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边吃饭边看着封靳言，她算了算她和封靳言的距离，放弃了夹菜献殷勤这个想法，这个距离，她只能把菜扔过去，这不是淑女干的事。

她有些懊悔，如果她坐封母旁边，封靳言说不定会坐她对面，她就不用老是歪着头看他了。

常欢离则是觉得膈应，她余光老是感觉到安娜在往她这边看，她知道她在看封靳言，心里很是不愉快。

封母看着常欢离一脸厌烦的神色，心里不知道想什么，脸上摆着一贯的温柔慈祥的神色。

封靳言是这顿饭里唯一专心吃饭的人，他吃好便起身离开上楼去了。

因为膈应，常欢离也很快的吃完了，也往楼上走。

安娜见他们都走了，有些着急，她低头看向饭碗。顾着看封靳言，根本没怎么吃，碗里还是满满当当的。她忍不住加快吃饭的速度。

封母拿起餐巾，细细的擦了嘴。

她看向安娜，语气温和：“我吃完了，安娜你慢慢吃，小心噎着，不着急。”她觉得安娜过于沉不住气，太容易紧张了。

封母温声细语地安慰她，站起来背过身，笑容消散。

她眼里闪着寒光，离开了。

安娜听她不紧不慢的语气，莫名放松。

她想到自己把行李搬了过来，想到来日方长，她嘴角慢慢带上了笑意。

安娜慢理条斯地吃着，把食物咽下去，她对自己说：“不着急，还久着。”

封靳言到了书房，他刚在凳子上坐稳，正准备吩咐仆人锁门，常欢离开门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封靳言忍不住问，他看着常欢离走进来，环视了一圈，然后站在书架前不知道找什么。

常欢离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我找书看。”

她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蠢毙了。

常欢离踮起脚，抽出一本书。

封靳言一时间被她噎的无话说，他看着她踮脚拿书，觉得她很可爱。

“你要看什么样的书，我帮你找？”他问她，站了起来。

常欢离翻了那本书几页，又吃力地踮起脚塞回去。

听到封靳言这么说，她想了想，没想到，于是便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特别想看的，就是随便看看。”

封靳言站到她旁边，眼扫过一排又一排，他往上看，手一伸，拿了一本不在常欢离视线范围内的书。

常欢离后退几步，发现那是她够不到的一排里的。

封靳言转身递给她：“喏。”

她接过，翻开看了几页，觉得不错。

封靳言注视着她，见她一脸认真地翻阅着，然后合上书。

“就这本了，谢啦，我走了。”常欢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抬起头看向封靳言，撞上了他的视线。

封靳言假装不悦，调侃她：“我没有谢礼的吗？”说完，板着脸一会，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眉眼英俊，眼神深邃，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阴沉冷漠，笑起来眼里像是含着星辰大海。

常欢离看呆了，在她面前，封靳言很少这样笑，她习惯了。她有时候也会猜想他在外人面前是怎么样的。

她呆呆地样子让封靳言心情很好，他伸手揉了揉常欢离的头发。

“别傻楞着了，要走就走吧。”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常欢离抱着书听话地离开了，她心里还是刚才封靳言的笑脸，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

然后她脸红了。

她走后不久，封靳言收到了陆安庭发给他的消息。

封靳言眼里还带着笑意，看到消息之后消失了。

是陆安庭，他找他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封靳言阴沉下脸。

陆安庭把他和常欢离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他看了，常欢离字眼里透出来的坚决地态度让封靳言慌了神。

“你要么瞒她一辈子，要么做好离婚的准备。”陆安庭一字一句地打下这句话，房间的灯没开，他的脸覆上了一层蓝色的光，看起来很是阴森。

陆安庭脸上没有表情，他坐在转椅上。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窗边透着一点微光，大风刮过，窗帘飞起，将他整个人吞没。

果然没好事，封靳言想。

陆安庭突然的消息让他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想起常欢离和李义远见面的事。封靳言忍不住想她会不会还和他见过很多次。他发现常欢离很多事都瞒着他。

然后他想到自己，自己也很多事都瞒着常欢离，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他毫无保留。这算是以仇报仇以怨报怨吗？

封靳言没了表情，他看了截图许久，给陆安庭发了一句：“谢谢，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双手交叉，盯着桌面上的镇纸发呆。

“以仇报仇以怨报怨……”他念着，心里弥漫着莫名的情绪，他能通过这些字想象到常欢离一脸坚决的脸。

然后他联想到她冷漠的表情，厌恶的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觉得心脏一紧。

陆安庭收到他回的短信，淡淡地看了一眼，把手机放进兜里，他走出房间。

门外仆人朝他鞠了个躬，他摆摆手。

动作不能太大，爷爷已经派人在监视着我了。陆安庭想着，他换上一副温和有礼的表情。

常欢离神情恍惚地走回卧室，路上碰到了安娜，但她完全没注意到安娜。

安娜看她面色微红，嘴角带着笑意，一脸心不在焉，她猜想是关于封靳言的事。安娜好奇地看着常欢离，是什么让她这么开心？

想到是关于封靳言，她又有些嫉妒。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问常欢离，常欢离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走远了。安娜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有些惊愕。

“常欢离发烧了？”她嘟囔着，心中的好奇却是压不下去。

这一切常欢离丝毫未察觉，她感觉自己几乎是飘回卧室，轻轻关上门，她把灯打开，然后抱着书躺倒在床上。

“啊！美人！”她赞叹道，有些理解为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封靳言这么好看呢？她又忍不住疑惑，想不出什么，就放弃了。

“不管了。”她又坐起来，聚精会神地打开书，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她看不下去了，常欢离把书反过来搁在床上，捂住了脸：“啊王八蛋封靳言，美色误人啊！”

常欢离嘴角含笑，一页一页地翻书，认真把这书看完了，然后搁到床头柜上。

然后她进卫生间洗澡，洗漱完，她看着镜子里德自己，突然想着，会不会什么时候她也惊艳过封靳言呢？她遐想一会，忍不住笑自己自恋。

她走出卫生间，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她这边心情很好，封靳言则是消沉了几个小时。

他忍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办公，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给我上茶。”他焦躁地要了几杯茶。

封靳言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常欢离表现如常他就放心下来不管不顾了。

他也意识到李义远的棘手程度，觉得自己上次对他还是不够狠。

“就应该把他扔到沙漠去！”他咬牙切齿道。

然而他只是想想，他知道他不可能把他扔到沙漠去。李家也不是好应对的。

他的思维绕回常欢离身上，他知道根本原因还是在那件事上。

他觉得李义远应该是用那件事作借口成功约到常欢离见他的，不然他想不出常欢离为什么会见他。封靳言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他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坚定道。

封靳言心不在焉地握住冰冷的茶杯，无意识的握紧，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暖让它暖起来。

他反应过来：“茶都凉了。”封靳言苦笑，他松开手。

封靳言不想离婚，也不想常欢离恨他。

封靳言看着檀木镇纸漆面上反光显示出的贴顶圆灯的倒影，他发呆起来。

钟声响起，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卧室门口，他才想起外套落在书房了。

封靳言没有折回去，他进了卧室，准备洗澡睡觉。

常欢离几乎要睡着了，她听到开门声，想睁眼，眼皮沉沉地睁不开，就放弃了。

过了许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躺下，她知道那是封靳言，她嘟囔道：“忙完了……”

封靳言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她闭着眼，一副睡着的样子，认为是梦话，不禁好笑：“嗯，睡觉吧。”

她一直强撑的意识渐渐不受控制，感觉到封靳言紧紧抱住她，她安心地睡着了。

两人相拥，封靳言抱着她，想到床头柜上的那本书，神色温柔起来。

他看过那本书，挺喜欢的。没想到她也喜欢。

封靳言又想起了陆安庭的话，心忍不住一沉。

“以仇报仇以怨报怨……”他念出声，声音含糊。

他怕常欢离听到。

他又看向窗外，月亮半圆，月色清泠。他觉得月亮的清冷和有时候的常欢离很像。

封靳言胡思乱想。

渐渐地，他感觉有些困，他强撑着没有睡，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想明白。

封靳言忧心忡忡，想了好多事，他好不容易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