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离急速地摇头，说道，“不用了。”

然后她听见了老大在黑暗中的一声冷笑。

常欢离心里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跟他回他家呢？

这下可好，骑虎难下了吧。

她毕竟一点也不了解他，说不准他还是个变态。

“你能开一下灯吗？”常欢离终于又鼓足了勇气问他。

没有人说话，不一会儿，她听见有脚步声想起来，她以为他是去开灯了，结果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脚步停了下来，听不见了。

她摸索着站了起来，老大忽然开口道，“屋里有点乱，你先坐在那里不要动。”

他竟然能够看见她！

常欢离猛地一个心惊，也不敢再乱动了，只好听他的在原地又坐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脚步声停下之后，又是奇怪的金属和玻璃在一起摩擦碰撞的声音。

常欢离看不见，听觉就异常灵敏，但是她听不出来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

随后，脚步声再度响起，“啪嗒”一声，灯光大亮。

常欢离没有一点准备，眼睛被灯光刺得睁不开了，她用胳膊把眼睛挡得严严实实，缓了一会儿了，才慢慢挪开了胳膊，睁开了双眼。

一看屋里的景象，不禁黑了脸。

依着屋里现在的这个情形来看，这怎么能叫有点乱呢？

简直……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好不啦？！

除了她屁股上做的那一块儿地儿，其余地方全都堆了东西。

衣服，洗过的，没洗的，衬衫，裤子，包括……内裤……

还有瓶子，矿泉水，果汁，碳酸饮料，瓶子应有尽有。

桌子上，茶几上摆满了泡面桶。

她的屁股旁边还散落了一个枕头……

她很好奇，他的枕头又怎么会出现在客厅？

难不成这人还梦游不成？

常欢离越想越可怕，越发想要逃离这个……房子……

勉强称之为房子吧……

她其实是更想称它为垃圾堆的。

她又看向了光源，是很普通的一个灯泡。

她又回想起了刚刚的那个奇怪的-声音，问他，“这个灯泡是你刚刚装上去的吗？”

“嗯，”老大看着这一屋的狼藉，脸有点微微泛红，“我喜欢黑暗，不习惯光亮，所以屋里一直没有装灯泡。”

常欢离看她脸红的样子有点可爱，很想伸手上去掐一把。

不过他竟然可以一个人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子里生活吗？

听起来有些凄凉，还有些孤寂。

常欢离泛滥的同情心这时候又起来了。

她有点可怜老大了，“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嗯。”老大这时候开始尝试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

“那胖子和老鼠呢？”他们两个不和他在一起吗？

“我习惯独来独往，他们两个和其他的弟兄在一起住。”他估计是天生手残，不收拾还好，还有地方能够下脚，他这一收拾，常欢离就被彻底孤立在了那一小块儿地毯上了。

她鄙夷地开始说风凉话，“这么大的一个垃圾堆，你竟然还住得下去。”

“听你话里的意思是在嫌弃我的房子喽？”老大斜眼看她。

“喂，拜托，是个人都会嫌弃的好吗？”常欢离又环顾了一周，发现他的房子还真的是足够让她绝望了。

常欢离忍耐力和耐心都很好，更不是什么有着强迫症洁癖之类的娇贵体质，她很少会忍受不了一件事情，可是她实在忍不了这个房子，可见，这个房子到底有多么无可救药。

用常欢离的话来说，就是，癌症晚期。

老大被她嫌弃自己的房子，心里很不爽，将刚刚捡起来抱在怀里的瓶子又尽数扔到了地上，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我拿了房子招待你，你不仅不心存感激，反而嫌弃它，我不收拾了！”

常欢离看他转了身就要上楼的背影，心下有点哭笑不得。

“你等等……啊……！”她迈腿要去追他，却踩着一堆瓶子上华丽丽地摔倒了。

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她该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穿裙子，所以摔倒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老大闻声回过头，看到她摔倒的样子大笑出声，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地嘲笑道，“哈哈哈……你摔倒的姿势真丑。”

常欢离咬了咬牙，急忙坐起身来，想要再次站起身来，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再次被瓶子滑了一下，然后用比刚刚更丑的姿势摔了下去。

刚刚至少脸是在上面，这次直接趴在了地上，脸朝下，摔了下去。

老大刚刚的笑声还没收回去，看到这一幕，又爆发出了更加猖狂的笑声。

常欢离脑袋有些晕，特别是在看清了自己摔在哪里之后，一张脸又黑又青又红的。

她摔倒的时候，一张脸刚好趴在了他随便扔在地上的内裤上。

但好在内裤是干净的，并没有什么异味儿，否则常欢离一定要暴走了！

老大因为视线受制的缘故，并不知道他的内裤惹了祸，等他终于笑够了，才对常欢离说道，“你可能和我的房子八字不太合。”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主动向她走过来，向她伸出了手。

常欢离望着他白净的手心微微一个恍神。

曾经也有一个人，会这样温柔地向她伸出手，等待她轻轻地将手放进他的手心。

可是他的手并不是只给了她一个人，她甚至，在他心里没有那个女人重要……

心忽然又开始痛了。

老大看她又恍神了，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封靳言，他的声音也变得沉重了一些，收回了自己的手，主动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和我的家世吗？”

“你要说了吗？”常欢离当然好奇了。

只是她当初已经提出了要看他的脸，他已经给她看过了，她再问他的名字，就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了。

她以为，等到他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主动告诉他。

这不，他想要告诉她了。

“听你的话好像早就知道了我会主动告诉你。”老大又开始不爽了，怎么事事都被她预料到的样子，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

他觉得有些无趣，还有点受打击。

“嗯，我知道你早晚会主动告诉我的。”常欢离的话说的很自信。

她这样一说，老大反而就不想告诉她了，“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嗯？”常欢离不解，他又想干什么？

“我刚刚想说，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和我的家世吗？当然，即便你好奇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你的……除非……”

“除非什么？”常欢离很配合他地问出来。

“除非你问我。”老大冲常欢离扬了扬脸，一副你快点问吧，快问他的名字的表情。

幼稚！

常欢离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她笑得很好看，在老大极为期待的眼神下张口了，“嗯，那我不问了，你继续憋着吧，看你能憋多久。”

她太坏了！

这个坏女人！

老大又被她成功地气到了。

他想甩手走人了，不管她会不会跌跤，他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但是在他甩手的时候，有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声音中尚且带了笑意，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开心，“走吧，你带着我，我要睡哪里？”

怒气瞬间就被浇灭了，老大叹了口气，反握着她的手，拉她上楼。

他也握了几次她的手腕，这次却是第一次认真地握着。

她的手腕竟然这么细，细的他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越觉得它羸弱，他就越发小心翼翼。

他第一次起了想要保护一个女人的想法。

他想要保护常欢离。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常欢离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叮嘱他道，“你可不要给我找间不能落脚的卧室给我住。”

老大轻笑一声，说道，“不会，跟我来吧，我把我这里最干净的一间房给你。”

常欢离这才放了心。

“你先在门口等着。”老大松了她的腕，自己走进了房里。

又是略微熟悉的玻璃和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细微地响了起来。

常欢离听着这个声音，隐隐约约能看见老大站在椅子上，举着双手在房顶安灯泡。

常欢离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将来找一个全能型的老公，会在电灯坏掉的时候去换灯泡，在停电的时候检修电路。

那么简单的一个幻想，却终究只是一个幻想了。

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成真了。

她在嫁给封靳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已经和平凡的生活说再见了。

“啪嗒”卧室的灯亮了。

老大满意地扫了一眼房间，笑道，“怎么样？干净吧？”

常欢离进去审视了一周，回过头看见老大一脸等待她表扬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嗯，很干净，我接受这里了。”

她接受这里了？

老大撇了撇嘴，这个女人，说句谢谢就那么难吗？

怎么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他巴不得她住在这里一样！

虽然他确实是巴不得她住在这里，但是……他表现地有这么明显吗？

常欢离把老大推出了房门，素白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拿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