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没错，她就是如此擅于发现细节！
那天在院子里，第一次见戚川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的，只是一直没说。
戚川明显地一愣，完全不知道凤弥天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且他竟然莫名有些心虚。
于是他依旧低着头，不作回答。
凤弥天注视着这个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作为帮凶伤害了她的人许久后，依旧没有控诉他，而是继续说着不着调的话。
她问戚川，“你觉得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戚川不明白，为什么凤弥天自始至终，都在问着跟那晚无关的事情？这样的感觉令他倍感煎熬，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她想要怎样处置他来得痛快。
但是这一个问题，戚川沉思了许久后，竟给了凤弥天他的答案：“希望对方开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对方开心。”
凤弥天一笑，道：“你倒是坦诚，而且表里如一。”
这么觉得的，也是这么做的。
顿了顿，凤弥天继续问他：“那你觉得，爱一个人，你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戚川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洛炎弋一眼，才道：“既然前面说了，是想要对方开心，那么爱一个人，自然就会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凤弥天却又笑了，她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呢？我觉得，爱一个人，是会努力变成你爱的那个人的样子。”
沉默了许久了洛炎弋这时突然插话了，“那怎么不见你变成本王这样的人呢？”
整天跟个逗比似的，就不能像他一样高冷成熟点吗？
“说明我眼中的你就是这样子的呀。”因为根本就是同一类人，所以不用变！哈哈！她果然是机智！连谈个恋爱，都知道给自己省麻烦！
洛炎弋：……
就说这种毁他形象无下限的女人，必须得关在家里！不能随便放出去！看吧！现在戚川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从前的艳羡呢？尊敬呢？哪去了？！
戚川的眼神确实因为凤弥天的话而不一样了，但却不是因为这一句，而是上一句。
看看师兄现在，和凤弥天打得火热，可不就是一毛一样吗？再反观从前的他自己，师妹偏执地爱着师兄，而他偏执地爱着师妹，这一点看来，他可不就变成了师妹的样子了嘛！哪里是什么师妹爱着的师兄的样子！
而他却一直潜意识里，想着变成师兄的样子，来得到师妹的注意！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爱情的美好，不仅在于对方在自己眼中的样子，也在于与对方相处时，自己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戚川暗暗攥紧了双拳。
凤弥天收起了不正经，端坐在了床沿上，冷不伶仃地丢出了一句：“你回去吧。”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面前的戚川，和林翩翩在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
既然那晚的事，已经有不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双手已失，容貌已毁，再徒增两条生命，也于事无补。
并不是她慈悲，原谅了曾经对她放下过错的人。只是她想再给戚川一个机会，她看得出来，戚川的眼神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不会宽恕他们，只是再给他们一个，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的机会。
“不过……”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凤弥天在戚川的面前扔下一把匕首。
“既然决定了要独自一人背这个锅，那你便照着我的脸，在你自己的脸上划几刀吧。男人啊，要有些伤疤才韵味，有故事，那是成长的荣耀。”
是荣耀，也是耻辱。凤弥天要让他永远记得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戚川没有迟疑，捡起地上的匕首，闭上眼睛，就往自己的脸上“刷刷”地抹了好几刀。剧痛和低血糖令他几近晕厥，但他的心里却豁达了好受了不少。
“多谢，王妃……成全。”话语间，已然承认了凤弥天的身份。
这样的气魄和决断，他服气！
他起身，临走前，凤弥天又说了一句，“把地板擦干净再走，洛炎弋不喜欢脏东西，要懂得自己擦屁股。阿洪他们几个，自从十八日那天出去执行了一个遣送的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虽说干这一行的，就是时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但是每个人终希望自己能够死得其所。手上沾多了鲜血，容易把眼睛染红。生命，终究值得敬畏。”
那日，洛炎弋默默地吩咐了无踪，安排几个暗部的人，护送林翩翩和戚川二人平安回万青宗，凤弥天始终还记得。
此后，她有无意识地向无影打听过他们的情况，也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可惜自从执行完了那一次任务后，就再也没见他们回来过。
御王府的人向来重情义，后续有人跟进了这件事的进展，却在沿路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在这样异常的高温下，已经发臭了……
凤弥天的目光望向窗外，深叹出一口气。
这样的决定，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亡灵的慰藉？就原谅她，也圣母婊了一次吧……
既然林翩翩此刻不在这里，就说明洛炎弋其实已经做好了决断。
而她，相信他。
戚川闻言，停下了脚步。他当然知道凤弥天指的是什么，可惜人生不能重来。
他走回来，重新在刚刚跪着的地方跪下，用袖口抹干净了，从他脸上滴下来的血迹。然后就势朝凤弥天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川，谨记王妃教诲！”
凤弥天这样的决断，也是洛炎弋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的。
相恨不如相解，相解但不能忘却。
戚川，还有用。
当下局势越发地紧张了起来，万青宗需要继承人。如果没有戚川的话，洛炎弋就又不得不多肩负一条重任。
戚川走后，洛炎弋再次把凤弥天拥入了怀里，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道：“辛苦你了。”
凤弥天本想回以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奈何不宜多做表情，否则会牵扯到伤口。洛炎弋却嘴角一挑，打横抱起她，往屏风后走去。