给宁阅?你那晚是故意喝醉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耍着我玩的?!”
沈让脸色一愣,急切道:“温瑾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温瑾瞪着他,“你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想起自己这些天的愧疚不安,温瑾心里就窝着一团火。
沈让看着她眼神里怒火,什么话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