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顿住脚,而后又匆匆走过云殿外的广场.
她站在边缘,看着一位位仙者相继飘然而去,竟已没有了他师父的身影。
青泽走了……
没有带上她一起,就独自离开了。
望着广场四周的茫茫云海,她渐渐不知所措起来。
仙者已经全都走了,空寂的广场上,独留下了她一人。她不会飞,除了迈出一步被摔得粉身碎骨,似乎就没有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师父这是怎么了,才收了她,转头就又不要了吗……
“苏澈?”竹若这时才从云殿中姗姗来迟,她从老远就看见她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很是讶异,“你怎么还不走?你的新师父呢?”
苏澈对竹若行了一礼,恭敬道:“仙君,我师父已经走了。”
“啊?”竹若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哎呦,我懂了我懂了,他呀,肯定是想让我送你一程!我本来想,你既然要去他那明玄谷了,我没事多去走动走动,看望于你也是应当的。可他现在大概就盼着我早些去他那里走走呢,呵呵呵呵……”
苏澈:“……”
竹若抬手一晃,她的金色祥云便现在面前。她带上了苏澈,直奔明玄谷而去。
众仙离去的云殿中,萧焕站在后殿之外,焦急地等着稔稀从殿中出来。
而就在后殿内,折雾池四周已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断裂倒地的石柱,幔帐碎裂,被随处团放。
玹玥赤着上身仰躺在池外,金色的池水没过他的腰际,水中蒸腾出的白雾慢慢又被他吸入体内。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平静得就像睡着了,仿佛刚才差点拆了大殿的人根本不是他。
但那条触目惊心的黑色细线已从他的头顶贯穿而下,一直延伸到了眉心正中。
将离看在眼里,抹去一把泪,忍着哽咽对稔稀道:“我师伯做的这到底算什么事?!他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稔稀瞥她一眼,无可奈何道:“你还知道青泽是你师伯,说话就注意些。”
将离轻哼了一声,“早晚,我们全都要被那个苏澈给害死……”
稔稀没应,只有长长地一声叹息。
苏澈坐在竹若的祥云上,眼下划过玹紫美丽的大河山川,她看得久了,刚才那点郁结也便散了。
闻着竹若身上那股钻鼻子的花香,她笑着问道:“仙君,您怎么这么晚才从云殿出来?”
“啊,你不知道?”见苏澈摇头,竹若娇笑道:“我在云殿当差呀,我是花仙,云殿里那些苗圃花圃的,都是我的事。”
苏澈一哆嗦,“云殿当差?花仙?”
竹若:“可不?看不出我面若娇花吗?”
苏澈摇头:“看不出,您可比娇花美太多了。”
“哎呦你这孩子!”竹若羞赧捂脸,“太诚实了!”
苏澈:……我这到底图什么呢我?
竹若:“你这孩子呀,人又诚实,运气又好。才来三日就变成了青泽仙君唯一的徒弟,你呀,这就等于一步登天啦!”
一步登天?
想起刚才唯有一步坠地才能离得开云殿时,苏澈心里暗暗的一凉。
竹若道:“这青泽仙君从不收徒是玹紫中人尽皆知的事,可是,以我这种连青泽仙君今日中衣穿得什么颜色都晓得的,便早知道他其实并非如此。”
苏澈:“……”
竹若骄傲道:“既然他已经是你的师父,我便要让你懂得你这运气是不是一步登了天的!我听说,他很久以前收过一个凡人为徒,可惜啊,天劫没过,死啦!没说的,被天雷劈死肯定魂飞魄散了呗。可是你这师父偏偏不肯放弃啊,竟还多次下九幽去寻她。这也就是你师父,若换成任何上仙,我看啊,几次下九幽也就没命活了。后来,他还是受了重伤,是尊上把他救了。那之后,尊上对他一直挺照顾,祭天地时青泽仙君不肯来,尊上都没说什么。”
苏澈:“那,他的伤……现在都好了吗?”
竹若:“表面是好多了,可实际上他还是需要偶尔闭关修整。”
苏澈:“……”
竹若一转头,就看见苏澈那眼泪就跟泄洪了似的,赶紧道:“孩子啊,我说的你可别告诉其他人,这要是万一走漏了风声,凉川那样的,肯定变本加厉的咄咄逼人。”
苏澈点头,很快就将她一脸的眼泪擦去了。
竹若轻叹,“你师父本来还真的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呢,哎,可自那时起,他糟心事便一件接一件,没消停过。具体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总之啊,今日见他终于又想收徒,我真是替他高兴。往后明玄谷里就你一个,好好尽你徒弟的本份,别辜负了他。”
别辜负了他……
苏澈活在这里,便已是“辜负”二字了。
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明玄谷外。
竹若收起祥云,苏澈这才瞧见她手中握着的是一件法器,这金色的珠子正是祥云的真身,而竹若道,他这法器的亲爹便是青泽。
不过青泽当初锻造这法器并不是为了竹若,而是为了个由他养大的一位小仙。
竹若:“这位小仙在玹紫中可谓来头颇大,从小就跟着青泽仙君长大,几次小天劫都是靠着青泽替他挡着才勉强历过。后来的大天劫是在青泽重伤时替他挡下的,而后还送了这朵祥云给他做修成正果的贺礼,可谓情谊深厚。”
不必多说,苏澈也大概猜得出,这人便是青玄了。
他们二人说着,便慢悠悠往明玄谷走去。
只对青泽有颗八卦之心的竹若继续道:“可惜了,后来这孩子把青泽仙君的心伤得不轻,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青泽仙君骂了一顿也便罢了,据说还下了重手。那孩子一身伤痕累累跪在明玄谷外几个月,青泽仙君都不肯见他,后来他就走了,走时,将这珠子也扔在了地上,啊,那,不要白不要,我就捡啦。”
苏澈:“走了?他走到哪去了?”
竹若一摊手,“我上哪知道去?他离开玹紫已经很久啦!你说,青泽仙君是不是很可怜?”
是可怜。
但是,青玄会想要去伤她师父……那她可根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