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染在家陪着余芷寒吃了午饭之后,便要回公司。他约了今天和莱得斯工厂负责人进行视频电话会议。
“雅各布,我希望贵公司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言慕染对着视频说着流利的意大利语。
视频里的雅各布面色看起来比言慕染还要沉重,他摇头叹气:“约定好的时间一到,我也无力挽回什么了。你最近有时间亲自过来一趟吗?我想跟你详细做个谈话,也好向董事会有个交代。”
言慕染沉默了。但是在想到怀着孕的余芷寒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雅各布再次叹气:“我虽然相信你的为人以及能力,但是董事会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看中客观的事实。”
言慕染低下去的头微微抬了起来:“董事会怎么说?”
“他们决定将与华氏之前的合作草草了结,并且……”雅各布说到这里顿了顿,“并且以后可能不会再考虑和华氏合作了……对不起。”
言慕染目光黯淡:“我理解贵公司的决策。雅各布你也不用向我道歉,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华氏与莱得斯合作了一年多,言慕染和雅各布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伙伴,也是生活上的朋友。生意虽然黄了,但是朋友是一辈子的。
言慕染收起不愉快的情绪:“下次去意大利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喝酒。”
见言慕染这么说,雅各布脸上也微微带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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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芷寒喘着粗气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来,睁开带着雾气的眼睛扫了一眼空荡的房间,然后支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
她打开床边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时候,她顺着刚才做的梦回忆起了以前的时光——
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能和言慕染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她便去了T市的A大,而言慕染则在T市的C大上学,两所学校相隔四十分钟的车程。余芷寒原本以为这是甜蜜爱情的开始,但是没想到新学期刚过去两个月,她就因一些“舆论”,与言慕染各奔了东西。
余芷寒为了能上A大,报考了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金融学。毕业后,和广大普通毕业生一样,进入了普通的公司,每天过着公司、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就在她安安稳稳地上了两年多的班之后,偶然一天,微博甚至各大媒体忽然在一夜之间开始疯狂地报道有关华氏集团的消息。
而这家华氏集团,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崛起的。
余芷寒偶然听见同事们在讨论华氏集团的总裁,当听到“言慕染”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握在手里正准备去接咖啡的杯子突然滑落。一声巨响吓了正在热烈讨论着的女同事们一跳。
其中一个女同事问:“芷寒,你知道华氏集团的这个言慕染总裁是从哪冒出来的吗?我们以前从没听说过他啊,竟然一夜之间被媒体广泛宣传,难道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精英?不过看了他接受采访的照片,他长得真的好帅啊!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另一女同事附和道:“简直就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哪家娱乐公司为了捧红艺人的套路了!芷寒,我把照片找出来给你看哈!”女同事一边说一边开始在手机上翻找起来。
余芷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当然不敢去看他的照片,于是在那女同事把言慕染的照片递到她面前之前,她慌张地逃走了:“对不起,我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她本是想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但是心里始终没有办法平静,她鬼使神差地跑进了洗手间,拿出手机疯狂地点开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新闻——
在看见照片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以及身材的时候,她的眼眶瞬间通红。
她双腿颤抖地靠在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滑落,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六年不见。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
六年没得到过他的音讯,她习惯性地没去想过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再度出现,会是以这样的姿态。
他们当初的分开果然是正确的。时间证明了——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之后的两年里,余芷寒还是一直默默地在小公司里做着最普通的贸易工作。也还是和前面的六年一样单着身。不是因为缺乏追求者,反而是追求者太多,令她无感。于是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高中以前的样子——对异性无端的献殷勤表现得反感。
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再爱上一个人。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等一个叫做言慕染的男人。
终于两年后,她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决定出嫁。出嫁的对象究竟是谁,她觉得无所谓。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唤起她的半点爱意。
她就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结婚的第二天早上,会亲眼见到言慕染。
那是她们分别八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
卧室的门被推开,余芷寒的回忆戛然而止。
是薛姨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太太,该吃水果了。”
余芷寒笑着点了点头。
她端着果盘发呆,嘴角噙着笑。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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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菲从意大利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萨伯威酒吧喝杯酒,庆祝自己谈妥了一桩生意。
她把车开到萨伯威酒吧门口的时候,恰好碰到凯文托着行李箱出来。
她迅速下车上前拦他:“戴辰!”
下一秒之后,她便冲到了他面前。
凯文一脸嫌弃地抬起脸看着她,停着动作等她开口。
顾菲沉默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奇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出差。”凯文看着她,一脸认真。
“去哪里出差呀?”顾菲追问,一张可爱的脸上满是好奇。
“意大利。”
“……”她刚从意大利回来呀!
她嘟起一张嘴,眼里尽是不满:“我之前请你吃饭你说没时间,现在倒是有心情出去旅游了?”
凯文嘴角抽了一下:“我有说旅游么?我说的是出差好么?”
“可是你自己就是老板呀,还要出什么差啊?”根本就是打着出差的幌子出去旅游吧??
凯文没有了耐心,拖起箱子就要走,顾菲连忙拦上去:“你答应回来之后请我吃饭,我就让你走。”
凯文闻言,皱起一张脸来,刚想开口,近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顾菲转头望去,挑起嘲弄的笑:“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戴辰的护花使者!”
邹珊珊听见凯文的真实名字从顾菲的嘴里说出来,惊讶地朝她瞪大双眼,紧接着就把锐利的目光转向了凯文。
凯文见状,连忙生硬的转移话题:“两位大小姐,我要走了,再多呆一会,我可能就要浪费一张机票的钱了。”
他走到邹珊珊身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拽住:“我送你!”
生硬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犀利的眼神却还在瞪着顾菲。
顾菲笑:“我的车也在这呢,不如我送你吧?你说呢,小辰辰?”
话音刚落,初秋略有些寒冷的风从三人中间席卷而过,邹珊珊和凯文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凯文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菲,又看了看邹珊珊,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但是他怕自己撒腿就跑之后,两个女人会扭打起来。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做出选择:“那个,我跟姗姗说好了的,她送我去机场。”
然后,迅速拉着邹珊珊的胳膊想往车里钻。
但是,邹珊珊纹丝不动。愤怒的眸子始终睨着顾菲,三秒之后,红唇微启,咬牙切齿:“你究竟是几个意思啊?见言慕染结了婚,觉得自己没希望了就想调转枪头指着凯文了?”
顾菲一愣,抱着胳膊挑起眉:“是!你想怎样?”
“你这个贱蹄子!”邹珊珊咆哮,伸手要扇她。
顾菲横空拦住邹珊珊的手,更加得意:“凯文是你男朋友还是你老公呀?凭什么不允许我靠近他?”
邹珊珊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愤怒,却找不到话来反驳邹珊珊。
凯文愣了半天之后,硬拽着邹珊珊上了车。
邹珊珊开着车从顾菲面前扬长而去。
顾菲看着那辆白色卡宴带走面前的一片尘土之后,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勾了勾唇角,钻进了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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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卡宴车内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车子缓缓在红灯之前停了下来。
凯文看着前方的路况,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邹珊珊的话宛若当头一棒,凯文偏过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是啊,她没必要生气啊,可是她刚才在顾菲面前愤怒的样子,又是说明了什么呢?兴许……
“你别多想——”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邹珊珊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