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被扣响,有人轻手轻脚去开了门。
陆安庭抬起脸,眼圈泛黑,眼睛里遍布红血丝。看起来很憔悴。他瞪大着眼睛,不敢眨眼,怕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陆安庭拿起杯子胡乱地往嘴里灌,放下时里面的液体只剩薄薄一层。有人再续上了一杯,陆安庭摆摆手:“我想喝些白开水。”
他看着进来的人,那人吧一份打印好叠在一起的纸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
陆安庭手心渗着冷汗,颤抖着,他深吸气,拿起那份资料。
越看,他的心越是往下沉。陆安庭眼里顽强的留了一丝希望,目光在字海里挣扎,最终,那份希望在看完这些字后消失掉了。
他看向窗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盯着一片云发呆。
他觉得自己像那朵云,整个人都飘忽着。
陆安庭低下头。
他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此刻,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鱼肚白下面是金色的辉光。如鲜花绽放,如涟漪荡漾开来,这抹白色带着五光十色的艳霞缓慢地蔓延了整片天空,把城市照的光亮。
陆安庭惨白的脸被印上一层鲜红,他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伴随着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他扭头,望着太阳升起,一言不发。
阿离……阿离知道了会多难过啊!
最后,他从抽屉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方停留许久,心不在焉的他回过神,给封靳言发消息:“有时间的话过来我这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他想起小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玩耍,他回国看到破败的苏家,痛哭的常欢离,欺骗他的封靳言,上次他跟封靳言打架,想着想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头紧皱着,嘴角向下。
有人给他披上外套,悄悄地退了下去。
封靳言睁开眼,他体内的生物钟不允许他赖床。他清醒起来,掀开被子,去了卫生间。掐着时间洗漱着,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
他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等待着主人的回应。
常欢离也起床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关掉手机里的闹钟,下床走去洗漱。她照着镜子,缓缓地打了个哈欠。觉得四周朦胧而迷茫,忍不住揉揉双眸。
镜子里的常欢离神情慵懒,墨发懒懒地趴在肩头,她用手拨了拨,梳起自己的头发。
她脸色苍白,一双眉眼有些郁郁寡欢。她昨晚做了个不是很愉快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面色不善。
常欢离给自己打气,踩着高跟鞋走出酒店,开车去了公司。
风洛听见“哒哒哒”的声响,知道常欢离来了,她转头看她,微微一笑:“阿离,来了啊。”
常欢离也笑了笑,眼里含着敬佩。她每次来到公司,风洛都精神奕奕地等着她。没有一天状态不好的样子。
整日的忙碌调快了常欢离的生活节奏,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提高了。沉浸在进步中,她忘了烦恼和噩梦,脸上的郁郁寡欢褪去,露出了认真热忱于工作的表情。
风洛看在眼里,很是欣慰,觉得这样的常欢离定能撑起公司。她又忍不住想起了苏家往事,眼神一黯。
常欢离暧昧的态度,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久了,让她很失望,但她拿她没办法。
常欢离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看向风洛:“小姨,怎么了嘛?”
她语气欢快,眼神明亮,风洛不好提让她伤心的事,勉强笑了笑:“在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工作。”
“那我会好好工作,不让你抓住小辫子的!”常欢离莞尔一笑,笑声像一串银铃,在办公室内回荡。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风洛散去了郁闷,笑了出来:“古灵精怪的。”
此刻的李义远坐上了飞机,他舒舒服服的靠着椅子,看向窗外。
飞机迅速地在跑道上呼啸而过,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鸥鸟,冲向蓝天。
暖红的朝霞让李义远心情很好,谁都喜欢美丽的景色。
他想到封靳言没法拦他回B城,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透过一丝得意之感。他伸手摸纱布,想到这伤因何而来,脸像刷了层胶水般地紧绷起来。李义远脸上的伤上了药水,包扎了起来,他戴上口罩,看起来像只是感冒了的样子。
他换回了一身西装。
绷着脸没一会,李义远藏在口罩里的脸挂起恶意的笑,他心里的坏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他打算回去就缠着常欢离,恶心死封靳言,最好让他们矛盾扩大到离婚!
想到常欢离,他脸上闪过一丝痴迷。
被惦记的常欢离感觉到恶寒,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感冒了。她停下手头的工作,思考自己要不要吃药。
“阿离,准备去吃饭了。”风洛招呼她。
安娜睁开眼,见天大亮,不情不愿的起床,化好精致妆容,看了看时间,决定跑去找封勒言母亲。
光从窗户外倾泻而入,落在了陆安庭脸上。
陆安庭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晕目眩,他撑着桌子,眼前的景象涣散,他勉强看见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陆安庭发出嘶哑的声音:“什么时候了?”
“少爷,快到午饭的时间了。”那人恭敬道。
他强撑着起身,没让人扶他,在桌上趴了一晚,他只觉得腰酸背痛。进了卫生间,陆安庭弯腰,用冷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脸色暗沉。
望着这样的自己,他苦笑。
封靳言这时到了他家大门口,却不合时宜的发起了呆。他眼里时不时闪过锐利的光芒,视线像是一把尖刀。
封靳言看了那条短信,总有不好的预感,在办公室实在坐立不安,于是急忙的赶了过来。
站了一会,沉重的黑色大铁门打开,他脸色微沉的走了进去,道路两旁的植物散发着清香,他心情平静了一些。到达门口,他等了一会,有仆人过来给他开门,鞠着躬等他进门。
封靳言上了螺旋楼梯,他边走边脱外套。到了二楼,准确走到陆安庭房门口,门大开着。他大步迈进门时顺手把外套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然后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陆安庭的床上。
陆安庭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封靳言坐在他床上,扬起了眉。
“来了?”他语气随意。
封靳言听他语气,忍不住猜陆安庭其实没什么要事,短信是逗他玩的。
这么一想,他有些想揍他。
陆安庭叫他:“嘿,起来,别在我房间撒野,我们去隔壁。”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封靳言看着觉得奇怪。
“你一宿没睡?”封靳言问,心里隐隐约约不安了起来。
他站起来,跟着陆安庭走,顺手把陆安庭房间门关上了。
“嘎达”一声。
他心里也“圪垯”一声。
气氛紧张了起来,封靳言看似不动声色,心狂跳起来,就像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节奏不一地动次打次。
他大概猜到了陆安庭要跟他说什么。
他是知道陆安庭在查当年的事情的。
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两人无言的对坐在沙发上。
“封靳言,我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了。”陆安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封靳言低头看着黑色木桌上的纹理,眼神涣散,他知道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等他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视线笔直的射向陆安庭:“你有什么证据?”
他们原本是好朋友。
陆安庭看他的表情,明白他是想欺瞒到底了。
“我收集到了资料,要不要我一字一句的说给你听。”陆安庭凄惨的笑了,目光炯炯地看向封靳言。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样。
封靳言心中早已激起无数波澜,但他脸上不为所动,甚至露出了冷笑:“你说。”
他眯着眼看着陆安庭,心里思考着如何应对,两手相交,身体前倾,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陆安庭原本还盼着他坦白,见状,就拿起资料,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他原本心里乱糟糟,念着念着,心里大概有了把握。他的声音从似飘渺虚无变得铿锵有力,眼神逼向封靳言。
一切都变了。
“还要不要我分析给你听!”他最后甚至带着怒气说出了这句话。
他感觉心很凉,他看着封靳言一副毫不意外,甚至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对着一切都了解的很。也知道他一直在欺骗阿离,和他。陆安庭叹了口气,眼神冰冷起来。
封靳言摩挲着拇指,大脑飞快地运转,处理着得知的消息。他思考着要怎么完美的回答陆安庭,稳住他,不让他告诉常欢离。
陆安庭见他不说话,又逼问一句:“你还有什么想说?”他眼睛微红,看着低垂眼帘的封靳言。
陆安庭意识到,进了这个门后,封靳言从头到尾都没看他过。
被他看着的封靳言专心看着黑漆漆的木桌上显示出的水晶吊灯的倒影,许久,终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